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偏执暴君的心尖宠(穿书)》作者:只只不醉   文案   玉姝死了一回,才知道自己不过是古早文里的炮灰。   上一世,玉姝是最受宠的公主,名震天下的战神萧景曜是她的未婚夫,她身份尊贵,无人能及。   然而一遭骤变,萧景曜带大军攻入皇城,王朝覆灭,玉姝成了萧景曜困在后宫的金丝雀。   一碗药要了玉姝的命,再次睁开眼,玉姝穿成了西姜九公主,又要被送进萧景曜的后宫。   ……   重生归来,玉姝对萧景曜再无念想。   哪知当她顶着跟上一世一模一样的脸再见到萧景曜之时,面纱垂落,露出她的面容,见到的是萧景曜不可置信的表情,一声压抑又爱怜的轻唤,“玉姝……”   ……   皇帝萧景曜心中有一挚爱,可惜挚爱已死,是他触之即伤的逆鳞。   萧景曜后宫空虚,清心寡欲,想爬龙床的女人,没有一个成功的。   直到西姜九公主进宫,萧景曜一改常态,对她宠爱之极,不但天天要她随身侍候,还封了她生的孩子当太子。   众人都道她全靠脸,玉姝捂脸:其实她靠的是灵魂。   内容标签: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玉姝 ┃ 配角:萧景曜、连盛、穆良泽 ┃ 其它:预收文《豪门真千金爆红日常(穿书)》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我就是暴君的白月光   立意:自立自强,活出精彩的人生。 第1章   哗啦啦!殿外传来一阵金银器碰撞的声音。   “你小心点儿,这东西都是皇上亲手挑选给公主的礼物,若是摔坏了,你小命儿不想要了。”青翎严厉地叮嘱着做事的小宫女仔细一点儿,别把东西摔坏了。   “知道了,青翎姐姐。”小宫女小声地应着。   玉姝睁开眼,起床走出去,果然就见外殿的桌上摆放着一大堆的金银首饰和绫罗绸缎。   青翎看到玉姝出来,连忙走上前去扶她,笑容甜美地道:“公主你看,这些都是皇上命人送来的东西,有最新的首饰和最漂亮的绸缎……”   “你们把这些都拿去分了。”玉姝突然开口,对眼前的东西丝毫不为所动。   “公主……”青翎张了张嘴。   “我叫你们都拿去分了,全当我赏给你们了。”玉姝说完就冷漠地转身进了内室,对外面那些珍贵华丽的东西没有再多看一眼。   青翎:“……”   半个多月之前,曾经名震天下的少年将军萧景曜带领十万大军攻入了皇城。   昏庸无能的大衍末帝仓皇出逃,跑到半路上就被身边的人推下了马车,头破血流重伤而亡。   大衍末帝死了,大衍朝亡了,曾经备受大衍末帝宠爱的小公主玉姝也成了亡国公主。   新登基的皇帝萧景曜把玉姝困在安怡宫里,像金丝雀一样养着她,宠着她。   可惜玉姝并不高兴!   那一场夺宫之战已经过去十几日了,宫里各处都洗刷过好几遍,玉姝哪怕不去想,不去看,也还是能够闻到空气里那些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儿,听得到那些凄厉的叫喊声和刀剑相击的铿锵声。   傍晚,最后一缕玫瑰色的夕阳终于坠入了地平线之下,天色完全暗下来,弯弯的月亮爬上柳梢头。   安怡宫里,几个伺候玉姝的宫女刚从浴房里退出来,一抬眼就看到一道明黄色的高大身影从外面走进来。   是皇帝萧景曜来了。   几个宫女慌忙垂下头去,蹲身行礼。   “你们都退下吧。”萧景曜一挥手,便让几个宫女都退了下去。   几个宫女赶紧安静地躬身退了出去。   萧景曜径直走进浴房。   浴池里,白雾袅袅,空气里还弥散着些许花香,似人间仙境。   一个曼妙的背影趴在浴池中央一块光滑的石头上小憩,满头秀发用一根簪子挽成髻,露出纤长的脖颈,迷人的蝴蝶骨,盈盈一握的腰肢,往下是更诱人的风景,隐隐没在水中,看不真切。   萧景曜走进浴池,来到玉姝的身后,大手抚上她的蝴蝶骨。   她比之前更瘦了,瘦得让人心惊。   萧景曜伸手抱住玉姝,身体贴着她的身体,声音沙哑,“玉姝。”   玉姝早就知道萧景曜来了,只是懒得动,也懒得抬一下眼皮子,柔弱无骨地任他抱着,一动也不动一下。   白皙的肌肤在池水的映衬下越发莹润如玉,像珍贵无比的美好瓷器,一碰就会碎似的。   萧景曜抱着她都不敢太用力。   “玉姝。”萧景曜又叫她,像是叹息,薄唇轻轻贴上她的脖颈,呼出的热气喷在她的皮肤上。   玉姝的肩膀上有一块小小的蝴蝶一样的红色胎记,萧景曜凝视着那块胎记,仿佛玉姝就像那只蝴蝶,随时会展翅飞走。   萧景曜垂下眼眸,敛去眸中的情绪,低头在红色胎记上咬了一口,不重,也不轻。   玉姝疼得瑟缩了一下。   察觉到怀里人的反应,萧景曜轻笑出声,他贴在她的耳边道:“你再不理我,我就把你一口一口吃进肚子里。”   玉姝倏地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恨恨地瞪着萧景曜。   萧景曜畅快大笑。   玉姝气恼,拳头砸在他的胸膛上,不是撒娇,用尽了全力。   “你放开我!”她红着眼喊道。   只是她的这点儿反抗对于萧景曜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她的拳头砸在他的身上也就跟挠痒痒似的,萧景曜毫不在意。   萧景曜轻而易举地就控制住了玉姝,大手扣住她的双手举过头顶压在石头上。   “你想干什么?”玉姝又气又急,眼泪从眼角滚落下来。   “你说呢?”他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耳边,身体更紧紧地贴着她的身体。   “……”玉姝清楚地感觉到他身体的火热和危险,吓得不敢再乱动了。   可惜不是她不惹他,他就能放过她。   他到底还是把她压在了石头上。   浴池里水声潺潺,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玉姝觉得自己像是一条离了水的鱼,只剩下被人摆弄的份儿。   眼泪不争气地从玉姝的眼角滚落下来,又被萧景曜轻轻地吻去。   “不哭,玉姝。”他哄着她,就像哄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贝,也爱怜得更用力,玉姝的眼泪就流得更凶了。   长夜漫漫,月亮像蜗牛一样慢慢悠悠地爬上中天。   玉姝不记得那一夜是怎么过的,也不知道萧景曜是什么时候停下来,又是什么时候把她抱回寝殿的。   她一觉醒来,窗外已经泛起鱼肚白,萧景曜闭着眼睛安静地躺在她的旁边。   玉姝回想起昨晚上的一切,又气又怒,一脚就朝萧景曜踹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下一瞬萧景曜就睁开了黑眸,大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玉姝的脚。   “刚睡醒就不老实。”萧景曜手握住玉姝的脚,手指轻轻地揉捏了一下,嘴角噙着一抹餍足的笑。   “你滚!”玉姝叫道,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萧景曜薄唇轻勾,大手握住玉姝的小脚朝自己身边一拉,没等玉姝反应过来,就把她压在了自己的身下。   “教了你多少回了,你怎么就学不乖了?”萧景曜嘴角噙着笑,低头吻上她的唇,舌头蛮横地撬开她的唇齿。   嘶 ̄   玉姝狠狠咬了萧景曜一口,萧景曜吃痛,不得不松开了她。   萧景曜眸色沉沉地盯着玉姝,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扫过嘴角,抹掉唇瓣上的血。   玉姝望着萧景曜,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萧景曜看到她退缩的动作,沾了血的手指僵在半空中。   空气凝结了一瞬,好半响后,萧景曜翻身下了床,“你好好休息吧。”   “你放了我好不好?”身后传来玉姝带着哭腔的声音,她泪眼巴巴地望着萧景曜。   萧景曜没有理她,自顾自地穿上衣袍就要离开。   “你根本就不喜欢我。”玉姝泪流满面,目光悲凉地望着萧景曜的背影,“你留着我,不过是为了折磨我……”   萧景曜蓦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玉姝的眼神陌生得可怕,声音冷得犹如腊月里的寒冰,“你说得对,我就是为了折磨你!”   玉姝隐约听到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她呆坐在床上,看着萧景曜头也不回地走了。   自从那日之后,萧景曜再没出现在玉姝的面前,就像忘记了她这个人一样。   已经改朝换代的皇宫,再不是玉姝可以随意来去的地方,若非必要,玉姝根本不想踏出安怡宫半步。   这日,玉姝默默走在熟悉的宫道上,却又觉得陌生得可怕。   这里明明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可已经不再是她的家。   不时有宫人偷偷地对着玉姝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什么。   玉姝不想去听,也不想去管,但还是有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是萧景曜的义妹杨锦慧,杨锦慧的爹曾救过萧景曜的命。   “见到本姑娘还不行礼?”杨锦慧高抬起下巴,像一只骄傲的孔雀,轻蔑地睨视着玉姝。   玉姝站着没动,看杨锦慧的眼神还跟以前一样,一丝波澜也无。   杨锦慧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玉姝的挑衅,怒目而视,“你是个什么东西?敢用那种眼神看本姑娘?信不信本姑娘让人挖了你的眼珠子。”   “随你。”玉姝淡淡地回道,对杨锦慧的恐吓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杨锦慧觉得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由更气了。   她知道再怎么恶劣的谩骂也伤不了玉姝分毫,唯有一件事是玉姝的致命弱点。   “你还不知道吧。”杨锦慧笑得很得意地道:“皇上马上要立后了。”   玉姝终于肯拿正眼看她。   杨锦慧不由更得意了,“就是你想的那样,本姑娘就是板上钉钉的皇后。”   “你也知道,我比你长得漂亮,比你温柔,比你有才华,你如今给我提鞋都不配。”   “……”玉姝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一语不发。   杨锦慧把玉姝的反应看在眼中,只当她是被自己打败了,不由更得意了,“哎呀,你怎么眼眶都红了?是不是很伤心很难过呀?”   “你别哭呀!”杨锦慧假惺惺地道:“哭有什么用了?哭也只是我的手下败将。”   “你莫不是以为皇上留着你的命,让你住在宫里,是喜欢你吧?”   “皇上怎么可能会喜欢你了?你不要痴心妄想了!”杨锦慧极其残忍地揭开玉姝心头的伤疤,“你是亡国公主啊,说好听是公主,说得不好听你就只是个罪人啊!皇上留着你的命,只是为了做给那些归顺的老臣看的,你就只是个充当吉祥的摆设啊!”   “自己要对自己有自知之明,不要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就算皇上睡过你,你也什么都不是,连个玩意儿都不算!”   “你就是那地上的泥,谁都可以上去踩一脚。”   “所以你最好对本姑娘恭敬一点儿,不要惹本姑娘生气,说不定等本姑娘当了皇后还能留你一命,否则的话,本姑娘就让皇上把你送到最下贱的勾栏院去……”   “啪”地一声,玉姝抬手狠狠打了杨锦慧一耳光,她实在受不了她的蚊子嗡嗡了。   那一巴掌打得够狠,杨锦慧被打懵了,好半响才反应过来,手捂着脸,咬牙切齿地叫道:“你竟然敢打我,啊……”   没等杨锦慧叫完,玉姝更快地出手,一把抓住杨锦慧的头发,将她整张脸怼到宫道的墙上,一手捏着一根簪子,尖利的簪子抵在杨锦慧的脖子血管上,转头厉眼瞪着那些欲要围上来的宫人喝道:“都给我退下,不然我杀了她。” 第2章   “我以后不惹你了,见着你就绕道走,就像以前一样。”杨锦慧非常上道,知道保命要紧,不能惹疯了的玉姝,嘴里说着求饶的话。   玉姝仿佛没有听到杨锦慧的求饶,反而更用力地抓住了杨锦慧的头发,手里的簪子几乎刺进杨锦慧的脖子里,杨锦慧感觉到脖子上皮肤的疼痛,怕得不得了,颤抖着声音叫道:“玉姝,不,九公主,你放了我,求你放了我,你知道的,如今你们家就只剩你一个人了,你要是把我杀了,你也活不了,这对你来说,根本不划算!你知道的,我是皇上最疼爱的义妹,未来的皇后,只要我好好的活着,我就去跟皇上说,让他立你为妃好不好?你那么喜欢他,一心想嫁给他,做他的妃子不正是如你所愿吗?”   “我不稀罕!”玉姝冷声打断杨锦慧的话。   杨锦慧傻眼了,玉姝连妃子都不稀罕做了,那她还想做什么?她不会想杀她吧?   电光火石之间,杨锦慧只想保命,又灵机一动道:“要不你想想你的父皇,想想你的母后,想想你的太子哥哥,他们那么爱你,一定都希望你好好活着的。”   “你忘了你太子哥哥以前跟你说的话了?他让你好好活着的,你要是就这样把我杀了,你也活不成,对你没有半点儿好处!”杨锦慧提醒玉姝,“你最好想想清楚,不要做对不起他们又自己后悔的事!”   玉姝的脑海里回想起太子哥哥当初跟她说过的话,眼泪迷蒙了双眼,他要她要好好活着。   她几乎握不住手中的簪子,眼泪流得停不下来。   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带着人快步奔了过来,他眼看着玉姝,慢慢地走过去,缓缓朝玉姝伸出手,声音难得的温柔,“玉姝,把簪子放下,我们有话好好说。”   玉姝朝萧景曜看过去,泪水滑过脸庞,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只觉得眼前一花,萧景曜已经逼近她的身边,大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扭,手腕一痛,手中的簪子就落入了萧景曜的手中。   杨锦慧当即成功得救,她转身啪地一巴掌打在玉姝的脸上,狠厉地道:“这是还你的。”   玉姝脑子懵懵的,嘴里都是血腥味儿。   “皇上,她刚才挟持我,要杀了我,你要为我做主啊!”杨锦慧哭着拉住萧景曜的胳膊,委屈巴巴地告状。   玉姝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觉得又讽刺又好笑,微微扯了一下嘴角。   太疼了,笑不出来。   不想再看杨锦慧跟萧景曜撒娇,玉姝冷着脸挣开萧景曜的手,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玉姝……”身后传来萧景曜喊她的声音,她没有理会。   杨锦慧死死拉着萧景曜的胳膊,哭得委屈巴巴,好不可怜,“皇上,她刚刚想要杀我,你要替我做主啊……”说着就激动难抑地晕了过去,旁边有人惊呼出声,顿时乱成一团。   身后的一切都激不起玉姝的半点儿兴趣,她只觉得又倦又累,身体发沉,头疼脸也疼,连走回安怡宫的力气都没有了。   回宫的路好长,好像没有尽头,玉姝实在走不动了,扶着墙壁在宫道上蹲下来。   走过无数次的宫道,由一块一块的灰色地砖铺成,砖缝里冒出一些绿色,玉姝的眼泪就那么落了下来。   身后有脚步靠近,是熟悉到骨子里的脚步声。   萧景曜走上去抱起玉姝,在她的耳边柔声道:“我送你回去。”   玉姝没有挣扎,她是真的走不动了,柔弱无骨地靠近萧景曜怀里,闭着眼睛道:“好疼,好累。”   “累了你就睡吧。”萧景曜亲了亲她的发顶,眼底是她没有看到的温柔。   萧景曜一路抱着玉姝回了安怡宫,他把玉姝放在床上,伸出手指碰了碰她脸上的伤,玉姝疼得嘶了一声,抬手一把拍开他的手,不再让他碰。   “我叫太医来给你看看。”玉姝的脸又红又肿,萧景曜心疼地皱着眉头。   太医院的院判很快就来了,检查一番给玉姝开了药,有外敷的,也内服的。   玉姝打量着院判道:“外敷是治脸上的伤,内服是治什么的?”她不觉得自己需要吃药。   院判回道:“公主忧思过重,臣给公主开了些宁心安神的药。”   “好吧。”她最近确实情绪不佳,晚上睡不好,常常做噩梦。   “你下去吧。”玉姝摆摆手让院判下去了。   萧景曜抱着玉姝哄道:“等药熬好了,你喝了药好好睡一觉。”   玉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萧景曜对她的冷淡毫不在意,脸上带着温柔的笑,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   不多时,宫女端着熬好的药进来。   萧景曜大手摸摸玉姝的发顶,眼神宠溺地道:“乖乖喝药,喝了给你吃蜜枣。”   他把她当小孩子哄了?玉姝瞥了萧景曜一眼。   “我自己会喝。”玉姝伸手端起药碗,仰头就把药几口喝了。   “乖。”萧景曜还在笑,伸手又揉揉玉姝的头发。   “我……”玉姝刚一开口,话还没说出来,就从口中呕出一口血来。   萧景曜见状脸色大变,伸手把玉姝搂进怀里,焦急又惊惶地叫人,“来人,快传太医!”   大口大口的血从玉姝嘴里流出来,她凭着最后一口力气挣脱出萧景曜的怀抱,眼望着萧景曜那张惊慌失措的脸,痛快地笑了,“你到底还是帮她报仇了,我把命还给你……”   ……   一只蝴蝶展翅飞走,向着西边远远地飞去。   窗外传来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此起彼伏,婉转动听,犹如一场欢乐的歌唱会。   玉姝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的房间,绣着奇花异草的布帘子,床顶上挂着两个彩色的绣球,盖的被子也不是她常用的锦被,而是换成了一块用白色狐狸皮毛制成的被子,就连身上穿的衣服也与她以前的不一样了。   脑海里忽然涌出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玉姝呆愣住,原来她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是穿书了,穿进了一本虐恋情深的古言小说里,成了跟她同名同姓的炮灰女配——大衍朝九公主。   原书中,大衍朝九公主深爱男主萧景曜,为他痴为他狂,而萧景曜却踩着她家人的尸骨登上皇位,最后让她被一碗药毒死了。   而她的死,在萧景曜的心中甚至都没有留下多少痕迹。   身为皇帝的萧景曜继续该干嘛干嘛,当他的皇帝坐拥天下,左拥右抱,美人在怀……   啊呸!狗男人!   玉姝最受不了的就是渣男,所以当初看书的时候,她看到男主当了皇帝,九公主被毒死,不少人为了巴结男主,想方设法给他送女人之后,她就没看了,厌恶地弃文了。   后来过了半年,她想去看看结局怎么样了,居然发现文坑了坑了坑了,还停在众人给男主送女人的时候。   当时她就忍不住骂了一句作者坑品好烂!   没曾想,她一闭眼,就胎穿成了被毒死的九公主,还把她所经历的事情经历了一遍,真真切切地过了十六年。   本来嘛,按照穿书定律,她死了,就该穿回原来的世界了,也不知到是不是九公主的执念太深,怨气太重,她居然没能穿回去,又在同一本小说里再穿了一遍,穿成了书里的另一个女人——西姜国小公主。   玉姝的内心里不由地生出一股荒谬的感觉,这特么是穿成炮灰女配穿上瘾了,就让她在同一本小说里打转,没完没了?   “公主,你醒了。”正在玉姝无比怨念之时,一个婢女模样的姑娘端着水盆从外面走进来,她把水盆帕子放在架子上,绞了帕子给玉姝擦脸。   “王后刚才派了人过来传话,让公主一会儿去漪澜轩。”青璃禀告道。   玉姝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根据原身留给她的记忆,她有猜到一点儿什么,但又不是很确定,“母后有没有说找我做什么?”   青璃摇摇头,“王后没有说,公主去了就知道了。”   玉姝嘟了一下唇,穿都穿了,既来之则安之,且行且看吧。   她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铜镜里映出玉姝现在的模样,当她看清楚自己新身体的样子,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真的太像了。   玉姝如今的样子跟她原本的自己长得有七八分相似,同样的眼睛,同样的鼻子,同样的嘴型。要不是万分确定她的母后就只生了她一个女儿,她会忍不住想她现在穿越的这个身体,会不会是她的同胞妹妹?   当然玉姝是没有妹妹的。   玉姝看着铜镜里自己如今的模样出神,不禁跟自己原本的模样做比较,她惊奇的发现,她如今的模样除了眉毛比原本的长得淡一些,鼻尖上多了一颗小痣以外,真的跟原本的自己一模一样,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太神奇了,天底下竟然会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不过玉姝转念一想,自己都能胎穿一次,死了又穿一次,还在同一本小说里,天地如此之大,世间无奇不有,多几个长得相像的人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如此,玉姝也就淡定了。   “公主,梳妆好了。”青璃很快给玉姝梳妆完毕,又拿来面纱给玉姝戴上。   玉姝凭着原身留下的记忆知道,未出嫁的女子戴面纱是西姜国的一个传统习俗,已经传承了上百年了。   收拾妥当之后,玉姝带着青璃去漪澜轩见王后。   空气里弥漫着香甜的花香,小鸟儿在树上欢快地歌唱,这是一个美丽迷人的地方…   玉姝沿着种满了各色花草的石径走了一刻钟,来到了漪澜轩。   漪澜轩里,除了王后以外,西姜国的国王也在。   玉姝依照原身留给她的记忆,慢步走上前,按照西姜国的礼仪向王后和国王行礼。   “起来吧。”王后和国王对视了一眼,温和地对玉姝招了招手,“小九,到母后这儿来。”   听到王后叫自己“小九”,玉姝不由地愣了一下,曾经她也是大衍朝的九公主,她的父皇、母后还有皇兄他们都喜欢叫她“小九”,“小九”听起来格外的亲切,就好像所有的亲人都还在一样。   不过玉姝却十分清楚,大衍朝已经没有了,她的父皇、母后还有疼爱她的几位皇兄也都不在了,就连她自己也是死了又借尸还魂的人,根本不是以前的“小九”了。西姜王后会叫她“小九”,不过是她占了西姜王后小女儿的身体,穿成了西姜国的九公主而已。   玉姝很快回过神来,学着原身的样子,欢快地走到王后的身边,亲昵地靠着她道:“母后叫女儿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西姜王后长相秀美,一双弯弯的柳叶眉,看向玉姝的目光十分温和,充满的疼惜和宠溺。   “我美丽的女儿。”西姜王后目光疼惜地看着玉姝,柔美的双目中泛起泪光,她拉着玉姝的手道:“我和你的父王已经商量过了,这件事只有你才能完成,我们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我们也很舍不得你。”   “到底是什么事?”玉姝预感事情可能不简单,西姜王后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她心很慌。   西姜王后被玉姝灼灼的目光盯着,内心倍感煎熬,艰难地把事情说了出来。   玉姝一听,一双眼睛猛地睁大,不可置信地道:“你们要把我送去跟大夏朝的新帝萧景曜和亲?” 第3章   玉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她前不久才被萧景曜毒死,魂穿成了另外一个人,好不容易重新捡了一条命,远离萧景曜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就又要被人送回萧景曜的身边去?   这是老天爷在跟她开玩笑吗?老天爷既然要这么戏弄折磨她,为何又要让她活过来?就让她那么死了不是更好?   “我不去。”玉姝往后退开一步,拉开跟西姜王后的距离,眼望着西姜王后坚定地拒绝。   她一点儿也不想再回到萧景曜的身边去,一点儿也不想。   “小九,不是当成礼物送给大夏皇帝,是去和亲。”西姜王后哀伤地看着她,“我们也舍不得让你去那么远的地方和亲,可是我们的宿敌南泽国在旁边虎视眈眈,如果我们不跟兵强马壮的大夏朝联姻,得到大夏朝的支持和庇护,我们的百姓就会像以前一样经常受到南泽国的侵扰,你也知道南泽国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们的老百姓太可怜了。你身为西姜的公主,受到百姓的爱戴,享受着富足的生活,理应为了我们的国家,我们的百姓做自己能做的事,这是你的责任。”   “除了我,父王和母后不还有其他的公主吗?为什么一定要是我?”玉姝快要哭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当了两辈子的公主,都说公主身份尊贵,从出生就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每一次都有碍于公主的身份不得不承担的责任和无奈。   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再回到萧景曜的身边去!   西姜王后看到玉姝那么难过,内心也不好受,她也不想把自己的女儿送去和亲,但形势不容她不肯。   “我们西姜只有你一个嫡公主,你其他的姐姐都没有你身份尊贵,我们要想跟大夏朝联姻,得到大夏朝的支持和帮助,就只能送出我们最贵重的珍宝,你是我们西姜的希望。”西姜王后又心疼又哀伤地道。   泪水从玉姝的眼眶里滑落下来,现实太残忍,她哭着摇头,“我不想去和亲,我不要去和亲,母后,求求你……”   “放肆!和亲的事由不得你说不!”坐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西姜国王沉着脸开口,“和亲的事就这么定了,三天后自会有使臣送你去大夏朝。”   “父王……”玉姝看着西姜国王站起身,铁青着脸,头也不回地走了,任她在身后怎么乞求都没有改变主意。   西姜王后走到玉姝的身边抱住她,泪水滚落下来,大手抚着她的头发,“小九,听你父王的话,去和亲吧。”   ……   从漪澜轩出来,玉姝闷闷地走在回去的路上,刚穿过来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剩下的是对前路的担忧和焦虑。   她不想被送去大夏朝和亲,不想回到萧景曜身边去,她现在跟她原本的样子长得那么像,萧景曜再看到她说不定会再杀她一次,他要是再变态一点儿,说不定还会迁怒西姜国,派兵灭了西姜国都有可能!   自己不能去和亲!   玉姝为这件事头疼不已!   一队侍卫从前面走过来。   等走到近处,带队的侍卫队长连盛向玉姝行礼,看到玉姝一脸愁闷的样子,关切道:“九公主,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需不需要送你回去?”   玉姝已经认出侍卫队长连盛,他是跟原身一起长大的朋友,从小两个人的关系就十分要好,连盛就像哥哥一样值得信任和依靠。   “我没事儿,一会儿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玉姝想到什么,又问连盛,“你今天晚上也负责守夜吗?”   连盛点头道:“是的,我要一直守到明天早上才能换班。”   玉姝记下了,对连盛道:“那你去巡逻吧,注意安全。”   “公主早些回去休息。”连盛像哥哥一样叮嘱一句,目送玉姝离开。   玉姝回到汀兰小筑,婢女青璃端着茶水上来,玉姝看了看,又吩咐青璃道:“我饿了,青璃去厨房让他们准备些糕饼送过来,多准备一些。”   青璃应了一声“好”,去厨房传话了。   玉姝起身走到书桌边,拿起纸笔写了几句话,收好笔,拿起纸条折成小方块放在袖袋里。   没有过多久,青璃就提着一些糕饼回来,有葱油饼和红枣枸杞烤饼等,都是玉姝的原身喜欢吃的。   葱油饼和红枣枸杞烤饼做得不错,色泽金黄,散发着香甜的味道,光闻味道就让人食欲大动了,玉姝捡着葱油饼和红枣枸杞烤饼各吃了一块,又喝了一些水就饱了。   盘子里还剩下好几块葱油饼和红枣枸杞饼,玉姝把葱油饼和红枣枸杞烤饼各捡了两块放进食盒里,又吩咐青璃提上食盒,送去给连盛。   玉姝是在望月亭找到到连盛的,她把食盒交给连盛,骄横地道:“饼子不多,只能你一个人吃,不能分给别人。”   连盛笑着应是,“保证不分给别人。”   “那你慢慢吃,我先走了。”玉姝挥挥手,带着青璃走了。   夜里,玉姝洗漱完上床睡觉,青璃过来伺候她,她趁着青璃帮她更衣的时候,一个手刀劈在青璃的脖颈上,青璃眼前一黑晕了过去,玉姝拿来绳子把青璃绑起来,又用黑布蒙住青璃的眼睛,用布巾堵住她的嘴,将她放在床上,用被子盖好,装成她睡在床上的样子。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玉姝一直尖着耳朵听外间的动静。   月亮慢慢地爬上天空,夜已深,万籁俱静,一丝动静也没有。   玉姝悄咪咪地从床上爬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旁边打开柜子,拿出一套黑色的衣服换上,接着拿出一块布,包了几件衣服,又把放在梳妆台上的首饰、珠宝等贵重物品放进包裹里包起来,而后她把包裹背起来,小心翼翼地挪到窗边,从打开的窗户跳出去,沿着墙角飞快地跑了出去。   不知道是守夜巡逻的侍卫疏忽,还是全都被连盛调走了,玉姝一路畅通无阻,连个人影都没有遇到,非常顺利地就到达了北面的宫墙下。   没错,玉姝给连盛送去的葱油饼里放了字条,她让连盛帮她调开巡逻的侍卫,她好逃出宫去。   此刻,从她如此顺利地到达约定的地方来看,连盛显然是吃了葱油饼,看到了字条,按照字条上她的要求,尽可能地配合她把巡逻的侍卫调走了,她后面只要顺利的出了宫,就能获得期盼的自由。   至于和亲,她是不能去和亲的,没有了她,西姜国王还有其他的女儿,可以另外选一个聪慧美丽的女儿代替她去和亲,困难总会有解决的办法,怎么都好过让她去送死。   西姜的皇宫城墙没有大夏朝的皇宫城墙高大,北面的城墙比别处更矮一些,玉姝凭借着自己那点儿三脚猫的功夫也爬上了城墙。   玉姝把背的包裹先从城墙上丢下去,接着自己再确定好位置,小心翼翼地跳下去。   搞定!   玉姝顺利地落了地,欣喜地拍拍手,这城墙太好爬了,完全拦不住她,她走过去捡起包裹准备离开。   “小九!”旁边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紧接着一群人影围了上来,人人手中都举着一根火把,宫墙边顿时火光大亮,照亮了方圆几丈的地方,也照亮了玉姝的脸。   眼前的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看到毫无预兆出现的侍卫,玉姝抱着包裹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她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她被人发现了,还被抓住了现行。   “连盛,你居然出卖我!”玉姝在人群里找到连盛,气愤地对连盛叫道:“亏我那么相信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你也不用怪连盛,他没有出卖你,是我发现你想逃跑的。”站在连盛旁边的三皇子穆良哲沉着脸道:“你身为嫡公主,竟然想不管不顾地逃跑,你对得起父王和母后吗?”   玉姝闻言心里一慌,她做得那么隐蔽居然都能被穆良泽发现?他是怎么发现的?   不过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玉姝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在脑海里翻找有关穆良哲的记忆,红着眼眶道:“三哥,我是你妹妹,你就不能看在我们往日的兄妹情份上放我一马?”   “不能!”穆良哲铁面无私,丝毫不肯通融,“我若是放了你,父王和母后就不会放了我,我也无法向西姜百姓交代。”   “来人,把九公主带回去好生看管,不准她再踏出汀兰小筑半步。” 第4章   逃跑失败的玉姝被带回汀兰小筑看管起来,负责把守汀兰小筑的侍卫比平日里多了两倍,来来回回都是人,可谓是五步一哨,十步一岗,把汀兰小筑整个儿围得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   闻讯赶来的西姜国王,刚一踏进汀兰小筑,见到玉姝就抬手打了她一耳光。   “你真是太让人失望了,你以前不是这样不负责任的性子,你怎么可以这样不管不顾只想着逃跑?你难道不知道西姜如今面临的各种危难?你怎么可以只为了自己不顾大局?”   西姜国王气得脸色铁青,太阳穴突突直跳,恼怒地斥责着玉姝不负责任,不顾大局,他打玉姝的那一巴掌不算重但也不轻,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手背上青筋直冒,要不是努力克制着心里头的火气,告诉自己这是亲生的女儿,他最疼爱的女儿,不然他真想把她乱棍打死。   玉姝捂着脸,脸上火辣辣地疼,却比不过心里的疼。   她知道心里的疼并不只是她一个人的情绪,还有她的原身残留的感情。   她的原身早就知道了西姜国王要把她送去和亲,心里本来就不愿意。   但是她反抗不了西姜国王,那是她最尊敬的父王,从小疼她宠她的父王。   直到被打的这一刻,她才不得不接受她的父王没有那么爱她这个事实,心疼得无以复加。   玉姝红着眼眶,望着西姜国王道:“父王并不是只有我一个女儿啊,你明明可以选择其他的人去和亲,为什么要让我去送死?”   她的原身就是不想去和亲,又反抗不了自己的父王才死的,现在换了她穿越过来,一样不能去和亲,她和萧景曜有仇,萧景曜那个变态要是见到她,还不知道会怎么折磨她,她会活不下去的。   “你去了大夏朝和亲,就算死了,也算是为西姜做出了贡献,西姜百姓不会忘记你的。”西姜国王听着玉姝的哭诉也不为所动,完全就是个铁石心肠,沉着脸拂袖离去。   去大夏朝和亲的事已经定下来,玉姝再挣扎也没有用。   玉姝被关在汀兰小筑里,哪儿也去不了。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明日一早,玉姝就要被押上马车,跟着出使的使团前往大夏朝。   汀兰小筑的外面,看守的人比先前更多了,到处灯火通明,照亮每一个角落,不留一处黑暗,这样的夜晚,不会有人来救她,她也不可能再逃出去。   玉姝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铜镜里那张脸,她原本很高兴自己能魂穿活过来,还长着跟原本的自己差不多的样子,现在她有些后悔了。   如果没有这张脸,她是不是就可以逃过一劫?   玉姝拿起梳妆台上的一支簪子,锋利的尖端抵上自己漂亮的脸蛋儿,她只要狠下心用力划下去,她的脸蛋儿就会毁容,留下一道深深的疤痕,从一个令人艳羡的美人变成丑女,也就不用担心会被送去和亲了。   烛火摇曳,铜镜里照出玉姝的样子,弯弯的柳叶眉,一双乌黑亮丽的眼睛,小巧挺直的鼻子,不点而朱的双唇,白皙如玉的脸庞,每一样都那么美好,构造成一张清纯又不失艳丽的脸庞,让无数人艳羡。   如果在这样一张美丽的脸蛋儿上留下伤疤,就像是在最珍贵的玉石上留下瑕疵,最完美的画作上留下失误的一笔,再也不能让人惊艳,只余下惋惜。   有些下不去手啊!   玉姝握着簪子的微微颤抖,她怕疼,也怕上等佳作被毁了之后严重的后果。   “九公主。”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呼,青璃冲了过来,打落了玉姝手里的簪子。   “你千万别做傻事啊!”青璃牢牢拉着玉姝的手,不让她再有伤害自己的机会,她眼看着玉姝痛心疾首地道:“你知道在西姜毁容的女子会是什么下场吗?哪怕你的公主,后果也是很严重的,你万万不可那样做啊。”   “我知道……”正是因为知道,她才在最后一刻犹豫了,完全下不去手。   “那你刚才还那样做?”青璃回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一幕,都没有勇气说下去。   “没有,我没有乱来,你别担心。”玉姝目光闪烁,不敢看青璃的眼睛。   “公主要好好活着,奴婢才会不担心。”青璃显然不相信她说的话,始终牢牢握着她的手腕不松手,玉姝的手腕被青璃握得生疼,想把手从青璃手中抽回来,只是挣了几下也徒劳无功,玉姝索性也就不挣扎了。   “天很晚了,早些休息吧。”玉姝看了一眼窗外,黑夜都被到处悬挂的灯笼烛火照成了白昼,分辨不出具体的时辰。   “我陪公主一起睡。”青璃被玉姝前两天的逃跑吓坏了,这两天都时时刻刻跟着玉姝,生怕玉姝会不见了,而且刚才玉姝想把自己毁容的想法太吓人了,她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玉姝看一眼青璃,这姑娘也是被她吓怕了才会这样,她也是没有好办法,不然也不会搞成现在这个局面。   “好吧,你跟我一起睡。”玉姝有些无奈又有些认命地道,都到这个时候了,明天出使大夏朝的使团就要出发,她也找不到更好的解决法子,也就没有必要再多连累无辜的人。   青璃服侍玉姝上了床,她准备今天晚上就在床边守着,玉姝见状往床里挪了挪,伸手拍拍空出来的位置,对青璃道:“上来一起睡吧。”   “……”青璃犹豫了一下。   “我不会再逃跑了,你上来陪我一起睡吧。”玉姝不想青璃再那么紧张和为难,她今天晚上的确不打算再逃跑,也跑不出去,至于以后,等出使的使团出发了再找合适的机会。   青璃随后上了床,挨着玉姝睡在一起。   玉姝忽然用手抱住了青璃的胳膊,小脸在青璃的胳膊上蹭了蹭,就像关系亲密的姐妹一样。   “谢谢你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玉姝真心地感谢青璃,这是她自己对青璃的感谢。   “公主不必这样,奴婢伺候你是应该的。”青璃坚持着自己做奴婢的本分。   玉姝望着床顶笑了笑,她没有去纠正青璃话里的对错,像她这样亡了国的公主,死了又魂穿成另外的一个人,真切地体会过从云端坠落泥潭的悲哀,深切地知道并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   那一夜,玉姝睡得很不好,一晚上都在做梦,各种乱七八糟的人影在她的眼前晃,跟她说着什么,又吼又叫,最后她被吵醒了过来,记忆里只留下萧景曜那张迷人又叫人畏惧的脸。   玉姝揉揉额头从床上坐起来,外面天已经亮了,伺候的人也已经动作起来。   一群婢女从外面鱼贯而入,她们服侍玉姝起床更衣,梳妆打扮,换上西姜华丽的衣裙,戴上西姜精致的首饰,最后戴上面纱,遮挡住她美丽的面容。   时辰到了,婢女领着玉姝去向西姜国王和王后告别。   大殿里,西姜国王和王后高高地坐在金座上,面色平静地望着大厅里的一切,大厅里聚集了许多的人,他们都是西姜的文武大臣,今日专门来参加出使使团的送别仪式。   穿着华服的玉姝在婢女的引领下走进大厅,向坐在金座上的西姜国王和王后跪拜。   玉姝跪拜了三次,郑重地向西姜国王和王后告别,“此去大夏朝路途遥遥,此生再难相见,女儿不能再在父王、母后身边尽孝,望父王和母后多多保重。”   一直端坐在金座上的西姜王后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她站起身几步走到玉姝面前,伸手紧紧握住玉姝的手,“我的女儿……”她的声音哽咽了,“一定好好照顾自己,长长久久,平安喜乐。”   “我知道。”那一刻,玉姝真的感觉到了西姜王后对她的爱,虽然她不是她真的女儿,她还是很感动,她看着西姜王后的目光,发现西姜王后和她的母后对女儿的疼爱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该出发了,走吧。”西姜王后摸摸玉姝的脸,送她走出大殿,站在大殿的台阶上目送她走向出使的使团队伍。   玉姝没有回头,一路向前走去,前路不管是荆棘满地,还是鲜花作锦,烈火烹油,都只能由她自己走下去了。   宫门外,候着长长的出使队伍,各色鲜艳的旗帜迎风飞舞,几十辆马车望不到边。   玉姝走出宫门,一眼就看到站在队伍最前面的两个人,是她的三哥穆良哲和连盛。   他们居然是负责出使大夏朝的正副使!   真是太欺负人了!   玉姝看到他们就火大,若不是连盛出卖她,穆良哲抓她回来,她早就跑掉了,根本不用被送去大夏朝和亲。   玉姝看也不看他们两人,领着青璃就往后面的公主车驾走。   擦身而过的时候,玉姝听到穆良哲轻笑了一声,“小九还在生气呢!”   玉姝皱起秀丽的眉头,转头狠狠瞪了穆良哲一眼,穆良哲对上她的目光,挑衅地挑了挑眉。   就见穆良哲意有所指地对连盛道:“你把她亲自送去大夏朝,回来还要再挨五十鞭子,划算吗?” 第5章   玉姝直到坐上马车,还在想刚才穆良哲说的话,他说连盛送完和亲回来还要再挨五十鞭子是什么意思?他送完和亲回来不该是论功行赏?为什么连盛还要被抽鞭子?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玉姝,她有心去打听一下,又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直到傍晚他们的队伍在驿站住下来。   “驿站的条件就只有这个样子,公主将就住一晚吧。”青璃把床上的被褥都换成干净的,又让人把屋子重新打扫了一遍,才扶着玉姝在桌边坐下。   驿站的房间一眼就能看到底,还没有玉姝以前住的屋子三分之一大,不过这已经是驿站最好的房间了。   “没事儿,出门在外,我没那么多讲究。”玉姝毫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茶。   其实玉姝以前也非常在意,像驿站这样简陋的屋子她绝对不会住,可是在经历过亡了国,死了又魂穿回来,不得不被逼着去和亲之后,她的心境也都跟着变了,住哪儿都没什么好在意的,不管是奢华宽敞的宫殿,还是简陋狭窄的客房,她要睡的也就那一张床的大小,根本用不上太多地方,所以再怎么奢华都毫无意义,反而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   客房太小了,玉姝不喜欢太多人在眼前晃,只留下了青璃在身边伺候,其他伺候的人都让她们出去了。   晚膳玉姝是在客房里用的,伺候的人把饭菜端到客房里来,非常简单的饭食,一荤一素一个汤,也足够玉姝吃了。   玉姝吃完晚膳,觉得屋子里有点闷,肚子也有点撑,就带着青璃出去走走。   她也没打算走太远,就从驿站的二楼下来,在驿站后面的院子里散散步消食。   “九公主。”玉姝从楼上下来就碰见了连盛。   连盛就站在楼梯口,手上提着一把剑,像是要去巡视的样子,他向玉姝行了礼,长身玉立,烛火照在他身上,看起来玉树临风,俊朗干练。   玉姝原本不想理他,径直就从连盛身边走了过去,她还在跟他生气呢,谁叫他出卖她!   不过走了两步,玉姝又想起穆良哲说的那五十鞭子的事情,停下脚步转身回去。   “连盛。”玉姝叫了他一声。   连盛已经走到了门口,听到玉姝叫他,又停下脚步转身回去,恭敬地道:“公主有何事吩咐?”   听到这话,玉姝更生气了,沉着脸几步走上前去,黑眸盯着连盛道:“你我之间,何时变得这么生分了?”   “……”连盛垂头不语。   见连盛不回答,玉姝又往前逼近一步,质问连盛道:“出发的时候,三哥说你回来还要再挨五十鞭子是怎么回事?”   “那是……”连盛嘴角动了一下,玉姝意识到什么,抢先一步道:“我要听真话,不许骗我!”   玉姝的气势太强大,目光灼灼,连盛几乎不敢跟她对视,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是我做错了事。”连盛一脸愧疚地道。   “连盛!”玉姝提高了音量。   “你别逼他了,我来告诉你是怎么回事儿。”穆良哲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后,他嘴角微勾着,扯出一抹讥诮的笑,“一百鞭子是他帮你逃跑要受的惩罚,你真的把他害惨了。父王说了,只要他把你亲自送去和亲,完成任务之后就可以少挨五十鞭子,剩下五十鞭子回去再领罚。”   “一百鞭子?”玉姝光听都觉得肉疼。   “对啊,一百鞭子。”穆良哲偏头看着玉姝道:“足够把他打死,你说他划不划算?”   玉姝一下子想到什么,转头看向连盛,“你那天没有出卖我?”   “他当然没有出卖你,我的妹妹。”穆良哲好笑一声,“怪只怪你自己做得那么明显,太不小心了,想不让人发现都难啊!”   “你去死吧,混蛋!”玉姝被穆良哲的话激怒了,他到现在还不忘嘲笑她,她气愤地踹了他一脚。   穆良哲身形敏捷地跳开,得意地扬扬眉毛,“你踹我这一脚,我不跟你计较,你后面好自为之。”   望着穆良哲大摇大摆离开的背影,玉姝真想追上去再给他一脚。   “连盛。”玉姝愧疚地看着连盛,为自己做过的事感到抱歉,“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我没事儿,公主不必自责。”连盛包容地对玉姝笑了笑,毫不在意地道。   “你如果不帮我逃跑,你就不会受罚了。”都是自己害了连盛,玉姝心里很难过。   “帮你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那点儿惩罚算不上什么,就是最后没有帮上忙。”连盛是真心想帮玉姝的忙,只是最后还是失败了,这让他也很无力,还是自己的力量太小了。   至于要挨鞭子的事,他一点儿也没有后悔过,如果可以再来一次的话,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调开侍卫帮玉姝逃跑,哪怕还是会被三皇子穆良哲抓到,他也无怨无悔。   玉姝很感动,真心地对连盛道:“谢谢你。”   她的原身能有连盛这样愿意两肋插刀的朋友真的很难得,连盛是把她当成原身才这样帮她的,她真的很感激他。   可惜她还是害他受罚了,一时之间,玉姝连站在连盛的面前呼吸都觉得愧疚,完全没有勇气再面对他,转过身羞愧地跑开了。   连盛望着玉姝跑开的身影,立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一下。   夜已深,天空黑压压一片,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月亮藏进了云层里,一丝光亮也透不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驿站的床太硬了,玉姝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睁着眼睛茫然地望着床顶。   睡不着,玉姝从床上坐起身,掀开被子下了床,披上衣服走到窗边,透过打开的窗户朝外面的黑夜望去。   夜色浓重,黑影重重,仿佛有许多的妖魔鬼怪藏在阴暗处,随时要尖叫着跑出来。   一阵凉风吹来,凉凉地吹到玉姝的身上,她瑟缩了一下,拉紧了身上的衣服。   楼下的院子里有人在走动,玉姝定睛看过去,是负责巡逻的侍卫。   玉姝松了口气,转身要走,却瞥见旁边的石榴树下站了一个人,他站在阴影里,不容易被人发现,要不是玉姝站的位置刚刚好,根本看不到他。   那人身形高大挺拔,借着石榴树遮挡身形,但玉姝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来,是一心帮她的连盛。   连盛夜里一直站在院子的石榴树旁,这个位置能很好地看到二楼的房间,透过开着的窗户,还能时不时看到里面的人,而里面的人却不容易发现他。   这时,连盛看到玉姝了,玉姝也看着他,两个人四目相对,一个站在楼上,一个站在楼下,谁也没有先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对方,无数的言语在对视中传达。   夜风轻轻吹拂,树叶微微晃动,传来沙沙的声响,像是在诉说着什么心里话。   玉姝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砰地一声关上了窗子,心慌意乱地跑回床上,拉着被子把自己裹起来,闭上眼强逼着自己睡觉。   那一夜,玉姝在床上躺了许久才睡着,梦里面都是乱七八糟的人,一会儿是萧景曜,一会儿是连盛,搅得她在梦里都不安宁,天还没亮就醒过来了。   早上用过早膳之后,出使大夏朝的使团队伍又开始出发。   此后几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连盛有意避着玉姝,还是他真的很忙,玉姝再没有见过他,就连晚上守夜,连盛也没有再出现在玉姝的窗外,而是换成了另外的人把守。   再四五天过后,出使的使团队伍到达了西姜边境,明日他们就要离开西姜,踏上大夏朝的国土。   傍晚时候,穆良哲让队伍停下来,在野外搭起过夜的帐篷。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撩开马车帘子,玉姝扶着青璃的手走下马车。   穆良哲走过来,黑眸打量着玉姝,笑道:“我看那边有一条河,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走走?”   “你就不怕我跑了?”玉姝斜睨着穆良泽。   这几天玉姝身边都跟着穆良哲的人,把她看得紧紧的,玉姝想逃跑都没有机会,这会儿穆良哲又来邀请她散步肯定没有安好心。   穆良哲笑着耸了一下肩,“我就算让你跑你也跑不掉。”   呵,好大的口气!玉姝斜睨了他一眼,提步往前面走去。   穆良哲在身后轻笑了一声,大步跟上来,“明天就要到大夏朝了,让你再好好地看看我们的西姜。”   玉姝顿住脚步,眼圈忽然有些发热,她觉得这不是她一个人的情绪,还有原身残留下来的对西姜的依恋之情。   穆良哲站在她的身边,望着眼前的青山绿水,白云夕阳,幽幽地道:“小九,西姜是个美丽的地方,这是我们的家,我们都要努力守护它。”   一滴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玉姝的眼眶里落下来,曾经她也如此努力地想要守护住自己的家……   夕阳的余晖坠在天边,连盛提着两条鱼从小河里上来,这是这么多天以来,玉姝再次见到他,他看起来似乎清瘦了一些。   “我捉了两条鱼,三皇子、九公主,你们要不要一起来吃烤鱼?”   穆良哲点了一下头,“好,你去烤吧。”   连盛便提着鱼去了旁边。   穆良哲看了玉姝一眼,嘴角弯起一抹笑道:“两条鱼怎么够吃,我再去抓几条鱼来,你去了大夏朝之后,可就吃不了西姜的鱼了。”   说着他就跑去抓鱼了。   玉姝在原地站了站,看了看跑走的穆良哲,又看了看在旁边生火烤鱼的连盛,提步朝连盛走过去。 第6章   “九公主。”连盛看到玉姝走近,连忙站起身来。   “我来帮忙。”玉姝笑着道,捡起一根干柴放进火堆里,火一下子燃起来。   火光映着连盛的脸,浓眉大眼,脸上红通通的一片,他垂下目光,又给火上加了一些柴,接着把去鳞洗好的鱼架在架子上烤。   “连盛,谢谢你对我的照顾,我会永远记得你的好。”玉姝看着连盛开口,既是为连盛帮自己感谢他,也是为原身有他这样值得信赖的朋友感谢他。   连盛握着手里的干柴紧了紧,他的嘴角动了动,似乎有许多话要说,最后却只是一笑,对玉姝道:“公主,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朋友,你忘了我小时候就说过要永远保护你的,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就会一直站在你身边。”   他的承诺就像山一样重,永远都不会改变。   玉姝沉默了一瞬,连盛是个好人,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连盛看了下四周,忽然小声地对玉姝道:“你如果还是不想去和亲,我会帮你的。”   玉姝倏地抬起头看向连盛,对上他坚定执着的目光,玉姝心怦怦直跳。   不过玉姝还是很快冷静下来,她摇了摇头,嘴上道:“不行,我不能跑了,我要去大夏和亲。”   她就算要跑,也不能现在就跑,她不能再连累连盛了,也不能连累西姜。   就像穆良哲说的那样,西姜是个美丽的地方,他们都在努力地守护着这块土地。   她既然魂穿成了西姜九公主,占有了这具身体,就不能为了一己之私不管西姜的死活。   她原本的家已经没有了,不能再让西姜也没了。   这时,穆良哲提了两条鱼回来,他感觉到了气氛的怪异,黑眸打量着玉姝和连盛两人道:“你们两个刚才在说什么?”   “没说什么。”玉姝和连盛异口同声地道。   穆良哲闻言呵呵一笑,也不拆穿他们,把手中的鱼交给连盛,就在旁边坐了下来。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一闪一闪的繁星洒满天空,火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熊熊燃烧的火焰照亮四周,烤鱼慢慢地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过了一会儿,鱼烤好了,玉姝、连盛、穆良哲三个人围坐在火堆边上,一边喝着西姜最烈的酒,一边吃着金黄的烤鱼。   火堆渐渐燃尽,这一夜,是玉姝在西姜的最后一夜。   天亮之后,出使的使团队伍又踏上了前往大夏朝的路。   大夏朝的边境上有负责前来迎接的大夏朝官员,穆良哲跟他们进行了一番深切友好地交流,双方交谈甚欢。   而后,大夏朝的官员便带领着使团队伍出发前往大夏朝的都城。   此后十来天,玉姝都表现得很安静,每天乖乖跟着使团赶路,没再有想要逃跑的意图,穆良哲因此也放心下来。   就这么又走了两天,他们终于在一个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的日子里,顺利地到达了大夏朝的都城。   使团队伍在城门口停留了一会儿,负责守卫的士兵进行了一番检查,确定安全之后放行进城。   玉姝坐在马车上,平静无波地看着眼前这座繁华的都城,以前这里原本是大衍朝的都城,名叫衍都城,如今大衍朝亡了,改朝换代,这座城又变成了大夏朝的都城夏都城。   城还是这座城,只是早已经物是人非。   “公主,你看这里好漂亮,好繁华啊,人也好多。”青璃第一次来到夏都城,显得非常地兴奋。   玉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往外看了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里的街道,还有那些老字号的店铺,似乎都没什么变化,还跟玉姝死之前一样,一样的热闹。   在没到达夏都城之前,玉姝原本以为自己回来之后应该会很激动,但当真的看到夏都城里的一切时,玉姝内心又非常地平静,就像一口古井,掀不起一丝波澜。   “公主,你看,那边有耍杂耍的,那边还有卖我们西姜特产的……”青璃欣喜地拉着玉姝靠在窗边一起看。   但她们不知道的是,当她们在看别人的时候,她们也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街边悦来茶楼二楼的包厢里,一个身着玄色锦袍的男子立在窗边,目光淡淡地望着街上长长的使团队伍。   他的身旁站着一个面白无须的男子,男子小声地禀告道:“主子,这些都是西姜来的使团,前面那辆粉红色的马车上坐的应该就是西姜九公主,西姜的第一美人。西姜这些年常被邻国兰泽国袭扰,这次出使我们大夏朝,一是向我们称臣,寻求我们的庇护,二就是想用西姜九公主和亲。”   萧景曜闻言冷笑了一声,对街上的使团再无兴趣,转身走回屋里坐下,对徐大满道:“他们远道也是客,就让他们好生在礼宾馆待着吧。”   徐大满琢磨了一下这话,看来皇上是不打算见西姜的使团了。   之前皇上还说西姜一个偏远小国不容易,怎么这会儿又改变主意了?   徐大满脑子里灵光一闪,难道是因为和亲?   很可能是了,徐大满觉得自己猜到了关键所在,皇上心里除了那一位,其他女人根本就入不了皇上的眼啊,西姜九公主怕是不得皇上的待见了!   大街上,玉姝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不待见”了,她坐在马车上,跟着使团队伍,慢慢地到了礼宾馆。   礼宾馆的官员还算客气,不但出来迎接了一番,还给西姜使团的众人安排了上好的住处。   玉姝住的屋子算是礼宾馆里最好的住处之一,虽然还是比不上她以前住的安怡宫,但也算是不错了,比路上住的驿站和帐篷好多了。   青璃领着伺候的婢女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床上的被褥床垫都重新换了新的。   玉姝坐在屋子里喝茶,等青璃忙完了,招手让她过来坐着歇一歇。   青璃喝了一口茶,对玉姝道:“路上一路颠簸,吃住都不方便,公主这些日子都瘦了,今天终于到了夏都城,公主晚上也可以睡个好觉了。”   玉姝淡淡地笑了笑,到了这里,她只怕更要睡不着了。   也不知道萧景曜什么时候会召见他们?她如今长得跟她原本的样子又那么相似,萧景曜见到她会是什么态度?会不会又要再杀她一次?   不,如果可以,她一点儿都不想见到萧景曜。   玉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她得想想拖延此事的法子,或许她可以去见一见母后临终前留下的那些人手。   “三皇子来了。”耳边传来青璃的声音,打断了玉姝的思绪。   玉姝放下茶杯站起身,看到穆良哲从外面走进来,道:“三王兄找我有事?”   穆良哲点了一下头,在桌边坐下来,面上露出一丝忧虑,道:“我刚向礼部的大人打听了一下,大夏皇帝居然没有召见我们的意思。”   玉姝眨了眨眼,心头不禁有些欢喜,不见才好了,跟她的想法刚好不谋而合,但当着穆良哲的面,她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了,按捺住想要翘起的嘴角,关切地道:“大夏皇帝为什么不打算召见我们?”   “不知道。”穆良哲也很想知道为什么,这正是他苦恼的事,“我向礼部的大人打听过了,也没有问出为什么。我们初来乍到,应该没有做出什么冒犯的事情才对。”   “也许不是我们有所冒犯,而是他就是不想见我们。”玉姝噘了一下嘴,道:“他也许觉得自己是身份尊贵的大夏皇帝,根本不屑见我们,就想让我们坐几天冷板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吧。”   “小九。”穆良哲轻斥一声,“这里是大夏朝,不要乱说话。”小心隔墙有耳!   玉姝只好闭嘴,心道不说就不说吧,但萧景曜那个人,只怕真的是在给他们下马威!   不过也好,他不愿意见他们,她也就不用见到他,这也正是她所想的。   见不到大夏皇帝让穆良哲十分不安,他皱着眉头道:“我明日去拜访一下大夏朝的柳丞相,打听一下具体是怎么回事儿。”   “那我明天也要出去逛一逛,来的路上看到夏都城很热闹,正好可以了解一下大夏朝的风土人情。”玉姝表现出一副对夏都城很感兴趣的样子,实则是想去联系一下她的母后留给她的人。   “不行。”穆良哲不同意,“太危险了,我不放心。”   “这里是大夏朝的京城,能有多危险?”玉姝当即反驳,她凑到穆良哲面前道:“你要是不放心,就安排人跟着我好了。你要相信我,说不定我也能打听到有用的消息回来。”   穆良哲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才在玉姝的一再央求下点头同意,“只能出去两个时辰,我会安排人手跟着你。”   “知道了。”玉姝欢快地答应,只要能出去,这里就是她的天地。   第二天,在出门之前,玉姝以要掩人耳目为由,让青璃去搞了几套大夏朝的衣服,他们全都打扮成大夏朝百姓的样子,头上戴着帷帽,才领着负责保护她的护卫出了门。   夏都城这个地方,对于玉姝来说,不要太熟悉了,她领着青璃等人,在大街上左蹿右蹿,看起来像是在乱逛,实则很有目的性。   玉姝很快逛到了街尾的一条僻静的巷子,熟门熟路地朝巷子里走,那里有一家豆腐店,店里的豆腐脑特别好吃,以前玉姝就常来这里。   “老板,来几碗豆腐脑……”玉姝带着青璃等人,一脚踏进豆腐店就愣住了。   豆腐店正中央的桌子上坐了一个人,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玉姝一点儿也不想见到的大夏皇帝萧景曜! 第7章   萧景曜怎么会在这儿?他不应该在皇宫里吗?   玉姝立在原地,内心怦怦狂跳不止。   不期而然的相遇,让玉姝很想立马掉头就走,从此跟萧景曜离得远远的,再也不要遇见他。   但是理智让玉姝很快冷静下来,如果她现在就这样走了,那就做得太明显了,以萧景曜的警觉,还不得怀疑她有问题,所以她不能就这么走了。   此时,萧景曜已经抬起头朝玉姝几人看过来,目光看起来平静淡漠,仿佛只是漫不经心地一瞥,实则如鹰一般锐利。   玉姝下意识地抬手摸了一下自己头上戴的帷帽,白纱遮住她的脸,萧景曜看不清楚她的模样。   对面萧景曜只扫了他们几眼,便低头端起茶杯喝茶,仿佛一点儿也没有把他们几人放在心上。   但是玉姝知道,别看萧景曜只是一个人坐在豆腐店里,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实际上在这个豆腐店里,一定有不少的护卫隐藏在暗处,她只要敢带着人掉头出去,说不定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考虑到眼前的情形,玉姝不敢不管不顾地转身就走,她已经进来了,就只能硬着头皮装作,继续装作误入店铺的客人演下去。   思考只用了短短地一瞬,玉姝飞快地就想明白这一切,佯装淡定地继续往豆腐店里走去,抬手指了一下靠窗边的桌子,跟青璃他们道:“我们坐那边。”   玉姝大步走到桌边,选了一个背对着萧景曜的位置坐下,青璃坐在她旁边,她又跟四个护卫使了眼色,让他们两两分坐在另外两侧。   老板过来询问他们要吃什么口味的豆腐脑。   玉姝一直以来都只喜欢吃咸味的豆腐脑,但是一想到萧景曜在这里,他知道她喜欢的口味,她怕说吃咸味的豆腐脑会引起他的注意,就跟老板说:“甜的咸的豆腐脑一样来一碗,你这儿的豆腐脑我还没吃过,我想都尝尝。”   其他人自然都跟玉姝一样。   一下子就卖出去了十二碗豆腐脑,老板欢喜极了,笑着答应了一声,就去舀豆腐脑了。   玉姝坐在桌边,背对着萧景曜,虽然没有转过头去看,但她总觉得有一道审视的目光在打量她,令她握着茶杯的手都不由地发紧,自我安慰萧景曜应该没有发现她是谁才对。   “这位爷,这是你要的两碗咸味的豆腐脑。”老板先给萧景曜上了豆腐脑。   玉姝在旁边听着,诧异地眨了眨眼,萧景曜是怎么回事?他以前不都喜欢吃甜味的豆腐脑吗?这会儿怎么吃起咸味的豆腐脑了?他的口味什么时候变了?   青璃偏头朝萧景曜看了一眼,面上露出惊讶之色,“小姐,那人好奇怪啊,他一个人居然要两碗咸味的豆腐脑。”   玉姝赶忙拉了青璃一把,让她小声点儿,“没什么好奇怪的,我们也要的两碗。”   “不是。”青璃道:“他只吃了一碗,把另一碗放在旁边的空位子上的。”   玉姝一愣:“……”   青璃又道:“他明明只有一个人啊,他还把自己碗里的豆子舀出来放在另外那个碗里面,就好像……有个人坐在他旁边,他把豆子分给她了。”   玉姝脸色蓦地一白,握住青璃的手紧了紧,连忙制止青璃道:“快别看了,不要管别人的事。”   青璃感觉到玉姝的紧张和严肃,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不妥,这里毕竟不是西姜了,凡事都得小心为上。   “奴婢知道了。”青璃听了话,不再往萧景曜那边偷看。   幸好这时老板把豆腐脑端了过来,玉姝把豆腐脑往青璃面前一放,“赶紧吃吧,吃了回去了。”   青璃老实点头,埋头苦吃起来。   玉姝面前摆着一甜一咸两碗豆腐脑,她实在不喜欢吃甜的豆腐脑,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先端起咸的那碗豆腐脑吃起来。   一勺豆腐脑入口,豆腐脑还是原来的味道,一点儿都没变,玉姝欢喜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还能吃到以前喜欢吃的东西,活着真好。   青璃吃了几口豆腐脑,很是喜欢,“这豆腐脑真好吃,这黄豆炒得又香又脆。”   玉姝也很喜欢吃,“这是这家店的一绝,你要是觉得香,可以让老板再给你加。”   背后的萧景曜听到玉姝说的话,捏着勺子的手顿了一下,偏头看向玉姝那一桌,只见玉姝和青璃低头吃得正香,他的耳边仿佛听到有个熟悉的女声在跟他说:“景曜哥哥,这家店的豆腐脑真的很好吃啊,你尝尝就知道了,他家的那个黄豆炒得又香又脆,金灿灿的,是他家店的一绝!”   萧景曜目光闪烁了一下,有什么东西快要呼之欲出,他慌忙转头看向身侧空着的位子,仿佛那个深刻在他心里的美丽女子,此刻正坐在他的旁边,弯着眉眼在对他笑。   萧景曜控制不住地抬起手,缓缓伸手想要摸一下她的脸。   哐当一声,桌上的碗打翻了,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   突兀的声音,就像一把利剑一样,狠狠地戳破了幻想的泡泡,萧景曜回过神来。   身侧依旧还是无人的空位子,并没有人坐在那儿,萧景曜刚才看到的,不过是他的幻象。   萧景曜头疼不已,收回手用力按住眉心,疲惫地闭上双眼。   对于身后萧景曜发生的一切,玉姝一点儿也没有发现,她只想赶紧吃完豆腐脑赶紧走,只是她实在不喜欢吃甜的豆腐脑,只吃了一小口就放下勺子吃不下去了。   “我不想吃了,我们走吧。”其他人早就已经吃好了,玉姝不想吃了,站起身往外走,青璃连忙掏出荷包结账,领着四个侍卫跟在玉姝后面。   在玉姝他们走后,一身便装的禁卫军副统领魏卓快步走到萧景曜的身边,低声关切道:“主子,可有哪里不适?”   萧景曜的头疼已经缓过来了,睁开眼睛道:“没事儿,老毛病了。”   魏卓还是不放心,“属下还是陪主子回去吧,顺便让太医来看看。”   萧景曜摆摆手,对请太医十分抗拒,“不用请太医,我已经好了。”   魏卓无法,只好在心里盘算着,等回了宫跟徐大满说一声,让他想个法子劝皇上看看太医。   萧景曜回头往刚才玉姝他们坐的那一桌看了一眼,见已经没有人了,问道:“那几个人了?”   魏卓回道:“刚才已经走了,要不要派人跟上去?”   萧景曜英俊的脸上闪过一丝厉色,还有一丝厌恶,“派几伶俐的人去跟着,看看是谁把我的行踪泄露给西姜九公主的?西姜使团昨日才到的京城,今日她就寻到这儿来了,还真是消息灵通!”   刚才从玉姝带着青璃和四个护卫踏进豆腐店开始,萧景曜就猜到了他们的身份,玉姝带着婢女和四个护卫,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再加上护卫都长得身形高大,手臂上肌肉遒劲有力,虽然他们长相上与大夏人相似,身上穿着的也是大夏朝的衣服,但走路的动作却很不自然,显然衣服穿得很不习惯,一看就不是大夏人。萧景曜只稍微一想,就知道他们是谁了。   不过好在当时他们没有什么出格的动作,萧景曜也就同样没有动作,只静静地观察他们而已。但这不代表萧景曜就不会追查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身边有人把皇帝的行踪泄露了出去,这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魏卓身份禁卫军副统领,干的就是负责保护皇帝的事,如果皇帝出了什么差错,他脖子上的脑袋都不够砍的!   魏卓心知事情的严重性,当即道:“属下马上派人去查。”   萧景曜点头,“去吧。”   魏卓领命而去。   萧景曜又往先前玉姝坐过的地方看了一眼,西姜九公主是吧?看起来很有趣呢!但是不管她想要做什么,他都不会让她得逞! 第8章   玉姝这会儿还带着青璃和护卫在街上闲逛,这儿走走,那儿看看,完全不知道她已经被萧景曜派人盯上了。   街道上商铺林立,酒楼茶肆布店脂粉铺糕点铺子,人来人往,街边还有各种小摊,有卖吃的,喝的,玩的,还有搞杂耍的,非常热闹。   看来萧景曜当皇帝之后,把夏都城治理得很不错,玉姝心里十分感慨。   她还记得大衍朝覆灭前的那几年,她的父皇基本不怎么管理朝政了,朝堂上乌烟瘴气,派系林立,彼此尔虞我诈,你争我夺,各种暗杀事件也层出不穷,甚至有人家里一夜之间被灭门。   那个时候,就算是天子脚下的京城也不安全,人心惶惶,人人自危,百姓也过得不安宁,好多人都选择离开京城回乡下去,京城也就不再是繁华平静的地方,哪里有现在这样的热闹和兴旺。   玉姝在心底叹息一声,把涌上来的情绪压下去。   都过去了。玉姝告诉自己。   玉姝带着青璃和护卫又去逛了逛玲珑阁,买了些大夏朝时兴的首饰,又去了小四喜听了一场戏,今天台柱子江玉郎唱的是醉打金枝,他在台上演得格外地生动形象,一曲唱罢,赢得了满场喝彩。   “小姐,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青璃提醒玉姝时辰,昨天穆良哲只答应了让她出来玩儿两个时辰,现在时间快到了。   玉姝今日想做的事也做了,除了意外碰到萧景曜以外,其他都很顺利,她已经在好几个地方留下了联系的记号,剩下的就只等母后留给她的人手来联系她了。   “那回去吧。”玉姝站起身,带着青璃和护卫下了楼。   出了小四喜,玉姝也没有再去别的地方,而是直接就回了礼宾馆。   玉姝前脚刚回到住处,后脚就听说穆良哲也回来了。   穆良哲这么早就回来了?莫不是他去见柳丞相的结果不理想吧?柳丞相可是大夏朝的丞相,萧景曜的亲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不肯给一个偏远小国面子也实属正常。   果然不出玉姝的意料之外,没过一会儿,穆良哲就来找她了。   “柳丞相那个老狐狸,亏我送给他那么多的好东西,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都有,他东西收了就收了,也不给我个准话,就知道搪塞我。”穆良哲进屋坐下后,一口气喝完了一杯茶还不够解气,满腹牢骚地吐槽起来。   玉姝默默听着,心道柳丞相搪塞穆良哲才正常,如果柳丞相不搪塞穆良哲才不正常,那柳丞相也不用在萧景曜面前混了,大概离死也不远了。   听穆良哲吐槽了一通,玉姝问:“柳丞相除了搪塞你以外,还说了什么没有?”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穆良哲就心头不爽,“他还能说什么?就只让我们等着,可到底要让我们等到什么时候?大夏皇帝到底什么时候才肯见我们?”   玉姝本来就不想去见萧景曜,跟穆良哲说这些不过是想了解一下事情的进展,现在她更用不着急了,“既然柳丞相说让我们等着,我们就安心等着好了。”   “小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玉姝正色道:“在大夏朝,柳丞相可谓是大夏皇帝的左膀右臂,他比你我都要了解大夏皇帝的性子和喜好,他既然让我们等着,那就是大夏皇帝的意思,我们只管听话地等着便是。”   穆良哲琢磨了一下,还是有些不放心,“我们就这样等着?不再做点儿其他的事?我要不明天再去拜访一下其他的大臣看看?”   “你最好不要那么做。”玉姝连忙阻止穆良哲,依照她对萧景曜的了解,穆良哲再去找其他大臣当说客是非常不妥的做法,她虽然不想被穆良哲送进宫去见萧景曜,但也不想穆良哲触犯萧景曜的禁忌而白白送死。   玉姝跟穆良哲分析事情的严重性,“你已经去找过大夏朝的百官之首柳丞相了,你觉得你再去找别人,就一定会比他更有用吗?他都不愿意干的事,又有几个人愿意淌这趟浑水?”   “再有,这里是大夏朝的地方,你去找柳丞相,还送给柳丞相那么多的贵重之物,你以为这些能逃过大夏皇帝的眼睛?只怕大夏皇帝早就知道了。”   “现在大夏皇帝之所以没有什么反应,不过是他想等等看你还会有些什么其他的动作,你如果立马就急不可耐地又去找其他的大臣,你觉得他会怎么想?柳丞相又会怎么想?”   “柳丞相只怕会觉得你这个人不识好歹,不把他放在眼里!而大夏皇帝那儿了?他会觉得你简直胆大包天,居然敢在他的地盘上明目张胆地勾结各个大臣!你是怎么回事儿?你想干什么?你是不是不想要命了?”   玉姝的一通话,把穆良哲都说愣住了,“我没有要勾结大夏大臣的意思……”   “你这么想,但不代表其他人也这么想!”玉姝肃着脸打断他,“还有大夏皇帝,他也不一定会这么想。”   玉姝曾经就经历过这样的情况,明明是一句很简单的话,却被无数的有心人按照一个字一个动作地解读成各种各样的用意,不少人因此而丢了性命。   “这……”穆良哲为难了,“那该怎么办?”   “柳丞相不都说了吗?”玉姝着重道:“等着。”   穆良哲思索了一下,觉得玉姝说的话还是有道理,就顺着玉姝的话道:“那就等着吧。”   玉姝见他终于被自己说通,松了口气。   穆良哲忽而一笑,对玉姝道:“我终于明白父王母后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你了。”   “什么?”   “不只是因为你是最小的一个,还因为你心思比较细,能为其他人考虑。”   玉姝:“……”   “小九,你是我最好的好妹妹。”穆良哲伸手揉一把玉姝的头。   玉姝偏头躲开,对穆良哲翻了个白眼。   ……   一个黑影从暗处闪身出来,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礼宾馆,没有惊动任何人。   乾元殿里,萧景曜坐在御案后面翻看着奏折,徐大满从外面进来,低声禀告道:“皇上,禁卫军副统领魏卓来了。”   萧景曜放下手中的奏折,抬头道:“喊他进来。”   徐大满应了一声,快步出去喊人。   不一会儿,魏卓从外面走进来,走上前行礼,“皇上。”   “让你去查的事查得怎么样了?”萧景曜沉声问。   魏卓禀告道:“派出去的人跟了西姜九公主一路,没看到她跟其他人有什么联系,身边一直就是她的婢女和四个护卫,他们去了玲珑阁买了首饰,又去小四喜听了一场戏,随后就回了礼宾馆。”   “没跟其他人有联系?”   “是的。”   萧景曜觉得不可能,沉吟了一下之后又道:“她回礼宾馆之后了?”   “她回去之后就一直在自己的住处没有离开过。”魏卓如实道:“后来穆良哲也回来了,两兄妹就在屋里聊了一会儿天。”   魏卓随后把穆良哲拜访柳丞相,柳丞相让他在家好好等着,穆良哲又想去找其他大臣的事情跟萧景曜简单说了一下。   萧景曜冷冷地一挑眉,“他还想去找其他大臣?”胆子真够大的,活得不耐烦了!   “已经被西姜九公主拦下来了。”魏卓道:“西姜九公主说这样做不妥,不但会得罪柳丞相,其他大臣也不会帮忙,皇上也不会信任他们。”   说不信任是魏卓委婉的说法,总不能当着皇帝的面说“皇上会因此恼怒他们,砍了他们的脑袋”这种话,太不恭敬了。   萧景曜没有在意魏卓的用词,反而很意外地说了一句,“西姜九公主倒是个有趣的人。”   “继续盯着她吧,看看她还会做些什么?”萧景曜很想看看她到底还会给他多少惊喜,如此有趣的人!   “是。”魏卓应了一声,告退出去。   西姜九公主……   萧景曜想着轻笑了一声,举起笔,低头在纸上写下几个字。 第9章   夜已深,周围漆黑一片,月亮隐在云层后面,只余几颗星星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挂在黑幕一样的天上。   这里是睿王府,大衍末帝的七皇子沈嘉清所住的地方。   大衍朝覆灭之前,这睿王府是繁华尊贵的所在,多少人想要巴结这里的主人,沈嘉清是跟皇太子一母同胞的兄弟,生母是皇后,哪怕什么都不做,一辈子躺着也有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大衍朝一夕崩塌,萧景曜当了皇帝,天下改朝换代。曾经的天之骄子,也成了阶下囚,只能困于这睿王府的四方天地里,犹如被折断了翅膀的鹰。   沈嘉清一脸颓丧地坐在院子里,落寞地抱着酒坛子喝酒。   这时,一个穿着长衫,瘦长脸的男子从前面的回廊快步走过来,到得近前低唤了一声,“睿王爷。”   啪地一声,沈嘉清把酒坛子砸在那人的脚边,借着酒劲儿疯骂道:“我是什么王爷?我早就不是王爷了!萧景曜那个狗贼,他就是要留着我的命好让你们羞辱我!你们这些狗东西!”   张威毫不在意沈嘉清的辱骂,又往前走了两步,摊开手给沈嘉清看,“王爷,你看这是什么标记?”   沈嘉清瞟了一眼他手上画的标记,顿时脸色一变,“你从哪儿来的这个标记?”   那个标记他见过,是他的太子哥哥被人害死之后,母后为了安全起见,重新独创的一种联络方式,只有少数亲信知道,他、母后、还有死去的妹妹玉姝也知道。   沈嘉清顿时想到什么,难道玉姝没有死?   玉姝没有死的念头让沈嘉清浑身一震,他强打起精神,一把拉住张威道:“标记你是从哪儿来的?”   张威回道:“今日有人在玲珑阁和小四喜都留下了同样的标记。属下想着这个标记特殊,就赶来禀告王爷。”   沈嘉清审视地盯着张威的脸,张威跟了他十来年,是当初母后在世时安排给他的人手,一直勤勤恳恳地办差,哪怕大衍朝没了,皇帝宝座上也换了别的人,张威还是一直跟在他的身边,从未有二心。   张威是值得信任的,沈嘉清轻咳了一声开口,“你看到留下标记的人是谁了?”   “属下没有看到人。”张威道:“但是属下想着,能留下这个标记的人,一定很重要,跟王爷关系匪浅,所以属下便来禀告王爷了。”   沈嘉清“嗯”了一声,“你做得对。”   “那王爷我们接下来怎么做?要不要回应?”张威等着沈嘉清的吩咐。   沈嘉清琢磨了一下,现在他并不能确定留下标记的人是敌是友,虽然他觉得留下标记的人很可能是玉姝,但是玉姝去世了之后,萧景曜派人在西北找到了他,并带着他去宫里看过,当时他亲眼看到玉姝安安静静像睡着了一样躺在棺材里面,整个人都冷冰冰的,连一点儿气息也没有了,根本不可能还活着。   所以留下标记的人也可能不是玉姝,如果不是玉姝留的标记,那又会是谁呢?   沈嘉清想不到会是谁,于是他决定不能轻举妄动。   “暂时不要回应,也不要做什么,先等等看,观察一下是否还有人来留标记。”沈嘉清对张威道:“说不定这个标记是别人想要钓我们的,我们万万不可中了别人的奸计。”   “是。”张威应道。   “你在外面办事也要小心一些,没什么重要的事不要来我这儿。”沈嘉清叮嘱张威,“萧景曜看起来不怎么管我,实际上也是有人盯着我的一举一动的。”   “属下知道。”   “那你回去吧。”   “属下告退。”张威向沈嘉清行了礼,转身离开了睿王府。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过了五天。   在这五天时间里,穆良哲听取了玉姝的建议,没有再外出找任何大臣帮忙,而是耐心地等待着萧景曜的召见。   可惜让穆良哲很失望的是,萧景曜并没有召见他们,他也等得越来越焦躁。   “小九,你说这大夏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都这么多天过去了,他怎么还不召见我们?”穆良哲火急火燎地从外面走进来,一屁股坐在桌子对面,很是心烦地道。   “皇帝也很忙的吧。”玉姝倒了一杯茶水给穆良哲,示意他喝点儿茶水,不要着急。   “他再忙也该腾出点儿时间召见我们吧!”穆良哲叹气,端起茶杯一口喝干。   玉姝看了穆良哲一眼,提起茶壶重新给他杯子里倒满水,道:“三王兄,我们是有求于人,大夏皇帝的身份尊贵,哪里是我们想见就能见的,我们还是耐心等等吧,等他想见我们的时候自然就会见了。”   穆良哲早就等得心烦,根本听不进劝,“我才不要继续听你的,这等下去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我明天就再去找柳丞相问问情况。”   他觉得玉姝让他等,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   玉姝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垂下眉眼道:“三王兄想去问就去问吧,但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去问也不会有什么好消息。”   穆良哲“哼”了一声,并不信这个邪。   玉姝见穆良哲已经有了决定,也就不再劝了,喝了一口茶道:“我听说夏都城里有一个法华寺很灵验,我明天想去拜一拜。”   穆良哲看她一眼,扯了一下嘴角,“我们西姜又不信他大夏朝的菩萨。”   “我入乡随俗不行吗?”玉姝白了穆良哲一眼,放下手中的茶杯,“你也知道这是大夏朝的地方,我拜拜他大夏朝的菩萨怎么了?而且那法华寺跟皇家颇有渊源,我去那儿拜拜,说不定就能显灵了。你也想顺顺利利见到大夏皇帝吧?”   穆良哲倒不是很信拜菩萨的事,他信事在人为,不过自家妹妹都这么说了,他想试一试也没什么关系,也就没再拦着了,“行行行,你去拜吧。”   “那我明天一早就去。”玉姝面露欢喜,明天她可以出去办点儿自己的事了。   穆良哲不疑有他,叮嘱道:“记得多带几个护卫。”   玉姝偏头看向他,一笑道:“那你让连盛跟着我。”   穆良哲犹豫了一下,没有同意,“不行,连盛要跟着我。”   他知道连盛的心思,不放心让连盛去跟着去,把连盛安排在自己身边才放心。   “不同意算了。”玉姝也不跟穆良哲争,她刚才之所以那么一说,也是为了试探一下,好在穆良哲没有同意,这样没有连盛跟着,她明天也更好行事。   她在玲珑阁和小四喜留下标记都过去五天了,依然没有人来联系她,她有些不放心,决定明天去法华寺周围看看,再趁机多留几个标记,以期母后留下的人能早点儿发现。   翌日一早,玉姝就吩咐青璃把她前几天穿的大夏朝的衣服拿出来换上,又吩咐青璃和护卫也都换上大夏朝的衣服,打扮成大夏朝百姓的样子出了门。   玉姝头上依旧戴着帷帽,用来遮挡她的容貌,毕竟她现在长得跟她原本的样子太像了,在夏都城这个地方,容易招祸。   马车停在礼宾馆门口,玉姝扶着青璃的手上了马车,护卫跟随在马车两侧,马车慢慢驶离礼宾馆,朝着法华寺驶去。   没过多久,马车就顺利地达到了法华寺门口。   青璃先从马车里走出来,又转身伸手扶着玉姝走下马车。   玉姝抬头看了一眼,法华寺跟以前一样也没有什么变化,朱漆色的大门,金色的“法华寺”三个大字,气势雄伟,庄严肃穆。   门前的广场上只停着两三辆马车,想来今日不是什么集会的日子,来法华寺上香的人并不多。   玉姝带着青璃走上台阶,朝着法华寺里走去,护卫不远不近地跟着。   跨入大门,迎面是一尊肚大过人、笑容满面的弥勒佛,他笑眯眯地望着芸芸众生。   玉姝和青璃走上前拜了拜,又往后面的大殿走去。   法华寺很大,占地颇广,外面三层大殿,里面三层大殿,还有各种偏殿,以及后山还有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   玉姝带着青璃走进后面的大殿,一抬眼看到前面有个熟悉的身影,正是玉姝前几天才刚遇到过,不想遇见又偏偏遇见的大夏皇帝萧景曜。   萧景曜刚拜完,站起身一回头,就看到从门口走进来的玉姝和青璃。   他心头微讶,一双剑眉微蹙,心道怎么又碰到西姜九公主了?   他今日出宫,是为了给一个已经逝去的朋友祈福,因为那人身份的关系,不宜让太多人知道此事,因此知道他出宫,并且来法华寺上香的人少之又少,西姜九公主又是怎么得知消息的?   就在萧景曜思忖间,玉姝心头也直道不好,怎么又碰到萧景曜了?他一天到晚不在宫里当皇帝,享受他的荣华富贵,天天跑出宫瞎逛个什么劲儿!   玉姝想走,但转念一想,她如果一看到萧景曜就慌忙逃开,那样做也太明显了,会让萧景曜起疑的,最好的法子就是把萧景曜当成普通上香的人,不要太在意他,他上他的香,她拜她的佛,两人互不干涉。   打定好注意,玉姝拉住青璃的手,径直走上前去。   与萧景曜擦肩而过的时候,虽然玉姝心头怦怦直跳,像是有个小人儿在胸腔里打鼓一样,但她还是坚持着连头都没有偏一下,看也没有多看萧景曜一眼,只把他当成不存在的陌生人。   一股淡香从萧景曜鼻间飘过,他闻着那香味儿有些熟悉,脑海里不由地想起香味的熟悉感来自哪里,那是玉姝身上才有的香味儿!   萧景曜目光森冷地打量着跪在垫子上拜佛的女子,心道西姜九公主到夏都城才几天时间,不但打听到了他今日的行踪,还打听到了玉姝喜欢的香味儿,那个给她通风报信的人还真有点儿手段,他之前真是小瞧这个西姜九公主了!   萧景曜俊朗的面上露出一丝厌恶之色,对西姜九公主的不喜和怀疑更深。   喜欢找死的人都活不长! 第10章   玉姝无视身后的萧景曜,心无旁骛地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虔心拜佛。   今日是她太子哥哥的忌日,她如今的身份不好去给太子哥哥上香,只好到法华寺来给他祈福。   过了一会儿,玉姝拜完佛起身,回头看萧景曜早就已经走了。   走了也好,玉姝暗自松了口气,后面她就可以安心拜佛了。   玉姝带着青璃往旁边的大殿走,大殿里有捐香油钱的地方,玉姝走过去,掏出身上的荷包,摸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放进箱子里,又拿起旁边桌上的纸笔,写下自己的名字,当然她没有写“玉姝”两个字,而是用的“小九”这个小名代替。   与此同时,她趁青璃没注意的时候,又在桌子旁边留下了一个联络的标记。   等做完这些之后,玉姝又在殿里拜了拜,才带着青璃离开大殿,往旁边的侧殿转过去。   玉姝记得侧殿那边有点长明灯的地方,她想给去世的母后、父皇还有太子哥哥点盏长明灯。   他们都是她的亲人,他们都活着的时候最是疼她,把什么好的都给她,后来太子哥哥被人害死了,母后跟父皇闹翻,两个人几乎不再见面,但是他们对她的宠爱却一点儿也没有减少,她还是大衍朝最受宠最尊贵的玉姝公主,直到最后大衍朝也没有了。   虽然大衍朝没有了,她的父皇要承担最大的责任,但他始终还是她的父亲,母后、太子哥哥还是她最亲的人,她给他们点盏长明灯,尽一点自己的心意。   玉姝凭着记忆转到点长明灯的大殿,一进去就忍不住暗道了一声糟糕。   她又碰到萧景曜了!   玉姝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倒霉透顶了,早知道出门看看黄历了。   她想转身离开,但萧景曜已经看了过来。   “这位姑娘,你好像故意跟着我,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萧景曜很生气,他转到这个大殿来是为了给自己的好友点长明灯的,没想到西姜九公主也跟着追过来了,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着实让人讨厌。   萧景曜厌恶的眼神,嫌弃的态度,让玉姝心头鬼火冒,“谁跟着你了?我来这儿是为了……”   糟糕,她不能说她是来点长明灯的,她如果这么说了,他要是追问她给谁点,让她报名字,她就不好说了,会暴露的。   玉姝忍不住一阵懊恼,眼珠子转了转,急中生智改了口,“我来这儿就是随便逛逛,根本就没有跟着你!”   萧景曜扯扯嘴角冷笑一声,丝毫不信她说的话。   她做得那么明显,当他是傻子不成?还是觉得她是西姜九公主,他就不会把她怎么样?一个偏远小国而已,他还无需放在眼里!   “不要再跟着我了。”萧景曜声音冷冷地警告道:“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为什么跟着我。你们西姜人就这么不懂规矩?”   玉姝先听他说“我知道你是谁”还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暴露了,再听他说“你们西姜人”,玉姝才得以松了口气,原来他没有认出她来,她赶忙解释道:“我没有跟着你,也不想跟着你!”   萧景曜显然不信,杀气外露,“再跟着我,后果自负!”   玉姝无语极了,心道萧景曜这是有毛病吧,跟他解释也不听,简直莫名其妙,他说什么不要再跟着他,难道她就愿意碰到他?   “拜托你这个人不要这么自恋好不好?我为什么要跟着你?你以为你是谁啊?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逛我的,你走你的,怎么就叫我跟着你了?这法华寺是你家开的吗?这里的路是你家修的吗?要是你的你叫一声试试,看它会不会答应你啊?不要以为长得人模狗样的,就觉得天下的人都觊觎你,也不打盆水照一照,你算哪根葱啊?真是岂有此理!”   玉姝一口气骂完,转身拉起青璃就走。   快走!快走!趁萧景曜被她骂晕了,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赶紧走,不然等他反应过来,她们就可能走不掉了。   玉姝拉着青璃一路飞奔,连头都没有回一下,生怕萧景曜带着人追上来不让她走了。   好在萧景曜并没有追上来,他还留在刚才的大殿里。   安静的大殿里,弥散着香烛燃烧的味道,萧景曜立在原地半响没有动一下,他的眼前浮现出一片幻影。   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双手叉腰,高傲地抬着下巴,理直气壮地对他道:“你说谁跟着你呀?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着你了?这里的路是你修的吗?这里的树是你栽的吗?你要说是你的,你就叫一声试试,看它们会不会回答你呀!”   “拜托你不要这么自以为是、自恋自大好不好?我走我的路,怎么就变成我跟着你了?你要点儿脸吧!”红衣女子骂了一通,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萧景曜愣愣地望着红衣女子的背影,不由自主地往前追了几步,伸出手想要拉住那个红衣女子,“玉姝……”   回来,不要走……   萧景曜拉了几下都没有拉到,情急之下叫出了声,“不要走!”   “皇上。”禁卫军副统领魏卓飞快来到萧景曜的身边,他察觉到萧景曜的异样,询问道:“西姜九公主已经走了,是否要去拦住她们?”   魏卓的话把萧景曜拉回现实,他回过神来,眼前的幻影也跟着消失,一股猛烈的疼痛冲击着萧景曜的大脑,他好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用了,让她们走吧。”   萧景曜情绪低落地走回摆放长明灯的长条桌前,数百盏长明灯燃烧着,火光映着他的脸。   在长条桌的一角,摆放着两盏长明灯,一盏灯下面写着沈三,一盏灯下面写着沈玉姝。   魏卓只看了一眼,就连忙移开了视线,他知道沈三是谁,那是前朝太子,也是皇帝曾经的好友,皇帝不好直接写他的名字,就写了这个代称。而另外那个沈玉姝,那就更不得了了,那是前朝最受宠的九公主,当今皇帝心头的挚爱,同样也是皇帝不可触碰的禁忌。   萧景曜一直站在长条桌前,目不转睛地望着沈玉姝那盏长明灯,魏卓也只好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做好一个侍卫的职责。   也不知道站了有多久,魏卓的腿都快要站麻了,才终于听到萧景曜低低地说了一句,“回去吧。”   萧景曜转身往大殿外面走,魏卓连忙跟上。   走出大殿之后,金灿灿的阳光洒在萧景曜的身上,此时他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一扫刚才在殿里的阴郁低落,取而代之的是帝王的威严果决。   “刚才在法华寺,西姜九公主除了跟着我,还有没有做其他的事?”   “她也就是各个殿去逛了逛,拜了拜。”魏卓回禀道。   “就这些?”   “她还捐了一百两的香油钱。”魏卓说着把玉姝写的那张单子拿出来交给萧景曜。   小九?!   萧景曜盯着这个名字愣了一下。   这个名字让他想起了心里的那个女子,她也在所有的兄弟姐妹里排行第九,是所有人的“小九”。   但萧景曜很清醒,没有把西姜九公主和他的“小九”混为一谈,西姜九公主在西姜排第九,那是她的事,跟他的“小九”没有丝毫关系,他不会因为西姜九公主写“小九”两个字就对她另眼相看!   反而这一切的“巧合”真的是巧合吗?   萧景曜的内心里越发起了怀疑,不管是西姜九公主几次跟他“巧合”的遇见,还是她身上用的香粉,以及她故意捐香油钱写下“小九”两个字,都让萧景曜觉得,她是在用这些法子引起他的注意,她能打听到这些秘密,说明她这个人不简单!   “继续盯着西姜九公主。”萧景曜沉着脸把单子交给魏卓,吩咐道:“我要看看到底是谁在给她通风报信,她身上的“巧合”实在太多了。”   巧合越多,就越说明不是巧合!   魏卓接过单子,垂头应了一声是。   街道上人来人往,不时有小贩的叫卖声传入马车厢里。   这时,萧景曜坐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魏卓探出头去问怎么回事,有侍卫上前来禀告:“前面有辆马车坏了。”   “谁家的马车?”   “好像是西姜九公主的马车。”   魏卓顿了一下,回头请示萧景曜,“皇上,属下下去看看?”   萧景曜眸色一沉,这西姜九公主还真是爱作妖,一刻都不消停!   “你去看看情况。”萧景曜沉声道:“不用露面。”   “是。”魏卓领会了萧景曜的意思,转身下了马车。   不一会儿,魏卓很快就回来了,向萧景曜禀告道:“西姜九公主的马车轮子裂了,她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好像又扭伤了右脚,现在就坐在路边的煎饼摊子上,等着人来接她。”   萧景曜“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魏卓犹豫了一下又道:“要不要属下叫几个人去帮下忙?”   萧景曜冷冷地瞥了魏卓一眼,道:“不用,我们走。”   魏卓只好打消帮忙的念头,吩咐车夫调转马头离开。   只不过马车才刚启动,又听到萧景曜道:“停一下,下去看看。”   魏卓一愣,皇上主意也变得太快了吧?   就在魏卓愣神的时候,萧景曜已经站起身往马车外面走去。 第11章   魏卓赶紧回神,起身跟着萧景曜后面往马车外面走。   下了马车,萧景曜走在前面,魏卓跟在萧景曜斜后方,刚走了几步,萧景曜忽然又停下了脚步。   魏卓察觉气氛有异,顺着萧景曜的视线往前看去,就见前面一个身穿西姜服饰的男子从前面飞奔而来,他的动作又快又急,眨眼地工夫就到了西姜九公主身前,“九公主。”   “连盛,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跟我三哥去拜访柳丞相了?”看到连盛出现在眼前,玉姝惊讶出声。   连盛身材高大,立在娇小的玉姝面前,就像一座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的大山,俊朗的面上露出关切之色,“三皇子已经回去礼宾馆了,我听说你马车坏了,就赶来看看,你可有受伤?”   玉姝自认没有那么娇弱,不怎么在意地道:“我还好,就是刚刚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扭了一下脚,休息一下就好了,没有什么大碍。”   “我还是送你去医馆看看吧,免得真伤了脚就不好了。”说着话,连盛就背对着玉姝蹲下来,扭头道:“我背你去医馆。”   玉姝微愣了一下,有点儿不自在,记忆里连盛小时候就这样背着她的原身去医馆看过伤,但那毕竟是两个人小时候的事了,年纪小,关系好,行事也就没有什么顾忌,可现在两个人都已经长大了,而且她也不是原身,再让连盛背她感觉点儿为难。   “快上来。”连盛见她坐着不动,催促道。   旁边青璃也在劝她,“公主,奴婢刚才看你脚都肿了,再拖下去恐怕会不好,就让连盛背你去看看吧。”   玉姝犹豫了一下,想试着自己动一下脚站起来根本不行,脚踝疼得很。   连盛皱了眉头,道:“快点儿上来,我又不是没背过你,你在犹豫什么?是不把我当朋友了?”   玉姝不好跟连盛说实话,他那么好的人,她怎么舍得不把他当朋友?她只好感激地道了一句,“谢谢你。”   青璃赶忙扶着玉姝趴上连盛宽阔结实的后背。   连盛一把将玉姝背起来,笑着道:“以我们的感情,你跟我有什么好谢谢的,走了。”   听得出来他的话里充满了喜悦,离去的脚步走得又快又稳。   玉姝乖乖地趴在连盛的背上,有一种被好好保护着的安全感,就像小时候太子哥哥还在时一样。   看着两人越走越远的背影,魏卓觉得,虽然西姜九公主一直戴着帷帽,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听他们两个人说的话,还有亲密的举止,西姜九公主一定很高兴,他们两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根本就容不下旁的人。   魏卓往身旁的萧景曜瞟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发现萧景曜的脸色有点儿难看,怎么说了,就像是自己想做好事,结果被别人抢了功的那种别扭和不爽。   这时候,萧景曜转眼过来,跟魏卓目光对个正着,他沉下脸瞪了魏卓一眼,口气不善地道:“回去。”   萧景曜提步就走了回去。   魏卓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萧景曜刚刚看他的那个眼神,他怎么想都怎么觉得恶狠狠的!   啧,还是小心点儿吧,别惹了皇上不快!魏卓在心里自言自语地道。   魏卓赶紧跟上萧景曜的脚步,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马车重新启动,魏卓老老实实地坐在一边,他瞧着萧景曜脸色不太好,也不敢多说话,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萧景曜拿着本书,目光落在书上,抬手一下翻过去一页,一下又翻过去一页,也不知道看书的速度跟不跟得上翻书的速度。   大概是嫌手上的书实在太难看了,萧景曜连翻了几页都没找到可看的内容,啪地一声把书拍在桌子上,目光转向旁边的魏卓,吩咐道:“去查一下那个叫连盛的底细,越详细越好。”   皇帝的话就是圣旨,别说他只是让他去查一下连盛的底细,就算是让他去把连盛杀了,魏卓也不敢有丝毫迟疑,当即应道:“是,属下马上就派人去查。”   ……   另一边,连盛背着玉姝去了医馆,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大夏皇帝萧景曜盯上了,并且还派了人去调查他。   此时,连盛就蹲在玉姝的面前,柔声哄着玉姝道:“一会儿就让大夫给你看一看,不用担心,敷点儿药就好了。”   他知道她怕痛,有一点点痛都受不住,小时候就是不小心蹭了一下都要嚷嚷几声,掉几滴眼泪,这回扭伤脚,脚踝都有点儿肿了,却却还是一直忍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这让连盛十分心疼。   “我没事儿的。”玉姝大气地道。在她看来,这点儿伤真的算不上什么,曾经她是很娇生惯养,一点儿小伤都能闹得人尽皆知,可在大衍朝没有了之后,她就没有资格娇气了,慢慢地也就学会了把伤痛都往肚子里面咽,比这更严重的伤都受过,也忍过,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了,都会过去的。   大夫很快过来给玉姝检查,拿手捏了捏她的脚踝,确定只是扭伤了,没有伤到骨头。   “我给你开点儿外敷的药,回去好生静养,尽量不要下地走路,过几天就能好。”大夫道。   “知道了,谢谢大夫。”连盛在玉姝开口之前先道了谢。   大夫看了连盛一眼,以过来人的口气赞赏道:“你这个小伙子不错,不错。”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连盛那张小麦色的脸,隐约可见些许的红色。   看完了大夫,拿好了药,护卫已经重新去找了一辆马车,连盛背着玉姝上了马车,又叮嘱青璃好生照顾玉姝,才走出车厢,跟着护卫一起护送玉姝回礼宾馆。   马车哒哒地行驶在路上,过了没有多久,马车在礼宾馆外停下,连盛又去叫人抬了一顶软轿出来,用软轿把玉姝送回住处。   穆良哲得知他们回来了的消息,吊着个手臂就跑来看自家妹妹。   玉姝一看穆良哲脖子上挂着绷带,吊着手臂的狼狈样子,秀丽的眉头皱起,关心地问:“你这是怎么回事儿?”   穆良哲“哦”了一声,毫不在意地晃了一下胳膊,“受了一点儿伤而已,养两天就好了。”   “受了点儿伤?”玉姝信他才怪,“你不是去见柳丞相?怎么会受伤的?”   一提起柳丞相,穆良哲就来气,走上去坐到玉姝的身旁,恼火地跟玉姝吐槽,“那个糟老头子,真是坏得很,我送了他那么多的好礼,让他帮忙在大夏皇帝面前说些好话,争取能早些让我们进宫去见大夏皇帝,呵,你知道那个糟老头子都干了什么吗?他根本就没有帮我们跟大夏皇帝说好话,也没有要我们尽早见到大夏皇帝的意思,还忽悠我让我继续等,我呸,我都等了这么多天了,我才不要等!”   “所以你就跟他动手了?”玉姝挑眉,一针见血道。   穆良哲噎了一下,拿手摸了摸鼻子,反应过来自己拿的哪只手,又赶忙停住,尴尬地对玉姝笑了笑,解释道:“我也不算跟他动手,就是跟他侍卫过了几招。”说着他还拿手比划了几下,“你还别说,他身边的那个侍卫是个高手,能跟我打个不相上下,但是我知道这是大夏朝的地盘,不能真把柳丞相的人打了,我就故意输了一招,让他侍卫赢了。”   玉姝在心里啧了一声,输了就输了,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也好意思!   穆良哲看出了玉姝的心思,把受伤的手臂从吊着的绷带里取出来,又在玉姝面前无事地晃了晃。   玉姝一看他那胳膊,根本活动自如,好像没有受伤一样,她就拿手指用力戳了他的胳膊一下,成功地听到穆良哲嗤了一声。   “你轻点儿。”穆良哲叫道。   “不是故意输的,没有受伤吗?”玉姝斜睨了他一眼。   “哪里,再故意也要装得像一点儿,伤还是受了一点儿的。”穆良哲收回手,重新用绷带小心翼翼地把胳膊吊起来,“但这里面的奥妙你就不懂了。”   “说说看啊!”玉姝好整以暇地等着,看他能说出个什么奥妙来。   穆良哲颇为自豪地挑了挑眉,道:“柳丞相的侍卫把我打伤了,你觉得他会怎么样?如果他的侍卫把我伤得很严重,你觉得他又会怎么样?”   玉姝被他这话给噎了一下,缓了一口气才道:“柳丞相大概会想着他的侍卫把你打伤了,虽然是你先闹起来的,但你到底是西姜使臣,他就算是本着大国风范,也不能不管你,怎么也得把这件事安抚下来。”   “这就是了。”穆良哲嘿嘿一笑,“所以我不能一点儿伤都不受,怎么也得流点儿血,然后装作很严重的样子,他一看势必就会来安抚我,我就可以趁机提要求,让他帮我们见大夏皇帝。”   好吧,玉姝被穆良哲给说服了,这家伙鬼主意真多!   “我们应该很快就能见到大夏皇帝了。”穆良哲对此充满了信心。   不,玉姝摇摇头,她今天才把大夏皇帝骂了一顿,并不想再见到! 第12章   深夜,睿王府,一如既往的寂静冷清,当年的繁华富贵就像一场梦一样,如今梦醒了,烟消云散了。   沈嘉清披散着衣服瘫在贵妃榻上,手里拿着一个酒瓶子,仰头灌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从喉咙流下去,烧着胃里火辣辣的,刺激着他的神经,令他暂且忘记忧愁,一醉解千愁。   一个老仆领着张威从外面进了屋里,不小心踢到地上丢的酒瓶子,发出咣啷啷一串响声。   “谁?”沈嘉清眯着一双朦胧的醉眼,转头往门口的方向看去。   老仆上前禀告,“王爷,张老板来了。”   沈嘉清喝得醉醺醺,眯着眼看了张威一眼,又拿手揉了一把脸,打起精神道:“张威来了啊!”   张威走上前,看到沈嘉清身边还放着两个酒瓶子,一股酒味儿直冲鼻子,他皱了皱眉头,劝道:“王爷,喝酒伤身,以后少喝点酒。”   沈嘉清不耐烦张威管他,醉醺醺地斥道:“你懂什么?我现在一天到晚没事儿干,不喝酒还能做什么?你有话就说,劝我的话就大可不必!”   张威无奈,只好跟老仆说去弄些解酒的汤来,免得沈嘉清醉得太厉害了。   老仆应了一声好出去弄解酒汤了。   屋里只剩下张威和沈嘉清两个人,张威这才跟沈嘉清道:“王爷,那个标记又出现了,今天是在法华寺发现的。”   沈嘉清一听,一扫刚才颓废醉酒的模样,从贵妃榻上坐起来,道:“可有看到是谁留的标记?”   张威禀告道:“据底下的人回报,如果没有看错的话,留标记的人应该是西姜九公主。”   “西姜九公主?”沈嘉清沉吟了一下,觉得不可思议,“她不是来大夏跟萧景曜和亲的吗?怎么会是她?她怎么会知道这个标记?”   这个问题张威也很想知道,一个异国公主,怎么会知道如此重要的联络标记?这里面有什么缘故?   “还有一件事,西姜九公主今天去法华寺的时候,皇帝萧景曜也在那儿。”   沈嘉清目光一厉,“难道她跟萧景曜有什么密谋?”   “看起来好像没有。”张威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下,“西姜九公主和萧景曜好像不认识,甚至西姜九公主都不知道他就是大夏皇帝,两个人在法华寺遇到,还发生了口角,西姜九公主毫不客气地把萧景曜骂了一顿。”   沈嘉清口中嗤地笑了一声,“萧景曜还有被人骂的时候?真想看看他当时的脸色是不是很臭?西姜九公主真是个有趣的人!”   “那她留下这个标记,我们要不要联系她?”张威询问沈嘉清的意见。   沈嘉清从贵妃榻上起身,一边裹好身上的袍子,一边在屋里踱了几步,拧眉琢磨了一会儿道:“联系还是要联系的,但不要直接联系,先派个人去探探她的虚实,搞清楚她到底是从哪儿知道这个标记的?联系我们有什么目的?另外就是搞清楚她和萧景曜的关系,是真的不认识还是假的不认识?两个人有没有密谋什么事情?”   “是,属下明白。”   沈嘉清站在张威面前,肃着一张脸道:“如果一旦发现她用这个标记引我们出去是想要害我们的话,一律格杀勿论!”他一抬手,比了一个抹脖子灭口的动作。   张威神色一凛,道了一句“记住了”,再跟沈嘉清说了一些话,就离开了睿王府。   ……   礼宾馆里,玉姝伤了脚,穆良哲伤了手臂,当然穆良哲的伤装的成分更大,但都一致地对外宣称两个人受伤了,要好好地静养。   玉姝脚伤了,走路不方便,每日只能待在住处,看看书、写写字,打发时间。   而穆良哲却十分地活跃,根本就不像个伤员,每天吊着个胳膊在礼宾馆里瞎逛,遇到大夏的官员就拉着人家东扯西扯,别人如果问起他胳膊是怎么回事,他就装得极可怜的样子,唉声叹气地说是柳丞相的侍卫把他打伤的,这话说的次数多了,自然也就传出去了。   这日穆良哲来玉姝这儿刚坐下,就听到下人跑来禀告,“三皇子,柳丞相来了,说是要见你。”   “我就说他会来嘛。”穆良哲跟玉姝得意地一扬眉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演这一出戏,又是受伤,又是流血,就是为了等着柳丞相来呀!   “我这就去会会他。”穆良哲站起身,沾沾自喜地走了。   玉姝留在房里,也不知道穆良哲和柳丞相见了面会说些什么,柳丞相是否会答应帮他们在大夏皇帝面前说话,依照她内心里来说,她并不希望柳丞相答应,她还没有找到她母后留下的人,她的计划也都还没准备好,她不想这么早就进宫去见萧景曜!   “九公主。”这时候,连盛抱着些东西从外面进来,有吃的,玩儿的,还有书画笔墨,满满地一大堆。   “你怎么抱了这么多东西过来?”玉姝起了身,看到桌上摆着满满的东西,偏头看向连盛,“你这是准备开铺子吗?”   开铺子当然没有,连盛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这些都是给你买的,你现在待在屋里也不能出去,一天怪无聊的,我就买了这些吃的玩的用的,给你拿来打发时间。”   “你看这个桂花糕、蜜枣、果脯,都比我们西姜做得精致,是百味斋出的,味道很好吃,很多人排队买都买不到。还有这个盒子,看起来都是木头做的,你把底下这个开关往旁边一拨,这盒子上面的小人就会旋转跳舞。还有这一套书,是墨韵书屋新出的话本子,故事写得不错,打发时间正好。还有这个墨是松烟墨,你写字画画也用得上。还有这个……”连盛滔滔不绝地跟玉姝介绍着他买的东西,一边说一边观察玉姝的脸色,生怕她会不喜欢。   “我很喜欢。”玉姝道。   连盛住了口,转头看向玉姝,就见玉姝笑得眉眼弯弯道:“我说我都很喜欢。”   “嗯,你喜欢就好。”连盛小麦色的俊脸上隐隐约约透出一抹红色。   “咦,你衣服这里怎么划破了?”玉姝眼尖,一眼看到连盛的衣服上破了个口子。   连盛偏头去看,角度关系看不到,玉姝伸手把衣服破口的地方拉过来给他看,“这儿……”   玉姝一抬头,才发现自己跟连盛站得极近,两个人几乎挨在了一块儿,连盛低着头,她抬起头,两个人的脸都差点儿碰到一起,极近的距离里,彼此的呼吸交缠,暧昧的气息萦绕在两个人之间。 第13章   “小九,小九……”穆良哲去而复返,兴冲冲地赶过来,还没走到门口就扯着嗓门大声喊起来了,听声音都能感觉到他很高兴。   穆良哲的声音传进屋里,玉姝心头一惊,慌忙松开手,往后退开一步,站得离连盛远了一些。   连盛也回过神来,往旁边移开了目光,不敢再跟玉姝对视,只看着桌上的东西左摸摸右摸摸,耳根底下爬起一抹可以的红色。   “小九。”穆良哲几大步走到屋门口,一步跨进屋里,抬眼看到连盛也在,俊朗的脸上露出笑,“连盛也在啊!”   “三皇子。”连盛转身向穆良哲行礼。   “免了免了。”穆良哲挥挥手,几步走过来,看样子心情好得不得了,笑着跟玉姝道:“小九,刚刚柳丞相来给我送了好多礼,还跟我承诺,过几天就让我们进宫去见大夏皇帝。”   玉姝心里咯噔了一声,柳丞相这么快就答应了?那她怎么办?她真的不想去见萧景曜!   穆良哲当然一点儿也不了解玉姝的心思,他觉得自己干成了一件大事,就等着摩拳擦掌大干一场,“等我见到大夏皇帝,他要跟他好好谈谈,不仅谈谈两国的邦交,还要谈谈我们小九,小九可是我们西姜的第一美人,又甜又美,他可不能亏待了我们小九,不然我饶不了他。”   听到穆良哲的话,玉姝只想扶额,他还想饶不了萧景曜,只怕事实要反过来,是萧景曜绕不了他吧!   “三王兄!”玉姝一脸的尴尬无奈,“别说了。”   穆良哲看她皱眉的样子,还没反应过来,只当她是害羞不好意思了,“这有什么,你本来就是要嫁给他的呀,我这是要帮你,把丑话说在前头!”   玉姝气得只想跺脚,更想把穆良哲一脚踹出去,“你懂什么啊!”真是气死她了。   ……   皇宫里,萧景曜正在批阅奏折,徐大满从外面走进去,低声禀告道:“皇上,魏卓来了。”   萧景曜头也不抬,把手里批好的奏折放在一边,又拿了一本新的奏折批阅,随口吩咐道:“让他进来。”   徐大满应了一声是,转身出去叫人。   不一会儿,魏卓从外面进来,行礼问安。   “交代你办的事都办好了?”萧景曜用朱砂笔在奏折上批了个“圣安,已阅”后,把奏折嫌弃地丢在一边,才抬起头看魏卓。   “都已经调查清楚了。”魏卓回禀。   前日萧景曜让魏卓去调查连盛,魏卓很是费了一番功夫,不说把连盛的祖宗十八代都查清楚,但至少连盛这个人从小到大的底细是扒得差不多了,就连他小时候爬了哪棵树,闯了什么祸都有记录,当然还包括他跟西姜九公主的关系,两个人真是好得很,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伙伴,青梅竹马啊!   “查到的信息都在这儿。”魏卓把调查到的所有关于连盛的资料整理成册,双手捧着呈给萧景曜。   厚厚的一叠册子,萧景曜拿过去翻看,前面还算正常,后面他越翻越快,不多时就把连盛的所有资料都看完了。   “他曾经协助过西姜九公主逃跑,但是没有成功?”萧景曜盯着册子上写的内容,冷声问道。   “是。”魏卓回道。   “西姜国王就命他将功补过,让他担任使团的副使,负责送西姜九公主来大夏?”   “是这样的。”   “西姜国王打的好主意!”萧景曜冷哼了一声,把手中的册子合上,重重拍在御案上。   魏卓低着头,安静不语。   萧景曜接着又道:“朕每次出宫,西姜九公主都能知道,这其中必有蹊跷,你可有查到是谁在跟西姜九公主联系?”   “属下无能,暂时还没有查到。”魏卓心头叫苦,他去追查了这件事,派出去的人也都天天盯着西姜九公主,可就是没有看到她跟谁联系过,也不知道她的消息是从哪儿来的,每次皇上微服出宫,行踪安排得那么隐蔽,她都能好巧不巧地跟皇上遇见,如果硬要说这个是偶遇的话,连他自己也无法相信啊,何况是皇上。   萧景曜自然对魏卓的回答很不满意,斥道:“已经这么多天了,还一点儿头绪都没有,你是怎么办事的?”   “属下会加紧追查的。”魏卓也自知自己办事不利,皇上的行踪真的事关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只是西姜九公主有蹊跷,好在她并没有对皇上做什么,这还不算是最严重的的,如果换成是其他要杀皇上的人知道了皇上的行踪,那就不是砍一两个人的脑袋那么简单了,那是要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他真的不能有丝毫差错。   “你下去吧。”萧景曜语气不轻不重地道:“朕再给你三天时间,不要再告诉朕你什么都没有查到!”   任务很艰巨,魏卓不敢逃避,哪怕前面再难也要闯,他应了一声是,告退出了大殿。   到了外面,被迎面的风一吹,魏卓才察觉到自己的背上出了一层冷汗。   ……   过了两日,沈嘉清出了一趟门,去了张威开的酒坊一趟,表面上是去买酒,进门就问店小二拿最好的酒,店小二去拿了酒来,他尝了一口又嫌不好,拍着桌子让店小二叫掌柜的出来。   店小二无法,只能去店后面找掌柜的。   掌柜就是张威,他从店小二那儿得知发生什么事之后,赶忙赶了出来,陪着笑脸跟沈嘉清道歉,“这位爷,你不要生气,我家店小二是新来的,不懂事,你要什么酒,跟我到后面去选,保管你满意。”   “这还差不多。”沈嘉清这才消了火气,跟着张威去了店铺后面。   张威领着沈嘉清到了厅里坐下,又给沈嘉清上茶,沈嘉清摆手说不用,直接问道:“人手安排妥当没有?明天就要送去礼宾馆。”   “人已经安排好了,王爷放心便是。”   “西姜九公主的底细一定要探查清楚,不能有丝毫疏忽。”沈嘉清又沉着脸叮嘱。   “还有一点儿,就算她暴露了,也不能牵扯到我们。”   张威道:“属下明白。”   “那我就先走了。”沈嘉清起身,张威赶忙去抱了两坛子好酒交给沈嘉清,又一脸讨好地把沈嘉清送到酒坊门口。   街道上行人不多,魏卓带着人从前头骑马过来,就看到沈嘉清抱着两坛子酒,一脸醉醺醺的样子。   沈嘉清抬头也看到了魏卓,当即恶狠狠地瞪了魏卓一眼,呸了一口。   魏卓没理会他,骑马直接走了。   身旁跟着的侍卫不平道:“他对副统领无礼,我们应该教训他一顿。”   “教训什么教训?”魏卓毫不在意道:“他一个前朝王爷,如今混成这样,每天就抱着酒坛子过日子,也就只差等死了,我跟他有什么好计较的?”   “但他也不该如此无礼啊!”侍卫还在愤愤不平地道:“你怎么说也是副统领。”   “你小子有这个闲心,还不如赶紧把事情办好,要是再查不出什么,你我脖子上的脑袋都别想要了。”   魏卓这两天真的是焦头烂额,哪有闲心去教训沈嘉清?皇帝让他查西姜九公主,可西姜九公主脚伤了之后就一直待在礼宾馆里,跟外面的人都没有任何接触,根本就是查无可查。   实在没有办法了,魏卓决定去西姜九公主之前去过的几个地方再看一看,查一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当天魏卓带着人去了豆腐店、玲珑阁、小四喜、法华寺,把各处都检查了一遍。   是夜,魏卓进了宫,向萧景曜禀告:“皇上,臣去西姜九公主去过的地方又查了一遍,最后发现了这个标记。”   魏卓把画在纸上的标记交给萧景曜,又道:“这应该是西姜九公主跟人联络用的。”   萧景曜看了看那个标记,反问道:“你如何判定这个标记是西姜九公主留的而不是别人留的?”   “因为只有她去过的地方有这个标记,其他地方却没有。”张威道。   萧景曜已经信了七八分,吩咐道:“那就继续盯着她,看她是不是用这个标记跟人联系?又跟什么人联系?务必把她所有的底线都扒光!” 第14章   转眼过了几天,玉姝脚上的伤终于好了,可以不用再待在屋里,玉姝决定出去逛逛。   这日她还是跟前两次一次,先换上大夏朝的衣裙,头上戴上帷帽,跟着她的青璃和护卫也同样换上大夏朝的衣服,装扮成跟大夏朝的普通百姓一样。   玉姝领着青璃往外走,路过前面的院子,看到个面生的婢女在打扫落叶,她之前没见过那个婢女,心生奇怪就停下了脚步。   “这个婢女我之前怎么没见过?”玉姝问青璃道:“之前那个负责打扫的婢女去哪儿了?”   青璃没想到玉姝连这点儿小事都注意到了,就把前两日换婢女的事跟玉姝说了,“之前那个婢女好像生病被挪走了,礼宾馆就另外换了人过来负责洒扫。”   玉姝点点头,没在说什么。这是青璃不知道,玉姝这几日天天待在屋里,每日见的就是那么几个人,除了从西姜带来的四个婢女以外,就是礼宾馆这些伺候的婢女了,她们负责在屋外打扫,玉姝也总能看见,多看几眼也就认得了,何况玉姝的记忆还特别好,对人脸更是过目不忘,所以才会注意到这个新来的婢女。   “你来过一下。”玉姝向新来的婢女招了招手。   新来的婢女紧张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扫帚,走过来行了一礼,“九公主,请问有什么吩咐?”   “你叫什么名字?”玉姝看着她的脸问。   “香菱。”   “祖籍哪里人?”   香菱摇摇头,“西州,就是挨着西姜的那个州。”   玉姝闻言笑了一下,“难怪我看你像西姜人,原来是挨着的,西州和西姜不远,人也长得差不多。”   “九公主说得是。”香菱应道。   “那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当差?”玉姝又问。   香菱老实道:“奴婢很小的时候跟着母亲逃难来的京城,后来父亲不在了,母亲养不了几个弟妹,奴婢就想进宫去当宫女,但是他们看奴婢长得跟西姜人差不多,就让奴婢过来伺候了。”   “不去宫里当差,在这里当差其实也是好事。”玉姝对宫里的情况太了解了,不是谁都能在宫里活下去的,那里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小宫女能混出头的不多,礼宾馆虽然是个清水衙门,伺候的人也不多,正因为不多,才清闲也安全,不容易惹祸上身。   “你去忙吧。”玉姝跟香菱说了两句,就让她去干自己的事了。   香菱跟玉姝行礼告退,走回去继续拿起扫帚扫院子里的落叶,她一边扫,一边注意着玉姝他们的动静,等玉姝带着青璃和护卫走远了,她才松了一口气。   好险!香菱抹了一把额头,幸好西姜九公主只问了这么几句话,她回答得也很顺畅,应该没有暴露什么,不然她都不好跟主子交代了。   香菱还记得她来礼宾馆之前,主子交代她要密切观察西姜九公主的动静,探一探她的底细。她不能才来了两天,什么都还没查到就被西姜九公主赶走,被赶走事小,没完成任务事大,她可不想没了性命!   这边玉姝领着青璃和护卫出了门,玉姝吩咐马夫去醉仙楼,“听说那里的大厨是从宫里御膳房出来的,做的水煮鱼、剁椒鱼头、麻辣鱼是一绝,我这些天待在礼宾馆里,吃他们大厨做的菜,都快吃吐了,今天换换口味。”   青璃也深有同感,礼宾馆的大厨真的不怎么样,说是会做西姜菜,可是做出来的东西一点儿也不地道,吃得人难受极了,她这个当婢女的倒是可以凑合凑合,就是委屈她家公主了。   马车很快就到了醉仙楼,青璃起身走在前面,转身回头扶玉姝下马车。   玉姝刚走出马车厢,抬头就看到对面的马车上也走下来一个人。   “怎么又碰到他?”玉姝皱眉,这特么真是冤家路窄了!每次出门都能遇到他,真是见鬼了!   在玉姝皱眉吐槽的时候,萧景曜也看到了她。   呵,消息可真灵通啊!萧景曜在心中冷哼,看向玉姝的目光也很冷,他这是刚前脚出宫,她后脚就得到消息了吧?   要不是玉姝戴着帷帽,白纱挡住了彼此的视线,两个人对视的目光,很可能已经火光四溅了。   萧景曜来醉仙楼是有事要办,约了人在醉仙楼见面,没空理会不想见到的人,给身旁的魏卓使了个眼色,让他好生盯着玉姝,转身提步就进了醉仙楼。   玉姝下了马车,看到萧景曜进了醉仙楼,想起上回萧景曜在法华寺警告她不要再跟着他的话,她便稍微犹豫了一下,自己还要不要进去了?   他别以为她来醉仙楼,又是跟着他来的吧?不过萧景曜那个人,还真有可能会这么想!   可玉姝又觉得,自己来都来了,不进去就是自己亏了,自己专门来吃醉仙楼的鱼,总不能因为萧景曜来了,她就要退避三舍吧?   她要是就这么走了,才给人怀疑!   这么一想,玉姝就坦然了,带着青璃往醉仙楼里走。   醉仙楼高三层,一楼大厅,二楼三楼是包厢,二楼的窗户临街,只能看到街上的风景,而三楼不同,三楼的包厢是朝的映山湖,可以看到湖上的风景,比二楼的位置佳、风景佳。   玉姝带着青璃上了二楼,正准备往三楼走的时候,魏卓带着侍卫拦住了玉姝的去路。   “三楼不能上!”魏卓伸手拦在玉姝的面前,面无表情地道:“姑娘不得擅闯。”   “这里是酒楼,我们想去三楼吃饭,怎么就叫擅闯了?”青璃并不知道魏卓的身份,也不知道萧景曜的身份,只是突然被拦住,觉得魏卓拦得毫无道理,“酒楼开门做生意,你还拦着不让进啊?”   “三楼有贵客,你们要吃饭可以在二楼。”魏卓毫不留情地道。   “你这人可真霸道!”青璃双手叉腰,一脸气呼呼的样子。   “算了,我们就去二楼吃饭。”玉姝拉着青璃往旁边的包厢走。   “小姐刚才不是说想去三楼看映山湖?”青璃被玉姝拉走,嘴里念叨着。   “没事儿,大不了我们吃完饭去湖上坐船好了。”玉姝倒是想得开,去不了三楼就不去,她来这儿的目的又不是为了萧景曜,最主要是让自己吃得开心玩得开心。   但很显然,萧景曜并不真的认为她是来吃东西的。   魏卓看到玉姝进了二楼的包厢,就上三楼去见萧景曜的。   “你说她在二楼?”萧景曜手指了指自己脚下的地板。   魏卓点头,“是的。”   很好!萧景曜对魏卓使了一个眼色,魏卓心领神会,几步走到窗边,手在窗沿上一撑,人就跳了出去。   萧景曜随后也起身走到窗边,目光眺望着窗外的湖光山色,心思却放在了楼下二楼的包厢里。 第15章   魏卓到了二楼,悄无声息地关注着二楼里的动静。   玉姝对此一无所知,她点了一桌子的招牌菜,带着青璃大快朵颐。   麻辣鱼又麻又辣,玉姝吃得嘴上都要冒出火来了。   青璃倒了一杯水放在玉姝的手边,“公……小姐,你先喝点儿水,慢点儿吃。”   她差点儿就说错话了,还好及时改正过来。   玉姝吃了一口鱼,吐出细小的鱼刺,端起青璃倒的水喝了一口,减少了一些嘴里的麻辣味儿。   “这鱼真是太好吃了,今日不虚此行啊!”玉姝吃得高兴极了,在礼宾馆里那几天,吃的东西就那几样,连盛还跟她说,你的脚受伤了,这几天就吃些清淡的东西。拜托,她是脚扭伤了,又不是嘴伤了,怎么就不能吃好吃的东西了?今天她要吃个够!   “青璃,你也吃啊,别只顾着给我夹。”说着话,玉姝夹了一筷子鱼肉放进青璃的碗里,“这鱼嫩得很,比礼宾馆的厨子做的鱼好吃多了。”   青璃依言拿起筷子,小心地剔除鱼刺,低头吃了一口鱼。   “味道真的很好。”虽然被辣得嘴巴冒火,脸蛋儿红通通的,额头上汗水都出来了,但是味道就是好,再没有比这更好吃的鱼了。   玉姝和青璃两个人就解决了一大海碗的麻辣鱼,还吃了一些其他的菜,最后实在吃不下了,两个人才停下来。   还剩下不少东西没怎么动过,玉姝决定打包回去,晚上还可以吃。青璃就去叫了店小二进来打包。   “这里的东西好吃,我们下次再来。”   下楼付了账,玉姝带着青璃离开,出门看到萧景曜的马车还在外面停着,玉姝瘪了瘪嘴,直接上了马车。   “公主,我们现在去哪儿?”上了马车,青璃问道。   玉姝想也没想地道:“刚才说了,去映山湖坐船。”   青璃便吩咐车夫驾车去映山湖。   且说萧景曜在三楼包厢里,时刻关注着楼下二楼包厢里的动静,全部心神都放在上面了。   魏卓在玉姝他们离开之后,又回到三楼包厢,向萧景曜禀告,“主子,她们走了。”   “她们在包厢里有没有留下什么?”萧景曜问的是有没有再发现那个标记之类的东西。   “属下检查过了,什么都没有留下。”魏卓如实禀告,“她们连吃剩下的菜都一并带走了。”   萧景曜觉得不对劲儿,又说不出到底哪儿不对劲儿,微蹙着眉头道:“真的什么都没有留下?”   “确实什么都没有留下。”魏卓说出自己心里的感受,“她们看起来好像就是来吃东西的,吃完就走了,除了送菜的店小二进过包厢,连她的护卫都没有进去过,更别说跟其他人接触或是传递消息了。”   萧景曜起身走到窗边,始终还是觉得这件事过于“巧合”了,“我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   他的话说到这儿就停住了,只因他一眼看到对面的湖边,一辆眼熟的马车停下,两个女子从马车上下来,跟湖边的船家交涉了一番,谈好了游湖的价钱之后,两个人带着护卫就上了船。   “我们也去映上湖坐船。”萧景曜盯着湖上那艘慢慢划动的小船,忽然道:“她们去游映山湖了,我们跟上去看看她们会不会做什么?”   魏卓当即明白了萧景曜的用意,赶紧道:“那属下这就去安排。”   “不用安排。”萧景曜道:“我们过去,随便找个船家跟上她们就行。”   于是,萧景曜就带着魏卓等人匆匆离开了醉仙楼,驾马车去了映山湖边。   萧景曜下了马车,魏卓去湖边找了一艘船。   “主子,请上船。”魏卓过来请萧景曜。   萧景曜看了一眼那艘船,比西姜九公主坐的那艘船要大,也更精致一些,显然魏卓是用了心的。   “走吧。”萧景曜随后上了船,魏卓和其他护卫也跟了上去。   船慢慢驶离岸边,萧景曜吩咐魏卓,“吩咐船家,让船跟着前面的那艘船。”   “是。”魏卓就去跟船家说了一声。   后来,萧景曜的船就一直不紧不慢地跟着玉姝他们的船,时刻关注着玉姝他们的动静。   “青璃,你看那边,好像是一对鸳鸯。”玉姝手指向湖中心,一对鸳鸯并排着游过去,她一心欣赏着映山湖的湖光山色,根本不知道自己一直被萧景曜监视着。   青璃顺着玉姝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辨认出真的是鸳鸯,欣喜道:“好漂亮啊!”   “真想把它们画下来。”玉姝不无遗憾地道:“就是今天出门没有带纸笔。”   “小姐可以多看看,把它们记在心里面,晚些时候回去再画。”青璃帮忙出主意。   “那我也可以把这里的景致都记下来,回去后多画几幅画。”玉姝心情很不错,映山湖的水,映山湖的风,映山湖的山,都让人喜欢极了。   一阵湖风吹来,吹起玉姝帷帽的白纱,白纱随风荡开,露出她漂亮的下巴,还有不点而朱的双唇。   后方的大船里,萧景曜时刻盯着玉姝的动静,当风吹开玉姝帷帽上的白纱,露出白纱下面的漂亮下巴和红润润的双唇的那一瞬间,萧景曜的目光猛地紧缩了一下,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浮上他的心头。 第16章   “让船再靠近一点儿。”萧景曜生怕看得不够清楚,立马吩咐船再往前靠过去一些。   近一点儿,再近一点儿……   这时,湖上的风停了,玉姝帷帽上的白纱垂落下来,一丝不漏地遮住了她的容貌,连一点儿缝隙都没有。   青璃回头看到靠近的大船,一眼发现了船上的萧景曜和魏卓。   她忙拉了拉玉姝的衣袖,低声道:“小姐,你看后面。”   玉姝转头看去,果然看到了萧景曜,只见他正在跟魏卓说着什么。   他怎么来了?玉姝暗自猜测,他是跟着她来的?他为什么会跟着她来?难道自己暴露了?   不,应该没有,如果自己已经暴露了,萧景曜不会这么客气,早就让人过来抓她了!   那他为什么会跟在后面?难道也是来游湖?   这么一想,玉姝觉得很有可能,映山湖上风景宜人,四面环水,如果要跟什么人在船上商量点儿什么,谈论点儿什么秘密,这是再好不过的地方,也不会担心被人偷听,依照萧景曜的性格,完全干得出来。   只是这一回,玉姝却没有猜对。   她原本打算让船家把穿划到别的地方去,离萧景曜的船远一点儿,谁知道他们的船往哪儿划,萧景曜的船也跟着往哪儿划,始终不近不远地跟在她的小船后面,就像是故意的一样,搅得她连欣赏山水风景的心情都没有了。   “我们回去吧。”玉姝吩咐青璃让船家把船划到岸边去。   谁知身后萧景曜的船也跟着划了过来,一直跟着她们到了岸边。   等上了岸,玉姝真的是忍无可忍了,泥人还有三分血性的,萧景曜这么跟着她究竟想干什么?反正横竖都是一刀,不如痛快一点儿!   玉姝转头看着从旁边船上下来的萧景曜和魏卓等人,讥讽道:“我当是谁一直跟着我?原来是你啊!上回你说让我不要跟着你,现在我把这句话原话奉还给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否则后果自负!”   豁出去的玉姝大着胆子警告了萧景曜一通,也不管萧景曜会怎么想,反正要死就干脆点儿。   这么一来,她反而还轻松了,没有了第一次在法华寺骂萧景曜的紧张和害怕,而是多了一种终于出了一口气的爽感,再不怕被萧景曜欺压了。   “我们走。”玉姝转身拉起青璃的手,看也不再看身后的萧景曜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快走!快走!   免得等会儿萧景曜反应过来了找她的麻烦,玉姝拉着青璃走得飞快,一溜烟地上了马车,吩咐车夫赶紧走,片刻都不要停。   “主子,属下跟上去看看?”魏卓主动请命。   “不用。”萧景曜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并没有吩咐人去拦住她们,倒不是没有想过让人去拦住她们,而是他想得更深远。   西姜九公主看起来就一身的秘密,不但他每次微服出宫,她都能准时出现跟他“偶遇”,还有她留下的那个特殊的标记,以及刚才在湖上,她露出的漂亮下巴,一切都太过“巧合”了,“巧合”一次可以是真巧合,“巧合”太多次那就可能是故意为之。   依照萧景曜一贯的性格,他已经决定要调查西姜九公主背后到底在跟谁联系,在没有抓到真正的大鱼之前,西姜九公主这个小鱼饵。他不会贸然地对她动手,以免打草惊蛇,他反而要给西姜九公主营造出一副他已经对她感兴趣,上了她的钩的错觉,如此才好放长线钓大鱼。他就是想看看,西姜九公主和她的那些人还能玩出什么把戏来?   ……   马车哒哒地行驶在街道上,渐渐地离映山湖越来越远了,玉姝小心地撩起马车帘子,探出头往后面看了看,没有见到萧景曜的马车再跟上来,她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玉姝偷笑了一下,刚才骂萧景曜的那一通话真是太爽了,早知道骂他这么爽,以前就该狠狠地多骂他几回,一点儿也不要忍着,那完全就是委屈了自己!   “公主看起来很开心啊!”青璃也发现了玉姝脸上的笑,心情看起来非常好,嘴角边的梨涡煞是可爱。   玉姝往上翘起的嘴角压都压不住,“对啊,今天玩儿得很开心,吃得也很开心。”还出了一口气,当然快活了!想起来她都好久没有这么恣意过了,是从大衍朝没有了之后就没有这种心境。人啊,活着真的不容易,有太多的事要承担了。   马车路过百味斋,玉姝想起前几天连盛在百味斋买给她的糕点,这里的糕点味道真的很好,有时候排队都不一定买得到,以前玉姝还是大衍朝的九公主的时候,也常让萧景曜从宫外给她带糕点进宫。   但萧景曜那个人太矫情可恶了,十次里起码会有七八次都说自己忙,没有空去给玉姝排队买糕点,所以也就不会听玉姝的话买糕点给她,次次都气得玉姝牙痒痒,恨不得抓住萧景曜的胳膊咬两口,可气归气,真让她咬他,她又下不了口,而且他手臂的肌肉那么硬,她也不是没咬过,就是咬不动。   然后,如果十次里有一次萧景曜买了糕点给玉姝,或是做了玉姝高兴的事情,玉姝就会忘了他气她的那些事,完全不计前嫌地原谅他,继续高高兴兴地缠着他,甜甜地叫“景曜哥哥”,跟他要这要那。   当然大多数时候,萧景曜都是借口太忙,不是跟着太子哥哥忙进忙外,就是跟着他的侯爷爹跑前跑后,没什么空闲搭理玉姝,是以玉姝也只能逮着机会就跟着他身后跑,永远都在追逐着他的脚步,好像永远都停不下来。   直到后面,大衍朝没了,还是萧景曜带着大军攻入的皇宫,那个时候玉姝只觉得天都塌了,她从小认识的人再不是原来的样子,她也不是没想过以死殉国,伺候的人都劝她赶紧跑,但她终究是晚了一步,被萧景曜抓起来软禁在了安怡宫里…… 第17章   大衍朝没了,萧景曜带着大军攻入皇宫,她也不是没想过以死殉国,伺候的人都劝她赶紧跑,但她终究是晚了一步,被萧景曜抓起来软禁在了安怡宫里……   玉姝摇了摇头,把脑子里的那些旖旎画面甩出去,她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想起上辈子的事情来了?难道是今天遇到萧景曜,还把萧景曜骂了一顿,心情太好,一时太过兴奋的缘故?   可能是这样。玉姝自己给自己找到了合理的解释,并且说服了自己。   “停一下。”玉姝叫停了马车。   “怎么了?”青璃看着玉姝关切地问。   玉姝想起刚才路过的百味斋,道:“回去百味斋,我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糕点卖,买些回去给三王兄和连盛尝尝,前几日连盛买的糕点很好吃。”   青璃不疑有他,当即吩咐马车夫调头回去。   马车本就走得不远,很快就回到百味斋门口。   玉姝跟着就起身下了马车,青璃也跟着她一起。   百味斋这会儿比较清静,没什么人在排队买糕点,玉姝走进店里,问店小二还有些什么糕点卖。   店小二伸手一指柜台里剩下的那几块绿豆糕和核桃酥,“就剩这些了,再晚点儿就什么都没有了。”   百味斋的绿豆糕和核桃酥也非常好吃,玉姝以前吃过,还记得它们的味道,就跟店小二道:“全部都给我包起来吧。”   “好嘞。”店小二答应一声,就去称绿豆糕和核桃酥,全部拿油皮纸包起来。   玉姝让青璃付了钱,抱着绿豆糕和核桃酥走了。   等上了马车,玉姝自己就先忍不住吃了一块核桃酥,实在太香了。   酥脆的核桃酥吃在嘴里,又香又脆,好吃得不得了,味道一点儿都没有变,还跟原来一样。   青璃看她吃了一块核桃酥,又要再吃第二块,忍不住劝她,“公主少吃一点儿核桃酥,先喝点儿茶吧,免得吃太多口干。”   玉姝便接过青璃递过来的茶杯,喝了几口茶。   茶水下了肚,玉姝就感觉自己饱了,本来午膳就吃得有点儿多,这会儿吃了核桃酥又喝水,那就更饱了,根本吃不下第二块核桃酥了。   玉姝便不再吃了,把核桃酥都包起来,拿回去给穆良哲和连盛吃。   不多时,马车回到礼宾馆,玉姝找人问了一下,正好穆良哲和连盛都在,玉姝就带着绿豆糕和核桃酥去找他们。   如今穆良哲还继续脖子上挂着绷带吊着他的胳膊,以他的话来说,他既然伤了胳膊,那就要装得像一点儿,不能柳丞相刚来看了他,他的胳膊就好了,那太不像话了,干一件事就要认认真真地干。   对此玉姝没有说什么,只向他竖起大拇指,你牛逼,你装,继续装!   穆良哲看到玉姝从外面抱着东西进去,笑着道:“看看小九给我带什么好吃的回来了?”   玉姝把用油皮纸包的绿豆糕和核桃酥放到他面前,“百味斋出的,味道很不错,尝尝吧。”   穆良哲瘪了一下嘴,略微嫌弃地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三王兄我不喜欢吃这些东西,只喜欢吃肉!”   “不吃算了。”玉姝一把把绿豆糕和核桃酥包起来,还没等穆良哲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转身把东西塞给了旁边的连盛,“他不吃就都给你了,我本来就是很你买的。”   连盛抱着东西没敢动,一抹可疑的红色却悄悄地爬上了他的脸。   “小九,你也太伤我的心了。”穆良哲手捂着胸口装受伤,口里叫道:“你对连盛比对我好,我太难受了,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妹妹?”   玉姝对穆良哲瘪了一下嘴,懒得看他装模作样的演戏,要知道她只是不给他东西吃,而他对她插的刀狠得多!   “我走了。”玉姝转身要走。   “你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穆良哲也不装了,从榻上坐起身,正经八百地跟玉姝道:“后天是大夏皇帝的亲姑姑昌平大长公主的寿辰,你跟我一起去祝寿。”   玉姝一听“昌平大长公主”几个字就心头发憷,昌平大长公主的寿辰,萧景曜一定会去,她要是也跟着去祝寿,万一在寿宴上碰到萧景曜不就穿帮了吗?   不要啊,她不想穿帮!   玉姝哭丧着脸,抖着唇对穆良哲道:“我能不去吗?”   显然那是不可能的!   穆良哲平日里对她这个妹妹是不错,能护着的时候绝对护着,有好事的时候也忘不了她,但是往她身上插刀子的时候也够狠就是了。   “不行,你必须跟我一起去。”穆良哲一锤定音,看他那严肃的样子就知道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就跟当初在西姜的时候,玉姝想逃跑被穆良哲抓住,也是半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有,穆良哲就把玉姝给逮回去看管起来了。   玉姝不得不感叹一声穆良哲的狠厉,这真的不是亲哥啊!   “我去能干什么了?”玉姝还想再挣扎一下。   “你能干的可多了,昌平大长公主是大夏皇帝的亲姑姑,她的寿辰大夏皇帝一定会去,你要是把昌平大长公主哄好了,说不定也能给大夏皇帝留个好印象,隔日就宣我们进宫了。”   穆良哲说着他的主意,“我不能只在柳丞相一个人那儿下力气,他说起来位高权重,但始终只是臣子,如果大夏皇帝不听他的,我就没办法进宫见大夏皇帝,但是跟昌平大长公主搞好关系就不同了,她是大夏皇帝的长辈,也是大夏皇帝唯一的亲人了,大夏皇帝怎么说也得给她几分面子的吧。”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他们已经到夏都城这么久了,大夏皇帝还没有要召见他们的意思,柳丞相那边说是会帮忙,但这么久都没有消息,穆良哲已经不那么相信柳丞相了,决定另寻它法,昌平大长公主就是他的新目标。   “可万一人家昌平大长公主不喜欢我的话,不是更弄巧成拙了吗?”玉姝有自知之明,上辈子的时候,昌平大长公主就不怎么喜欢她,要是让昌平大长公主再看到她现在这张脸,她长得那么像她原本的样子,她可以肯定昌平大长公主一定也不会喜欢她的。   穆良哲像是听到了一件极好笑的事情一样笑起来,“我亲爱的妹妹,你可是我们西姜第一美人,没有人长得比你更好看了,昌平大长公主不喜欢你还能喜欢谁?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玉姝无言以对,她没办法跟穆良哲说,就是她这张好看的脸才是最大的问题,要是没有这张脸,或许很多事就好办多了。 第18章   玉姝无言以对,她没办法跟穆良哲说,就是她这张好看的脸才是最大的问题。   “后天你就跟我一起去给昌平大长公主祝寿,到时候打扮漂亮点儿,嘴巴甜一点儿,让昌平大长公主一眼就记住你。”穆良哲叮嘱了玉姝一通,最后还警告了一句,“你不要再想找什么借口不去,坏了这件事,就算你是我妹妹,我也饶不了你。”   听起来就好像是一句普通的警告,但原身留下的记忆告诉玉姝,还是不要轻易挑战穆良哲的脾气,他不是那么好惹的,真要是把他惹火了,后果很严重。   玉姝只能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知道了。”   “那好,你回去吧,我跟连盛还有话要说。”见她答应了,穆良哲也不再说什么,便让她回去了。   从穆良哲那儿出来,玉姝闷闷地走在路上,她不想去参加昌平大长公主的寿宴。   上辈子的时候,昌平大长公主就不喜欢她,当然她也不喜欢昌平大长公主就是了,没有一个人会愿意喜欢一个讨厌自己的人。   当她还是大衍朝的九公主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她还很纠结昌平大长公主为什么不喜欢她这个问题。   后来她慢慢地也就想明白了,最开始是她身为公主,还是皇帝和皇后最疼爱的九公主,可萧家并不想让萧景曜尚主,萧景曜那么优秀,不尚主可以做更多更有用的事,发挥他的才干和能力,他若尚主就是断了自己的前程,所以昌平大长公主不喜欢她。   再后来就是萧侯爷在西北边疆抗击北陆鞑子战死,萧家却被人诬陷通敌叛国,一家子大大小小都被她的父皇打入了天牢,只有萧景曜请求戴罪立功,带着一身伤赶去西北边疆抗击北陆鞑子,虽然最后萧景曜打赢了北陆鞑子,可萧家关在天牢里的人也被对手害死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了昌平大长公主和一个侄儿一个侄女儿。这也是萧景曜最后会反了她父皇的症结所在。   有这些血海深仇在前,昌平大长公主怎么可能会喜欢她?看到她就只想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恨不得拿把刀砍了她的脑袋!即便她死了,只怕昌平大长公主也不够解恨!   现在她又穿成了西姜九公主,虽然换了新身份,可顶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昌平大长公主即便相信她不是同一个人,但也很难对她喜欢得起来吧。   何况别人不知道的是,她就是她自己,只是换了一具身体而已!   玉姝没办法自欺欺人地去想,她能赢得昌平大长公主的欢心,那太难了,比登天都难!   更难的是,她不光要去面对昌平大长公主,还要去面对萧景曜,这才是让她最头疼的事。   她要是在萧景曜面前暴露了,依照萧景曜的性格,还能放过她?   光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就觉得很可怕,玉姝就忍不住浑身寒毛耸立。   院子里一阵风吹来,明明阳光灿烂,天气晴朗,玉姝却莫名地觉得有点儿冷,双手抱住了胳膊。   树上的叶子打着旋儿从天空中落下来,玉姝抬头看着那片叶子,飘飘荡荡地落在旁边的假山石上。   咦,那是什么?玉姝的目光落在叶子旁边,假山石上好像有个眼熟的标记。   玉姝提步走过去,目光落在那个标记上面,她越走近越看得清楚,果然是跟她一样的联络标记。   终于有人联系她了!   玉姝刚刚还很低落的心情一阵欢喜。   玉姝顿觉有了希望,虽然前途很迷茫,但坚持下去总能找到可走的路的,玉姝握紧拳头给自己打气。   她要找到给她留标记的人,不知道会是谁了?   玉姝在脑海里过滤了几个人,但都不敢肯定,她决定观察一下,守株待兔!   当天夜里,玉姝让青璃和其他伺候的婢女都下去歇息了之后,她又悄悄出了一趟门。   她去了一趟假山石那边,躲在暗处等着留下标记的人来。   时间慢慢地过去,夜色越来越深,玉姝在那儿等了大半个时辰,超过了标记约定的时间,留标记的人始终没有出现。   怎么会不来了?玉姝颇感失望,又担心在此处待得太久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只好悻悻地又回了住处。   玉姝一夜都没有睡好,一直在想留标记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约定了时间又不来?   然而没有答案,玉姝只好继续等着。   就这么过了两日,玉姝等的人没有等到,而是等到了去参加昌平长公主寿宴的日子。   到了昌平大长公主寿辰那日,穆良泽一早打发了人过来叮嘱玉姝赶紧准备好,不能耽误了正事。   玉姝今日不能再穿得像平日那样随意,只能穿西姜的衣裙,青璃拿来几身衣裙给玉姝挑选,玉姝最后挑了一身以红色的衣裙,面纱也是紫红色的,能严严实实遮住她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的眼睛很漂亮,黑白分明,亮晶晶的,顾盼生辉,像一双灵动的宝石。   “公主,三皇子派人来问你准备好没有,该出发了。”门外传来婢女的提醒。   玉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就穆良泽这样紧迫盯人的架势,她今天是非去昌平大长公主的寿宴不可的了。   “好了,走吧。”玉姝只得应了一声,从凳子上站起身走出去。   穆良泽早就在前面等着了,等到玉姝到了,穆良泽打量了她一番,对她今日的打扮还算满意,就对她点了点头,道:“去马车上吧,该走了。”   玉姝“嗯”了一声,扶着青璃的手上了马车。   穆良泽骑马,带着护卫走在前面,马车跟在后面慢慢驶出礼宾馆。   昌平大长公主作为大夏皇帝的亲姑姑,身份贵重,住的公主府就在皇宫的旁边,离礼宾馆有些距离。   马车在路上走了好一会儿,还没有到昌平大长公主府,玉姝坐在马车里,听着马车外面街道上小商贩的叫卖声,闻到各种吃食的香味儿,肚子跟着咕咕叫了两声。   玉姝摸摸肚子,有点饿,早上没吃什么东西,一会儿去了昌平大长公主府,人又多又杂,估计也吃不好,而且像那样的宴席上,也不会有人真的敞开了吃,大家都会很客客气气地维持礼仪和矜持,真的一点儿也不想去参加这种宴席。   “青璃,你带吃的没有?”玉姝拉了拉青璃的袖子。   “有,奴婢带了一些肉干和饼子。”青璃早就有准备,从身上拿出两个荷包,一个荷包里装着西姜特制的肉干,一个荷包里装着四五块饼子。每个饼子只有半个巴掌那么大,配上大拇指的肉干一起吃刚刚好。   青璃给玉姝倒了一杯水,玉姝拿了一块饼子,配上肉干,一口饼子一口肉干,吃得香极了。   “马车怎么停了?”玉姝刚吃完一个饼子,喝了一口水,马车突然停下来,手一抖,杯子里的水都差点儿洒出来了。   青璃也被突然停下来的马车晃了一下,她赶忙稳住身子,道:“奴婢去问问怎么回事。”   她起身撩开马车帘子出去了,玉姝坐在马车里等着,过了一会儿,青璃回来,跟玉姝说:“前面的巷子堵住了,今天昌平大公主寿辰,来祝寿的人实在太多,马车堵到巷子口走不动了,刚才听人说好像大夏皇帝也来了,大家都想着避让,这会儿我们就只能等在这里,等他走了才能进去。”   玉姝秀美的眉毛微蹙,萧景曜果然来了。   当然这种日子他也不可能不来,昌平大长公主到底是他家仅剩的长辈。   马车停了一会儿,终于又开始动起来,使团的队伍跟着慢慢过去,很快玉姝他们也到了。   马车停下,玉姝抬手理了一下脸上蒙着的面纱,确定稳固不会掉下来,又问青璃有没有哪儿不妥当的地方,青璃说没有,她才起身走出马车。 第19章   穆良泽已经在马车下面等着了,连盛站在穆良泽的旁边,抬眼看向玉姝。   玉姝走到马车边上,穆良泽伸手想去扶她,旁边的连盛动作更快一步。   看到伸到面前的手,玉姝看了连盛一眼,又看了穆良泽一样,眼珠子一转,最后谁的手都没选,转身拉住旁边的青璃,让她扶着自己下了马车。   穆良泽看了旁边的连盛一眼,嘴角动了一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公主府门前有负责接待的管事,穆良泽上前送上礼单,又拿出了请帖,管家看过后,当即请他们进府,又吩咐下人领他们进去。   昌平大长公主府很大,到处雕梁画栋,九曲回廊,小桥流水,假山花池,错落有致。   下人领着玉姝他们先去拜见了昌平大长公主。   大厅里,昌平大长公主坐在上首,打扮得雍容华贵,头上戴着金钗,身上穿着金丝暗纹的衣裙,美丽而不失端庄,金贵奢华得恰到好处。   不识货的人会以为她穿的就是一件漂亮的裙子,识货的如玉姝就知道,她那一身打扮,可要花不少的银子!   “祝大长公主吉祥如意,富贵安康。”穆良泽领着玉姝、连盛上前向昌平大长公主拜寿。   昌平大长公主打量了他们一眼,笑着免了他们的礼,看着穆良泽道:“三皇子真是客气,你们从西姜远道而来,实乃贵客,若有招呼不周的地方,还望三皇子多多包涵。”   穆良泽当即笑着回道:“没有招呼不周的地方,多谢大长公主关心。”   玉姝全程跟在穆良泽身边,老老实实的,一个多余的动作也不做,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有,安静得仿佛没有她这个人一样,尽可能地不引起昌平大长公主的注意。   但大概是玉姝的穿着打扮真的很引人注意,昌平大长公主还是往她看了好几眼。   “听说九公主是西姜第一美人,戴着面纱都这样美了,想来真容就更美了吧。”昌平大长公主笑着道。   玉姝心里咯噔了一下,总觉得昌平大长公主的笑意不怀好意,她不会叫她当场把面纱取下来吧?她要是露出了真容,她还能这样好言好语地跟她说话?难保不会当场发作把他们赶出去!   玉姝赶忙道:“大长公主过奖了,我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我们西姜地处偏远,国小人少,一直遵守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带着面纱,才会给人以为长得很美的错觉,我其实不过是中人之姿而已。”   玉姝低着头,口里说着贬低自己容貌的话,佯装一副羞愧得无地自容的模样,又说戴面纱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以防昌平大长公主叫她当场取面纱,她也能有话挡回去。   昌平大长公主听了她的话,却还是一直拿眼盯着她看,上上下下打量她。   被人一直这么盯着,好像要被她看穿一样,玉姝背上的话汗毛都要竖起来了,紧张得心怦怦直跳,垂在袖子里的手都出汗了。   忽地听到昌平大长公主道:“我怎么看都觉得跟公主很面善,像是在哪儿见过一样?”   昌平大长公主的话是什么意思?她认出自己来了?不可能吧,自己面纱蒙得那么严实,她根本看不清自己的长相,怎么认出自己来?   玉姝自觉昌平大长公主这话有诈,心电飞转,否认道:“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离开过西姜,跟着三王兄来大夏朝还是第一次,大长公主应该没有见过我。”   “是吗?”昌平大长公主瞧着她,莫名地就是觉得熟悉。   玉姝淡淡地回道:“是的。”   穆良哲站在旁边笑着打圆场,“小九第一次见大长公主,就能让大长公主觉得面善,这就是彼此的缘分吧!”   “小九?”昌平大长公主对这个称呼极其敏感,没有一点儿好印象,现在听到这个称呼,脸色瞬间变得不好看。   穆良哲不知昌平大长公主为何突然变脸,但玉姝很清楚她有多讨厌自己,包括对自己这个称呼也是极度不喜欢。   “大长公主,我在家排行第九,前面还有四个王兄和四个姐姐,所以大家都叫我‘小九’。”玉姝说这句话是在跟昌平大长公主解释,她虽然叫“小九”,但却是不一样的“小九”,连兄长和姐姐的个数都不一样,她是西姜九公主。   虽说不是一样的人了,但昌平大长公主还是觉得膈应,她就说怎么莫名地对西姜九公主有一种排斥感,原来症结在这儿,因为她排行第九,她对这个第九真的没有丝毫好感。   起初昌平大长公主还想跟他们多说几句话的,现在是一点儿都不想跟他们说话了。   恰好这时有其他人进来拜寿,昌平大长公主就让人把玉姝他们送出去。   当即有下人上来领他们出去,终于不用再面对着昌平大长公主了,玉姝也偷偷松了一口气。   等玉姝跟着穆良哲走出大厅,穆良哲看了玉姝一眼,低声道:“昌平大长公主好像对你有意见?”   玉姝无辜地眨眨眼,“我不知道啊!”   穆良哲看着她那无辜的样子,深吸了两口气,转身走了。   因着宴席男女是分开的,男的去前院,女的在后院,是以,玉姝只好在此跟穆良泽分开,她带着青璃跟着领路的下人去了后院。   花厅的外面摆放着许多名贵的花,轻风吹拂,花香阵阵,间或有蝴蝶在其中翻飞。   还没走到花厅,就隐隐约约听到花厅里传出来的笑闹声,可见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非常的热闹。   “听说西姜九公主也来了。”   “就是那个来和亲的西姜九公主吗?”   “不是她还能有谁?”   “听人说她每天都面纱蒙面,根本看不到长什么模样,也不知道长得好不好看?”   “长得好看还能天天蒙着自己的脸?”有人嗤之以鼻,“蒙着自己的脸不给别人看,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个丑八怪!”   “说得也是啊!”旁边有人跟着附和,没有女子不爱美,真长得美的女子,谁不希望天下人都知道自己长得美,根本不会想把自己的脸蒙起来。   “但是我听说那是她们西姜的传统,未婚的女子要蒙面。”有人试着反驳了一下。   “呵!”刚刚嗤之以鼻的女子又道:“什么传统不传统的,老话还说要入乡随俗呢,她在西姜蒙面那是她的传统,到了我们大夏朝就要遵守我们大夏朝的规矩,可她一天蒙着个脸不给人看不是丑是什么?” 第20章   站在花厅外面回廊上的青璃听到她们说的话,转头看了自家公主一眼,说她家公主蒙着脸就是丑八怪,她们才是真的丑八怪!不仅心思丑,还眼睛瞎。   青璃当即就要撸袖子进去跟说话的女子好好辩驳一番,谁说她家公主丑了,好好睁大她的狗眼看一看,她家公主根本不丑,不但不丑,还美若天仙!   玉姝眼见青璃动了一下,伸手一把拉住她,“别忙进去,再听听她们会说什么?”   话音刚一落地,就听到花厅里有人问:“她西姜九公主想跟皇上和亲,你们说皇上真的会让她入宫吗?”   旁边当即传来噗嗤一声笑,嘲讽的声音跟刀子一样尖利。   “怎么可能啊,皇上如果想要她入宫,还能一直把他们西姜使团晾在礼宾馆,迄今都没有召见他们。”   “这么说来,皇上是不待见他们了?”   “何止不待见啊,说不定还很厌恶!”那女子一副深知其中隐秘的模样,得意洋洋地道:“你们想啊,杨锦慧都没能进宫,她一个西姜九公主还能进得了宫?”   旁边的人听完,齐齐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   有人大着胆子道:“杨锦慧现在的婚事都还没有定下来,一门心思想进宫当皇后呢!”   “她也就是做梦而已!”有人讥讽道。   “她今天会来参加昌平大长公主的寿宴吗?”   “会吧。”   “那快别说她了,免得她一会儿来了听到又发疯!”   花厅里的女子们纷纷转移话题,开始聊其他的花啊草啊衣服首饰了。   玉姝站在花厅外面,听到她们说杨锦慧还在做着当皇后的梦,就不由地想起自己上辈子被萧景曜软禁在宫中,杨锦慧来挑衅她,她把杨锦慧打了的事。   当时杨锦慧就说萧景曜已经确定要立她当皇后了,嚣张得不得了,在宫里都快横着走了,原来到现在都还没有当成吗?   玉姝瘪了一下嘴,她是一点儿也不同情杨锦慧,杨锦慧没当成皇后根本就是活该,要是萧景曜真的立了杨锦慧当皇后,她只能说萧景曜不仅眼睛瞎了,脑袋还被门夹了。   “你们站在这儿做什么?是想干什么坏事?”背后突然传来一道有些刺耳的声音。   玉姝感觉声音有点儿熟,好像在哪儿听过,便转头看过去。   一个穿着水红色衣裙,打扮得十分张扬的女子立在玉姝的身后,她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才被人议论嘲讽了一番,一心想要嫁给萧景曜,却一直没有成功的杨锦慧。   杨锦慧挑着眉毛打量着玉姝,她已经根据玉姝的穿着打扮认出了玉姝的身份,“你就是西姜九公主?”   她挑剔的眼神,生硬的语气,都无一不显示出她对玉姝的嫌弃和轻视。   一个偏远小国的公主,也想来大夏朝和亲,想嫁给皇帝表哥,也打盆水照照自己长什么样子,是什么样的身份,也配嫁给皇帝表哥?呸!想得倒美!   杨锦慧在心里把玉姝嫌弃得没边,面上自然而然地就带出来了一些。   玉姝没打算理会杨锦慧,对她点了一下头,转身就要走。   “哎,你不许走!”杨锦慧一把拉住玉姝,拦住她的去路。   玉姝淡淡地瞥了一眼杨锦慧拉着她的手,冷声道:“放手!”   明明看起来是个不声不响,娇弱得仿佛能随便欺负的人,可就是“放手”二字,却透着强势不容反抗的气势,如同大山罩顶一般,瞬间压得杨锦慧喘不过气来。   好强的气势!   杨锦慧除了在萧景曜那儿感受过这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气势以外,还没有在其他人面前感受过,眼前这个西姜九公主却是个例外。   “我,我只是想找你聊聊天……”杨锦慧悻悻地松了手,话都有些说不顺畅了,刚才脑子里想好的那些措辞,全都变成了空白。   “我们不熟,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好聊的。”玉姝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丝毫没有跟杨锦慧聊天的兴趣,转身就要走。   “你会跟我聊的!”杨锦慧眼珠子转了转,对着玉姝的背影飞快地道:“你不是想进宫吗?我有办法让你进宫!”   玉姝脚步未停,毫不理会,继续往前走。   身后的杨锦慧有些急了,“你们使团众人在礼宾馆住了这么久了,皇上都不召见你们,你知道为什么吗?你三王兄一天到晚找人帮忙也很累吧?”   “你就不想赶紧了结了这些事?”   “我可知道南泽国又想要打你们西姜的主意了!”   玉姝皱着眉停下了脚步,她转回头目光幽深地看着杨锦慧,不得不说,杨锦慧知道的事情可真多,不仅知道穆良哲找人帮忙的事,还知道西姜如今的困境。   玉姝无法无视这些事情的存在,她也是经历过国破家亡的人。   “你想跟我说什么?”   “这里不方便说,你跟我来!”杨锦慧看了看左右,以防隔墙有耳,转身往另一边走,示意玉姝跟上。   昌平长公主府里风景最优美的地方是荷花池,池畔四周沿着小路栽种着杨柳,绿色的柳条自然垂落,随风轻摆。   荷花池上荷花开得正艳,在数十支荷花的拥簇中,最中间有一支盛开的并蒂莲,一支两花,极为吸引人的注意。   湖上吹过一阵轻风,碧绿的荷叶带着荷花随风轻舞,像一个个漂亮的仙子,在湖面上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一条九曲回廊架在荷花池上,直通位于湖中心的湖心亭,三层楼高的湖心亭,是整个荷花池观景的最佳位置,站在湖心亭的三楼,放眼望去,能把整个荷花池的风景都一览无余。   萧景曜此刻正站在湖心亭上,这里四面都是水,利于防范和守卫,正事讨论正事的好地方,完全不怕被人偷听。   重要的事说完,回话的人告退,萧景曜立在窗边,思索着听到的消息。   不经意地一转眼,就看到对面岸边的小路上走过来两个人,穿着一身水红色衣裙的杨锦慧走在前面,依旧蒙着面纱的西姜九公主跟在她的身后。   萧景曜迟疑了一下,“她们两个人什么时候认识了?”   看到杨锦慧和西姜九公主两人走在一起,萧景曜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是她们两个人是不是有什么勾结?他的行踪时常被西姜九公主准确无误地知道,是否是杨锦慧透露出去的?   立在旁边的魏卓顺着萧景曜的目光看过去,见到杨锦慧和西姜九公主走在一起也皱了一下眉头,这两个人走在一起,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21章   魏卓向萧景曜回禀道:“属下调查了许久,之前从未见过她们两人见面,或许是今日来参加长公主的寿宴才认识的。”   他的说法很有道理,两个之前完全没有丝毫联系的人走在一起,完全有可能是今日才刚认识的。而且就她们两个人的身份来说,做朋友的可能性很小,分明是对手。   萧景曜没有当即下定论,只是盯着杨锦慧和西姜九公主,淡淡地道:“看看她们两个要做什么。”   果然话音刚一落地,就看到走在前面的杨锦慧转过身去,也不知道她跟西姜九公主说了什么,就见她伸手去拉西姜九公主,西姜九公主一个不察,被她一把拉住,她手上用力,作势要把西姜九公主往荷花池里推。   说时迟,那时快,西姜九公主也不是吃素的,她在被杨锦慧拉住的那一瞬间就回过神来,再加上她学过一些防身的武功,手上的力气比杨锦慧大多了,反手握住杨锦慧的手腕处,那里有一个麻穴,她用力一拧,杨锦慧整只手臂顿时发麻,疼得嗷地一声叫出来,完全使不出丝毫力气了。   杨锦慧疼得眼泪汪汪,不得不松开了西姜九公主,只那么一口气的功夫,情势瞬间逆转,西姜九公主气定神闲地一抬手,反过来把杨锦慧朝荷花池里一推,只听得哗啦一声水响,杨锦慧摔进了荷花池里。   魏卓在湖心亭上看到这连续精彩反转的一幕,忍不住想拍手叫一声:“好啊,精彩!”   不过又碍于杨锦慧和萧景曜的关系,魏卓不好表现得太明显,按捺住内心兴奋的心情,偷偷打量了旁边的萧景曜一眼,意外地发现,萧景曜也忍不住偷笑了一下,嘴角往上翘得十分明显。   这大概是从来没有谁这样收拾过杨锦慧,她这回算是遇到对手了。   先前萧景曜还在想西姜九公主和杨锦慧是不是有什么勾结,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萧景曜也就打消了这样的念头,不这么认为了。   杨锦慧平常很少吃这样的亏,不管是宫里的人还是宫外的人,碍于她的身份,都喜欢巴结奉承她,当着她的面都只会说好听的哄她高兴,根本不可能对她动手,哪怕心里对她有不满,也不会说出来,敢对她动手的,西姜九公主还是第一个。   不对,不是第一个,应该是第二个,还有一个人也是这样才不管杨锦慧是谁,该动手就绝不会手软,绝不会让自己吃亏的,杨锦慧见到她都会害怕。   只是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如果她还活着该多好?   萧景曜嘴角边的笑意渐渐淡去,眼里有水汽浮上来,渐渐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真的好想她……萧景曜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   与此同时,荷花池边,玉姝反手把杨锦慧推下了水后,杨锦慧在荷花池里一边扑腾,一边惊恐地大喊“救命”。   玉姝站在岸边,冷眼看着杨锦慧,完全没有下水救人的意思,旁边青璃见自家公主不发话,她也不上前去帮忙,倒是好在荷花池这边不算偏僻,有路过的下人听到了呼救声,急急忙忙地就赶了过来,拉的拉杆子,跳的跳水里去救人,很快就把杨锦慧从水里救了上来。   杨锦慧刚从水里起来,梳得精致的发髻全散了架,狼狈兮兮的贴在脸上,身上的水红色衣裙也变了样,浑身上下都在滴水,被冷风一吹,冷得打了个寒噤,阿喷啊喷连打了几个喷嚏,旁边的下人赶紧拿来干净的披风给她裹起来。   “是她,是她把我推下水里去的!”杨锦慧抬手指向玉姝,怒目而视,目眦欲裂的样子,凶恶得像只落水的母老虎。   让杨锦慧这么一喊,周围围观的人通通朝玉姝看了过来,大多数都充满了不怀好意,有嘲讽不屑的,有充满了审视的,有巴不得事情闹大了好看笑话的,还有习惯吹捧杨锦慧的人,更是迫不及待地指责起玉姝来。   “你以为你是西姜九公主就可以这样无理吗?”   “怎么能随便把人推下水了?”   “你是什么身份?锦慧是什么身份?万一锦慧有个什么不适,你担得起吗?”   “一个偏远小国的公主,竟然敢在我们大夏这么放肆,真是胆大包天!”   “今天是昌平长公主的寿宴,你在她的寿宴上搞事情,是不把昌平大长公主放在眼里吗?”   “我们去把这件事告诉昌平大长公主,让她替锦慧做主!”   站在杨锦慧那边的人七嘴八舌地指责着玉姝,一个个义愤填膺地为杨锦慧打抱不平,就好像玉姝干了多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拿刀杀了她都不足以谢罪。   看到有这么多人站到自己这边,维护自己,给自己撑腰,杨锦慧得意地朝玉姝挑了挑眉毛——就算你是西姜九公主又怎么样?一个偏远小国的公主而已,没有人会怕你,你今天绝不可能平安无事地走出去!   玉姝接受到了杨锦慧目光里的含义,冷冷地看着她,丝毫没在怕的。   倒是青璃不忍心让玉姝被那些人指指点点,上前一步挡在了玉姝的面前,双手叉腰做凶恶状,瞪着眼睛大声道:“你们都知道什么?你们一个个虽然都长了眼睛,但是都是睁眼瞎!”   青璃手指着杨锦慧,一口气不停地骂道:“你知道她都干了什么吗?她就是个虚伪的小人,是她骗我家公主来的荷花池,是她先动的手,是她想把我家公主推下水,自己技不如人掉进了水里还想倒打一耙!”   “还有你们!”青璃指向那几个指责玉姝的女子,一脸讽刺地道:“刚刚在花厅里面的时候,你们还口口声声地嘲讽她,说她想嫁皇帝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怎么?现在当着面就不敢说了?反而帮着她冤枉起人来了?变脸变得这么快,一个个真是虚伪做作得恶心!”   那几个女子被青璃的气势震得愣了愣,半响才有人激动地跳出来反驳,“你,你这是血口喷人!”   青璃轻蔑地瞥了她一眼,哼了一声,“要我把你在花厅里说过的话重复一遍吗?”   说着青璃就把那女子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你……”女子抖了抖唇,说不出话来。   杨锦慧扬手就打了那女子一个耳光,贱人!   “昌平长公主来了!”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昌平长公主沉着脸问,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很不高兴。   杨锦慧当即就哭了出来,可怜巴巴地跪倒在昌平大长公主的脚边,“长公主,我差点儿就被西姜九公主推进荷花池里淹死了,今日可是你的寿宴啊,她这么做对你是一点儿恭敬之意都没有啊!” 第22章   杨锦慧一边哭,一边说,眼泪顺着脸庞往下滑,双唇抖动着,一副委屈巴巴又替昌平大公主极为不平的样子,不提半句她先想出手害人之事,倒是把所有过错都往玉姝身上推,倒打一耙的技艺练得越发炉火纯青。   今日本是昌平大长公主的寿辰,出了这档子事,搅坏了她原本愉悦的心情,再加上她一开始就先入为主,觉得是玉姝搞事情,又加上杨锦慧一番煽风点火,昌平大长公主就更冒火了。   此刻她沉着脸,目光不善地盯着玉姝,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把玉姝拖下去打死,胆敢破坏她的寿宴,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但这是她的寿宴,今日是她高兴的日子,实在不易见血,昌平大长公主在心里忍了又忍,才忍住了让人把玉姝拖下去打板子的冲动。   “西姜九公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昌平大长公主的语气不善,傻子都听得出来她话里的咬牙切齿,玉姝觉得,要不是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昌平大长公主只怕早就对她发作了。   青璃护主心切,抢在玉姝的前头道:“大长公主,不是我家公主故意要破坏你的寿宴,而是杨姑娘先动的手,我家公主不过是为了自保,请大长公主明查。”   “放肆!”昌平大长公主对青璃厉声呵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我有问你话吗?”   她完完全全看不起青璃这个奴婢,一个卑贱的奴婢而已,也敢在她面前扮演忠心护主这一套?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青璃愣了一下,实在没想到昌平大长公主这样身份尊贵的人也能如此不讲理,不问事情缘由,不分青红皂白,就先主观断定了是她们的错,大夏朝这个地方,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对面说起来冠冕堂皇礼仪之邦,实际上内里龌蹉恶心得让人作呕,堂堂一个大长公主,也是没长眼睛听不得实话的睁眼瞎。   “大长公主何必责怪我的丫鬟,我的丫鬟也不过是说句实话而已,难道大长公主连实话都不让人说了?”玉姝伸手把青璃拉到身边,上前一步与昌平大长公主对视,黑亮的眸子平静又坚定,不见丝毫怯懦,毫不畏惧昌平大长公主的身份和权势,仿佛昌平大长公主在她的眼中也不过如此而已。   昌平大长公主对上玉姝的目光,先前那种让她感到畏惧的熟悉感又来了,压得她感觉喘不过气来,以前有个人也是这样,总能让她感觉到卑微和无力,对,就是那种感觉,让她恨极了她,明明她是长辈,可当那个人站在她的面前,她就会自觉地矮她一头似的。   好在那个人最后死了,昌平大长公主心头想,但眼前的西姜九公主跟那个人的感觉也太像了,明明是两个人,怎么会给她同样的感觉?   昌平大长公主的心头极不舒服,面色很难看,特别是在玉姝的质问之后,她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她说的是不是实话我不知道。”昌平大长公主冷着脸道:“但你在我的寿宴上,惹出这样一番事来确实事实,这就是你们西姜的作客之道?”   玉姝好笑道:“我来长公主府上作客,府上难道不该保护好我的安全?若有危险发现,难道我不应该自保?我就应该让她把我推下水吗?如果今天落水的是我不是她,大长公主也会像维护她一样维护我吗?会处罚她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如果今日落水的不是杨锦慧而是她这个西姜九公主的话,不会有这么多来围观的人,也不会有那么多帮她打抱不平的人,她们只会嘲笑她活该出丑,连基本的同情都不会有,她掉进了水里也就是白掉进了水里,甚至昌平大长公主都不见得会过来看一眼!   这是必然的,因为杨锦慧是皇帝的义妹,还有可能是以后的皇后人选,而她这个西姜九公主,说得好听是公主,但一个偏远小国的公主,为了生存还要求着大夏,求着皇帝,她们自然也就不会把她看在眼里,谁会把一个来自家门口乞讨的人看在眼里呢?   玉姝太知道她们这些人是什么样的人了,踩高捧低,跟红顶白,做得不要太过分!   “西姜九公主,你怎么能这么狠毒了?”杨锦慧眼见情况不对,暗骂这个西姜九公主也太狡猾了,比她之前遇到的对手都要狡猾,这是她没有料到的,但她不会就这么咽下这口气的!   她红着眼眶抬起头,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就好像枝头上在风中摆动的枝叶,可怜柔弱又无助。   “你真的太会装无辜了,我好心带你来荷花池边散步,诚心诚意想跟你做朋友,你,你非但不领情,还把我推下水,现在又这么诬陷我,你,你也太狠毒了吧。”   杨锦慧哭得很伤心,泪珠儿一滴一滴往下落,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一句一句诉苦着玉姝的恶行,“我知道,你到我们大夏来是来和亲的,你进京之后这么久,义兄都没有召见过你,你心里很着急,可你不管再怎么着急,也不该拿我撒气啊,我最多不过就是皇兄的义妹而已,你想让我帮你的忙,帮你见义兄,我说这不符合规矩,不肯答应你,你就对我怀恨在心,把我推进荷花池里,你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嫁给义兄?”   哦,事情原来是这样啊!   杨锦慧的一番话说完,周围众人脸上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就说西姜九公主和杨锦慧怎么会走在一起,又怎么会发生矛盾,原来都是为了嫁给皇上啊,那这一切都说得通了,这天下的女子又有几个不想嫁给皇上了?更何况一个是和亲公主,一个是皇帝义妹,那只会更想嫁给年轻有为的皇上。   玉姝完全被杨锦慧气笑了,冷睨着杨锦慧道:“你除了会装可怜演戏以外还会干什么?你的心思都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了,试问这儿又有谁不知道你的心思呢?你想陷害我却用错了法子,倒是自己吃亏了。我想你还是没有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我配不配嫁给皇上,不是你说了算!”   “义兄不会娶你的,你算个什么东西?贱人!”杨锦慧被玉姝的话激怒,脑子里一股火升腾起来,冲动之下就把心里的话冲口而出了。   这一骂不要紧,周围看热闹的人更兴奋了,西姜九公主和杨锦慧,两个人都身份不一般,不知道谁更厉害一点儿?谁又能赢到最后?   “够了!”眼见着杨锦慧说话越发没有了章法,还牵扯到了皇上,再让她们说话去,自己的寿宴都快要完蛋了,昌平大长公主心里鬼火冒,一声厉喝,吩咐左右的人,“她们两个喝醉了,都给我送到偏殿去醒醒酒!” 第23章   喝醉了是再好不过的理由,喝醉了才会掉进荷花池里去,喝醉了才会胡言乱语!   昌平大长公主一声令下,当即有几个膀大腰圆的仆妇走上前,撸袖子要将玉姝和杨锦慧都带下去。   虽然昌平大长公主说的是“送”到偏殿去醒酒,但大家都知道,这哪里会是“送”,就是把她们押下去关起来,要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大长公主,请等一下!”一个男声从侧方传过来,众人闻声回头,只见一个身形高大挺拔的男子快步走过来。   是魏卓!   皇帝身边的御前侍卫副统领。   他的出现基本就能代表皇帝的意思。   皇帝今天也来给昌平大长公主祝寿了,虽然一直没有露面,但显然也是知道了西姜九公主和杨锦慧的事,就派魏卓过来看看情况。   昌平大长公主在看到魏卓出现的那一刻,下意识地回头朝荷花池中央的湖心亭看了一眼。   皇帝就在湖心亭上,怕是早就把西姜九公主推杨锦慧落水的事看得清清楚楚了。   就是不知道皇帝这会儿让魏卓过来,是要站在西姜九公主那边,还是站在杨锦慧这边了?   昌平大长公主思忖着,看着魏卓道:“魏副统领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魏卓走上前,向昌平大长公主行了一礼,而后道:“大长公主,皇上让我来传句话,刚才在荷花池这儿发生的事他都看到了,此事确实是杨姑娘先引起的,西姜九公主也是为了自保,才不得不反击的,她虽说给长公主的生辰宴引起了麻烦,但也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   “那皇上的意思是?”昌平大长公主其实已经听出来了,皇帝在帮西姜九公主说情,他选择站在了西姜九公主那边,不管皇帝是出于什么目的的考虑才做的这个决定,总之他没有选择杨锦慧就对了。   当昌平大长公主把这个问题问出来,在场的人听不懂的也该听懂了,这是皇帝的意思,皇帝有心要保西姜九公主。   杨锦慧的整张脸都白了,不知道是落水之后冷的,还是听到魏卓的话之后,得知皇帝不站在她那边太过伤心才变白的,颓然地被旁边的仆妇拉着,完全没有了先前装可怜扮白莲花倒打一耙的狠劲儿。   果然,就如同大家猜想的那样,只听魏卓道:“皇上说,西姜九公主虽然自保有理,但到底还是给长公主的生辰宴添了麻烦,理应给长公主赔礼道歉。至于杨姑娘,是她先动手,才闹出后面的事来,可以说整件事都是因她而起,她应承担最大的责任,现就送回家去好好闭门思过,没有允许不得出门。”   不是谁都能有“送回家去好好闭门思过”这个待遇的,虽然皇帝只是让魏卓来传这个话而已,但魏卓是什么身份的人啊,他可是御前侍卫副统领,传这种话的事平常都用不着他干,今天偏偏是他来了,可见皇帝对此事有多生气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杨锦慧被罚送回去闭门思过,说好听点儿是反思一下自己的过错,说严重点儿,她这是在皇帝面前失宠了啊,“皇帝的义妹”这个名号也不好使了。   明白了此事的严重性,杨锦慧身子微微颤抖,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   “杨姑娘晕过去了。”   “快把她送回去!”   杨锦慧受不住晕过去,荷花池边又是一阵混乱,众人七手八脚地把她给抬走了。   荷花池边的人散去不少,玉姝犹豫了一下,走上前给昌平大长公主行了一礼,在魏卓的监督下,给她道了一声欠,态度还算恭敬。   玉姝之所以会这么做,是考虑到今日毕竟是昌平大长公主的寿辰,自己和杨锦慧闹的这一场,确实坏了昌平大长公主兴致,她来者是客,到底还是该给主人应有的面子,皇帝都让魏卓来帮她说话了,昌平大长公主也要这个台阶下,她说句抱歉的话,算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吧。   也许是魏卓还在旁边看着,昌平大长公主也没有很拿乔,虽然对玉姝的态度还是不怎么好,脸色也不好看,但好在没有再指责她的不是,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今日之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但你自己也要好自为之,不是每次都能有人来帮你说话的,下不为例!”   “是。”玉姝顺着应了一声,声音跟昌平大长公主一样不咸不淡的。   昌平大长公主看了玉姝两眼,实在对她喜欢不起来,连多看两眼都觉得眼睛疼,丢下一句“我还有事忙,你请自便吧”,带着人就转身走了。   “长公主慢走。”   等昌平大长公主走远,魏卓回头过来,跟玉姝道:“九公主,我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刚才多谢魏副统领。”玉姝道了一声谢。   “九公主客气,告辞。”魏卓跟玉姝告辞,转身走了。   玉姝目送他离开。   青璃走到玉姝身边,轻声道:“公主,我们也该走了。”   刚刚在这里,她家公主差点儿被杨锦慧推下水,还差点儿被人冤枉,虽然最后皇帝出来帮她家公主说话了,但青璃还是觉得不舒服,这里一点儿都不吉利,还是离这里越远越好。   玉姝抬头往湖心亭上看了一眼,只能看到湖心亭上敞开的窗户,轻风从窗口吹进去,里面静悄悄的,看不见人影,不知萧景曜是何时离开的。   “你说大夏皇帝怎么会让人来帮我呢?”玉姝疑惑地问青璃,她和萧景曜虽然在外面碰到过几次,但从未表明过自己的身份,萧景曜也一直没有召见过西姜使团,这至少代表萧景曜的一个态度,不说他有多么不待见他们,但至少是不喜欢的,那他又为什么要帮她呢?让她今天被杨锦慧诬陷,被昌平大长公主责骂惩罚不是更好吗?肯定不是因为她西姜九公主的身份就帮她的,她的这点儿身份根本不够看,难道是萧景曜对她有其他的目的?   这么一想,玉姝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萧景曜会对她有什么目的呢?   青璃不知道玉姝心中所想,按照自己的想法道:“大夏这个地方的人虚伪做作又恶心,好在他们皇帝还算是个讲道理的人,他亲眼看到当时是怎么回事,不忍心看到公主被杨锦慧污蔑,就还了公主公道,帮理不帮亲,是个明君。”   如果萧景曜只是想这样做个明君那就好了,只是玉姝总觉得并不是这样。   “走吧。”没再多想,玉姝叫上青璃,回头往另一边走去。   石径两侧种满了各种奇花异草,红的,黄的,紫的,粉的,蓝的,各色各样,五彩缤纷,吸引了许多漂亮的蝴蝶在花丛间翩翩飞舞,美不胜收。   玉姝和青璃不知不觉走到花园深入,正觉这里风景秀美,犹如仙境,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色金丝绣文锦袍的男子正背对她们站在前面,听到她们走近的脚步声转过身来。   是萧景曜。   玉姝愣了一下,他怎么会在这儿?   都不知道他在这儿已经站了有多久了。   他目光深邃,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风吹动他身上的锦袍,他还没有开口,玉姝就看懂了他的意思——我在等你。   “西姜九公主,我们又遇到了。” 第24章   玉姝看出萧景曜是特意在这儿等着的。   说心里话,玉姝并不太想见到他,前几次意外遇见也就算了,今天他特意等在这儿,情况情况就不一样了,玉姝总觉得他不怀好意。   但现在已经遇见了,她如果立马转身走开,只会显得自己很心虚,反而更引起萧景曜的怀疑。   而且她现在能不能走开还是个问题,萧景曜的身边不可能没跟着人,首先魏卓就不会离他太远,其他的暗卫也会隐身在别的地方,有他们在,她想走也走不了。   玉姝飞快地权衡了一下目前的情形,完全不适合跟萧景曜硬碰硬,鸡蛋碰不赢石头,只会损失更大,不若先留下来看看萧景曜在这儿等她是想做什么。   “青璃,你先到前面去等我,我跟他说几句话就过来找你。”玉姝不知道萧景曜会跟她说什么话,青璃在场有些不合适,能少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当然就不知道最好。   “九公主……”   “去吧。”   青璃有点儿不放心,玉姝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没事儿,让她先到前面去等她。   “九公主,你小心点儿,有事儿你就大声叫我。”青璃警惕地看了萧景曜一眼,还是不怎么放心,又叮嘱了玉姝一句,才三步一回头地走开了。   玉姝看着青璃走开,只见找了一个离得远,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却能看到他们的地方站着,一旦他们这边发生什么事情,她就能第一时间冲过来帮忙。   这丫头……还真是谨慎。   玉姝笑着摇了摇头。   “你这丫鬟倒是挺忠心的。”萧景曜看了一眼站在远处还不停往他们这边张望的青璃,担心的情绪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隔得老远都能猜到她在想什么,想要做什么。   “可惜……”   玉姝收起脸上的笑意,转头看向萧景曜,就见他嘴角微微勾了一下,“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如果我真的要对你做什么,她就算立马飞过来都晚了。”   “你说是不是这样,西姜九公主?”萧景曜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玉姝。   玉姝的心跟着紧了一下,秀眉蹙起,目光不善地盯着萧景曜那张脸,明明还是那张脸,现在让她看到他怎么就那么生气了?虽然他一刻钟之前才让魏卓来帮她解了困局,但她现在看到他就只想揍他一顿,要不是两人实力悬殊太巨大,她如果对他做了什么会引发很严重的后果,她真的就想这么冲上前去踹他几脚,也解心头之恨。   时间在两人的对视中缓慢地流逝,玉姝到底认识萧景曜那么多年了,对他的性格还是有一定的了解,她扯了扯嘴角,开口道:“你也不用吓唬我,你既然会把那样的话说出来,就说明你不会那么做,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不过短短地一会儿,玉姝就把相似的话还给了萧景曜,到底是在一起耳鬓厮磨的人,这一点点把握玉姝还是有的,怼萧景曜两句也不算什么。   何况萧景曜都是当皇帝的人了,要做什么根本不需要从嘴巴里面说出来,说出来反而不会干。   更何况这里是昌平大长公主的府邸,今日又是昌平大长公主的寿辰,他刚刚才让魏卓来帮她解了围,立马就跑来为难她,这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而且如果她不管不顾地闹起来,闹到人尽皆知,让更多人听到看到,那热闹就大了,聪明人不会这么干。   当然萧景曜是聪明人。   玉姝赌了一把。   然后,她赌赢了。   萧景曜确实没有真的要怎么为难她的意思,刚才那句话也不过是试探她一下而已。没想到她就像一只快要炸毛的猫一样,身上的猫都竖起来了,随时准备战斗的样子。   还挺有趣的!   只是不知道她这个有趣到底是真有趣还是装的有趣?一天天地找着机会接近自己,背后又是谁在指使?   萧景曜审视地打量着玉姝,紫色的面纱蒙着她的脸,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模样,只露出一双黑溜溜像葡萄一样的眼睛,眼角化了粉色的妆,眼尾微微往上挑起,像只魅惑的狐狸,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时不时地盘算着各种主意。   “你刚才把杨锦慧推下水,我都看到了,这里可是昌平大长公主的府邸,你就不怕惹祸上身?”   萧景曜很想知道,她刚才反击杨锦慧的时候,是不是知道他在湖心亭上,才敢那么大胆地出手,以此好引起他的注意。   否则换个人的话,就算察觉了杨锦慧的企图,有余力反击,大概也会考虑到今日的场合和杨锦慧的身份有所顾忌,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根本不会闹这么大。   玉姝没想到萧景曜在这儿等了这么久,就为了问她这么一个问题,她有些猜不透他这么做的用意,毕竟她反击杨锦慧的时候,他就在湖心亭上看着的,难道他看得不够清楚?那是不可能的,只可能他在怀疑其他的事情。   他能怀疑什么了?觉得她别有用心?觉得她故意为之?   不管是怀疑什么,玉姝都觉得萧景曜有病,真的是当了皇帝之后,就疑心病重,跟她死去的父皇一样,觉得所有的人都对他心怀不轨,动机不纯!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玉姝反问,眯了眯眼睛。   萧景曜微微愣了一下,总觉得她那个眼神和语气,像极了某个人,那个人曾经也这样,因为他说了她不乐意听的话,眯着眼睛反问他,非要他解释清楚不可。   但萧景曜本身又很排斥这种感觉,那个人只是那个人,像她也只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你胆子蛮大!”萧景曜冷哼了一声。   玉姝挑眉,“是啊,没人告诉你吗?我一向胆子都很大!”   我一向胆子都很大!   萧景曜太阳穴突突两跳,脑海里有个声音在回响,眼前浮现出穿着红衣长裙的女子模样,她手里拿着马鞭,得意洋洋地道:“没人告诉你吗?我一向胆子都很大,你别想拦住我!”   “你……”萧景曜深深蹙着眉头,黑眸盯着玉姝,突然往前逼近一步,伸出手欲要抓住她。   面对萧景曜突如其来的动作,玉姝被吓了一跳,好在她反应够快,下意识地往后退开,但是萧景曜的动作更快,一把就扣住了她的肩头。   玉姝的肩膀被萧景曜按住,吃痛地叫了一声,“你干什么?放手!”   声音里都听得出痛来!   可却没能换来萧景曜的怜香惜玉,他依旧大力地扣住她的肩头,大手五指就像钳子一样牢固不破,玉姝疼得皱眉。   “你到底要干什么?放开我!”玉姝挣扎了几下,根本挣扎不开,萧景曜就像一只凶猛的老鹰,而她是一只被他抓起来的小鸡,毫无反抗之力。   “你到底是谁?”萧景曜冷声逼问,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   “我是谁你还不知道?”玉姝又疼又恨,“我是西姜九公主,你快放开我,否则我让你好看!”   萧景曜一双黑眸目不转睛地盯着玉姝,慢慢抬起另一只手,想要扯掉她脸上的面纱。   玉姝意识到他要干什么,慌忙抬起另一只胳膊遮住脸,死死护住脸上的面纱不放松,不给他一丁点儿扯掉她面纱的机会,“我警告你别乱来啊,西姜历来有规矩,任何男子揭下未婚女子的面纱,就必须要娶女子为妻,我是和亲公主,是要嫁给大夏皇帝的,你是要跟大夏皇帝抢女人吗?还是你想要跟西姜为敌?” 第25章   玉姝装作不知道萧景曜的身份,一边护着面纱一边警告他不要乱来,不管他发什么疯,面纱绝对不能让他揭开。   开玩笑,就算玉姝明知道萧景曜是大夏皇帝,她现在也不能认,更不能让他揭开她的面纱,一旦让萧景曜看到她的真容,她是嫁给他还是不嫁给他?这还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要是萧景曜真看到了她的样子,搞不好就会用掐她肩膀的手掐断她的脖子!   她还不想死,更不想再死在萧景曜的手里。   玉姝的反应格外激烈,萧景曜被她喊的话震得回过神来。   娶她是不可能的!   不管她是谁,他都不可能娶她!   “揭开她的面纱,就必须娶她为妻”这句话,对萧景曜的杀伤力果然够大,他回过神来当即就放开了玉姝。   玉姝肩膀被他扣得痛死了,眼泪都快要下来了,心里又气又急又慌,一得了自由,赶紧就往后连连退开几步,拉开跟萧景曜的距离,隔得远远的,满眼警惕地看着他,以防他又突然发疯。   “我不会娶你的。”萧景曜面无表情地道,仿佛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一样,可见他对要娶她这件事有多排斥。   “我也不想嫁给你!”玉姝扯扯嘴角嗤了一声,搞得她好像多想嫁给他一样,嫁给他是找死,她还没有活得不耐烦,老天爷看她可怜才让她重活一世,她只想好好活着,离他越远越好。   “那就最好。”萧景曜淡淡地道。   “你……”玉姝张了张嘴,恨恨地磨了磨牙,萧景曜这话可真气人,一口气堵在玉姝心头,不甘示弱地回道:“对我来说也最好!”   哼,什么人啊!   玉姝一甩袖子,转身就走,“没事儿我先走了。”   跟他再多待一会儿,她怕自己会被他气死,还是皇帝呢,一点儿没有皇帝的样子。   玉姝甩袖子往前走了几步,没听到身后传来萧景曜的动静,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玉姝停下脚步,回头看了萧景曜一眼,他还站在那里,没有阻拦她离开的意思。   萧景曜看到玉姝停下来,抬眸朝她看了一眼,就把视线转去了别去,完全对她的去留都毫不在意。   这下玉姝确定她是真的可以走了,内心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刚才就怕自己走了没两步,突然跳出来两个人拿刀架在她脖子上不让她走,那可就吓人了。   好在萧景曜并没有这个意思,她就可以放心大胆地离开了,玉姝一点儿也没有再留下去的意思,撒开腿快步往青璃的方向奔去。   青璃先前一直站在远处,可也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边的动静,早在萧景曜出手扣住玉姝肩膀的那一刹那,她就想冲过来帮忙了,不过当时她才跑了两步,就有个人跳出来挡住了她的去路,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小命儿不保,她实在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玉姝被萧景曜欺负无能为力。   这会儿,青璃看到玉姝终于脱险,她也不管那么多了,飞快地朝玉姝跑过去。   “九公主,你还好吗?”青璃飞奔到玉姝面前,双手扶住玉姝,面露关切道。   玉姝点点头,“我还好,没事儿。”除了肩膀还有一点儿痛以外,其他都只是有惊无险,还算顺利。   “我们走吧。”赶紧离开这里才是最要紧的,免得萧景曜一会儿回过神来反悔了,命人拦着她们不让走,那就不好办了,玉姝目前预料不到萧景曜后面还会不会再做什么事。   玉姝拉着青璃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她没有看到的地方,魏卓从隐蔽处走出来。   “皇上,要不要派人跟着她们?”魏卓询问萧景曜的意思。   萧景曜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道:“不用了。”   玉姝带着青璃顺顺利利地离开了花园。   “也不知道三王兄在什么地方?”玉姝挺纳闷的,她先前推杨锦慧下水那事,闹得那么大,昌平大长公主都带着人过来了,穆良哲和连盛却没有出现,看样子像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我们去找一下三王兄,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回礼宾馆去。”玉姝一点儿也不想再留在昌平长公主府了,总觉得自己跟这里八字相克,先是遇到杨锦慧要害她,昌平大长公主对她很不待见,后又遇到萧景曜发疯,差点儿把她胳膊都捏碎了,她今天真的就不该出门,太不顺了。   青璃跟玉姝深有同感,她也想玉姝先离开昌平大长公主府,不要再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了,不然真的出了什么事,她就算以死都不能谢罪。   “小九。”就在玉姝带着青璃去找穆良哲和连盛的路上,两个人刚从月洞门转出去,迎面就碰到了他们。   穆良哲大长腿一迈,几步走到玉姝面前,上下打量她,关切地问:“我听说你跟人发生了冲突,差点儿被人推下了水,昌平大长公主也去了,听说还惊动了大夏皇帝,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玉姝看到穆良哲和连盛平安无事,心里的大石头落地,只要他们都在,她也不用担心自身的安全了。   “我碰到了大夏皇帝的义妹,她认出了我的身份,知道我是来和亲的,就对我心怀嫉恨,她喜欢大夏皇帝,就想把我推下水,好让我出丑丢脸,坏了名声。我识破了她的计谋,反把她推下了水,事情闹大了,昌平大长公主和大夏皇帝就都知道了。”玉姝把她和杨锦慧发生的是简单叙述了一下。   “你见到大夏皇帝了?”穆良哲问。   玉姝看了穆良哲一眼,她当然知道穆良哲想要的是什么,可她的想法跟穆良哲的想法不同,她不打算把见到萧景曜的事情告诉他,当即便摇了摇头,“没有见到,只见到了他身边的禁军副统领,他帮我说了几句话,昌平大长公主就没有责怪我了。”   “没有见到?”   “嗯,他没有出现,大夏皇帝怎么会随便来了?”   “哎,说得也是啊,就是可惜了这个机会。”穆良哲的希望落空,叹了口气,随即又自我安慰地道:“不过也没事儿,这次没见到,但大夏皇帝肯定记住你了,不然他不会让禁军副统领来帮你说话,回头说不定就会传我们进宫了。”   玉姝抿了一下唇,没敢跟穆良哲说实话,只偷偷地在心里腹诽,她给萧景曜留的印象,怕不是什么好印象,指望他能觉得她好,传召他们进宫这事,怕是不太行。   “对了,三王兄,你们刚才去哪里了,我怎么一直没有看到你们?”玉姝不想再说萧景曜,问起穆良哲他们的情况来。   “我和连盛刚才被柳丞相和夏驸马拉着说话去了。”穆良哲道:“夏驸马为人还不错,是个值得结交的人。”   玉姝可不这么觉得,驸马在大夏朝只是公主的丈夫,又没有实权,就算在朝中有任职也都是闲职,他只要安安心心当个富贵闲人就好,根本不需要做什么,为何要跟一个异国王子结交?   “三王兄,我们刚初来乍到,大夏皇帝又不肯见我们,人心隔肚皮,还是小心为上。”玉姝好心提醒一句。   穆良哲琢磨了一下,“嗯”了一声,“这事我心里有数。”   “三王兄,我想先回去礼宾馆了。”玉姝微蹙着眉头,虚靠在青璃的身上,揉着额头上道:“我有些不舒服,今天好累。”   刚刚才出了那样的事,穆良哲也体谅她,便道:“我去跟昌平大长公主和驸马辞行,青璃扶小九先去马车上休息,等我到了一起回去。”   “好。”   “连盛负责送小九她们出去。”穆良哲又吩咐道。   连盛应了一声是,跟着护送玉姝和青璃先离开。   穆良哲去辞行,玉姝带着青璃他们走了一刻多钟才走出昌平大长公主府。   走出去的那一刻,玉姝觉得呼吸都顺畅多了,终于少了压在身上的那种不适感。   “连盛,你过来一下……”玉姝伸手把连盛拉到旁边,正准备跟他说点儿悄悄话,突然感觉到有一道锐利的视线射过来,她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循着视线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正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眼睛。 第26章   一辆油壁马车从身前驶过,马车上,萧景曜伸手撩起车帘子,漆黑的眸子看过来,锐利的目光在玉姝身上扫了一遍,最后落在她拉着连盛的手上,两个人旁若无人地站在一起,偷偷摸摸地不知道要商量什么?   玉姝察觉到萧景曜的视线,抬起头与他对视了一眼,就见萧景曜刷地拉上了马车帘子,隔绝了彼此的视线,马车哒哒哒地走远了,身后跟着的两队侍卫快速地跟了上去。   “刚才那个人是谁?”连盛眼望着远去的马车,马车上坐的人给他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看起来像是个普通的贵公子,但不管是坐的马车,还是跟着的侍卫,处处细节都不是一个普通贵公子该有的,他觉得马车上坐的人身份一定不简单。   玉姝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道连盛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拉了一下他的衣袖道:“怎么了?”   连盛收回视线,转头对玉姝道:“我总觉得坐在那马车上的人身份不简单,回头找人打听一下他是谁。”   玉姝眨了一下眼睛,佯装好奇地问:“你找谁打听?你在夏都城还有我不知道的人手?”   “那倒没有。”连盛倒是想在夏都城安插人手,那样他办事也就更容易了,只是他初来乍到,地皮还没踩熟,还没来得及安排人,再有大夏皇帝也不简单,夏都城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也不是那么好安排忍受的。   “那你找谁打听呢?”玉姝追问。   连盛道:“问问柳丞相可能知道。”   玉姝立马就觉得不好了,柳丞相当然知道萧景曜的身份,连盛要是去找他打听,就要看柳丞相愿不愿意说真话了。   “小九。”这时,穆良哲走了出来,他刚才去跟昌平大长公主辞行了,一切顺利。   “你们怎么站在外面?”穆良哲走下台阶,来到玉姝的面前,打量了她一眼。   “我们在等你啊。”玉姝笑着回道:“担心你。”   穆良哲抬起手在她的脑门儿上弹了一下,“我还能让你担心?”   玉姝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好了,回去了。”   穆良哲让下人把她的马牵过来,翻身上了马,玉姝扶着青璃的手上了马车,一行人慢慢地离开了昌平长公主府。   半个时辰之后,玉姝等人回到礼宾馆。   路过花园假山旁,玉姝下意识地又朝假山看了一眼,之前她留标记的地方,现在也没有新的标记出现,也不知道留标记的人到底有没有看懂她留下的信息。   新来的婢女香菱拿着扫帚在扫落叶,看到玉姝带着青璃走过来,赶忙停下手中的活计,跟玉姝行了一礼。   玉姝停下脚步,看了一下院子也打扫得差不多了,就问香菱,“你怎么还在这里打扫,吃过饭了吗?”   香菱摇了摇头,“还没有,等扫完了院子再去吃。”   玉姝点了一下头,她太懂这里面的规矩了,不管是在宫里还是礼宾馆这些地方,新来的都会被老人欺负,活干不完不给吃的。   “青璃,我记得你身上还有饼子和肉干,拿些给她吧。”玉姝对青璃道。   “好。”青璃翻出荷包,把剩下的饼子和肉干都给了香菱。   香菱捧着荷包,笑容满面,连连道谢,“谢谢九公主,就公主你真是个好人。”   玉姝淡淡地笑了一下,带着青璃走了。   香菱把装着饼子和肉干的荷包收起来,拿起扫帚赶紧扫干净了院子里的落叶,欢欢喜喜地回去了。   青璃跟着玉姝回到住处,倒了一杯热茶放在玉姝手边,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玉姝喝了一口茶道。   青璃道:“九公主,今天在昌平大长公主府里拦住我们的那个男的到底是谁啊?你要不要把他的事跟三王子说一说,我们都已经碰到他好几次了,奴婢总觉得他好像很危险,心里不安,他会不会对我们不利?”   玉姝放下茶杯,拍拍青璃的手道:“没事儿的,他要是真的对我们不利,早就动手了,不会等到现在,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我们不需要把什么是都告诉三王兄,他已经很忙了,等到了合适的时候,我会跟三王兄说的。”   现在真的还不是时候,萧景曜是大夏皇帝的事,她还不能让穆良哲知道,她首先得抓紧时间先联系上母后留下的人手,给自己安排好退路。   青璃不知玉姝心中的打算,听她说自有安排,她就也信了。   ……   是夜,月朗星稀,午夜时分,玉姝闭目躺在屋里的床上,佯装睡着的模样,尖着耳朵听外间的动静。   等到外面青璃都已经睡着了,玉姝才悄悄地从床上爬起来,穿好鞋子下了床,动作麻利地穿好衣服,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件黑色的披风披上,走到窗边打开窗子,双手撑着窗沿跳了出去。   月亮高悬在天空之中,照得周围明晃晃的,玉姝裹紧了身上的披风,戴好帽子,沿着墙角阴暗处悄咪咪地快步往前走,飞快地穿过回廊,从月洞门出去,就到了花园。   这时,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一团厚厚的云层,挡住了天空中圆圆的月亮,月光被挡住,周围瞬间黑了下来。   玉姝裹着披风,站在花园口缓了一下,这时有巡逻的侍卫过来,玉姝听到脚步声,赶紧闪到旁边的柱子后面躲起来。   有个侍卫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转头朝玉姝的方向看过来,玉姝躲在柱子后面,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   好在那侍卫没有发现她,很快就跟着其他人往别的地方巡逻去了。   玉姝赶紧从柱子后面出来,朝着假山的方向跑去。   天依旧很黑,月亮还躲在云层的后面,假山边静悄悄的,连个人影子都没有。   玉姝走过去,摸到她留记号的地方,捡起地上的一块小石子,准备在旁边再留个记号。   就在她刻记号的时候,一只手从旁边突然伸出来,拉住了她的手。   “谁?”玉姝的心脏突地跳到了嗓子眼儿。 第27章   “九公主,是我。”   黑暗里传来熟悉的声音,玉姝转头,认出拉她的人是香菱。   “你怎么会在这里?”玉姝问。   香菱道:“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玉姝迟疑了一下,指着假山上画的标记道:“之前的标记是你留的?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是主人让我来找你的。”香菱如实相告,经过这么多天的观察,她已经确定自己要找的人就是玉姝了。   “你的主人是谁?”玉姝问。   香菱道:“我不知道我的主人是谁,我还没有见过主人。”   “那你怎么知道要找的人是我?”玉姝反问道。   香菱轻轻笑了一下,“有人会联系我,指示我该怎么做。”   “好,既然如此,那我要见你的主人。”只有见到了香菱的主人,玉姝才能知道自己联络上的人是谁,后续该怎样做。   香菱本来就是负责传话的,当即道:“五日之后就是大夏朝的花神节,到时你去花苑楼见花姑姑,她会告诉你该怎么做,这是主人的安排。”   花神节,南苑楼,月姑姑。   玉姝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三个信息,又道:“我知道了,到时我会去的。”   不管联系到的人是谁,情况如何,去看了就知道了。   “那就好,我也好传话回去。”香菱道:“天色已晚,九公主先回去休息吧。”   “好,我先走了,你也回去吧。”玉姝对香菱点了一下头,裹好身上的披风,趁着夜色,快步沿着原路回去了。   ……   是夜,乾元殿御书房,萧景曜还在埋头批阅奏折,身侧的案几上已经堆了一尺多高的奏折,旁边还有好几本奏折没看完。   烛火摇曳,照亮整个御书房,徐大满端着一碗热茶过来,把桌子上已经冷掉的茶水换了下去。   这时,殿外传来动静,萧景曜放下手中的朱笔抬起头,“外面是魏卓吗?让他进来吧。”   徐大满应了一声是,转身出去传话,不一会儿,魏卓从外面大步走进殿里,躬身行礼,“拜见皇上。”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萧景曜问。   魏卓道:“皇上让属下查是谁在跟西姜九公主传递消息,今天查到了。”   “是谁?”查了这么多天,终于有消息了,萧景曜勾起了兴趣。   魏卓禀告道:“是礼宾馆里一个叫香菱的婢女,她也会画那个标记,今天晚上还跟西姜九公主见了一面。”   “一个婢女能做什么?”萧景曜眉头微蹙,“指使她的人是谁?她们见面都说了什么?”   魏卓道:“指使她的人目前还没有查到,不过她让西姜九公主五日后的花神节上去南苑楼见一个叫月姑姑的人,或许这个月姑姑能知道更多。”   萧景曜垂眸思索了一下,吩咐道:“你派人继续盯着那个叫香菱的婢女和西姜九公主,暂时不要打草惊蛇,等五日后去,我们南苑楼见一见那个月姑姑。”   “皇上到时也要去吗?”魏卓有些担心,花神节上人太多,萧景曜出宫不安全。   萧景曜想也没想地道:“要去。”他要去看看那个月姑姑到底是何许人!   ……   五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转眼就过了四天,明日就是大夏朝的花神节了。   玉姝早在两天前就争得了穆良哲的同意,花神节当日她可以出去玩,条件是必须带上侍卫,注意安全。玉姝当即就答应了,还让穆良哲多派了几个侍卫给她,连盛也在其中。   有连盛在,玉姝更放心,如果她明日去南苑楼见月姑姑有什么意外的话,连盛更能保护她的安全。   夜里,玉姝洗完澡,换上一身月白色的中衣,靠坐在窗边的榻上,让青璃给她擦头发。   “夜里洗了头一定要擦干才能睡觉,免得以后头疼。”青璃拿着帕子一点一点给玉姝擦着头发,一边道:“九公主的头发真好,又浓又密,晶亮晶亮的,跟缎子一样。”   玉姝笑道:“哪有那么夸张,还跟缎子一样。”   “奴婢可没有夸张,九公主就是天生丽质。”青璃认真道:“奴婢听人说,明日的花神节上,会选出夏都城里最漂亮的姑娘成为花神,其实奴婢觉得,如果九公主去参选的话,花神非九公主莫属。”   玉姝摆摆手道:“那可不行,大夏选的是他们自己的花神,我是西姜人,不能在人前露面。”   说得也是,青璃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奴婢还听说,当了花神的姑娘,可以坐上花车在城里绕城一圈,接受大家的祝福和赞美,如果有幸的话,说不定能被世家公子看上,得到一段美好的姻缘。”   “嗯,是有这么一回事。”玉姝点了一下头。   青璃忽然想到什么,压低声音道:“九公主,奴婢还听说了一件事,听说现在这个大夏皇帝还只是侯府世子的时候,曾经看上过一个花神姑娘,两个人一见钟情,再见就约定了终身,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玉姝心里不安地问。   青璃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道:“那个花神姑娘后来死了,被大衍朝末帝的小公主害死了。所以现在的大夏皇帝一怒之下就带兵起义了,推翻了大衍朝,杀了大衍末帝,自己当了皇帝,也一碗药结果了那个小公主的性命。”   玉姝听得耳朵难受,心头别扭,她上辈子确实是被萧景曜一碗药给毒死的没错,但她什么时候杀了萧景曜看上的那个花神姑娘了?萧景曜误会她就算了,原来世人也是这么看她的,她就那么恶毒吗?真是个可笑又失实的传闻!   “我想睡觉了,很累了,青璃,你先下去吧。”玉姝心里很不舒服,摆手让青璃先下去了,她想一个人静静。   是夜,玉姝一晚上都没有睡好,整个晚上不停地做梦,萧景曜、她的父皇、母后还有太子哥哥,好多好多的人和事,搅得她的头都疼了,可醒过来之后,她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因为念着今日要南苑楼见月姑姑,玉姝只得先把这些烦恼抛到脑后,匆匆忙忙收拾好,就带着青璃和连盛等人就出了门。   今日花神节,大街上果然很热闹,到处张灯结彩,人来人往,欢声笑语,姑娘们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美丽动人,以求在花神的选拔中脱颖而出。   玉姝心里急着去南苑楼,丝毫没有心思欣赏这些美景。   马车一路到了南苑楼,玉姝下了马车就直接上了三楼的包厢,这是一间临街的包厢,可以看到街上热闹的景象。   与此同时,隔壁包厢里,魏卓低声向萧景曜禀告,“西姜九公主已经到了。”   萧景曜面无表情地起身,走到与隔壁包厢相连的墙边,抬手掀开墙壁上的一幅画,原来画的后面有一个洞,可以看到隔壁的一切。   玉姝坐在桌子边,面上带着紫色的面纱,遮住了她的容貌,只留下一双漂亮的眼睛在外面。   “公主喝水。”青璃给玉姝倒了一杯水。   玉姝刚好有点儿渴,接过茶杯正要喝,谁知面上带着的面纱突然滑落下来,露出了她精致美丽的脸庞。   “小九……”看到这一幕,隔壁包厢里的萧景曜呼吸猛地一窒,双目紧紧地盯着玉姝的脸庞眨也不舍得眨一下。   是她,是她!萧景曜想也没想就直接奔出了包厢,朝玉姝的包厢冲了进去。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连保护萧景曜安危的禁卫军副统领魏卓都没有反应过来,只看见萧景曜身影飞快地一闪,如一阵风一样奔出包厢,直接闯进隔壁的包厢去了。   魏卓的职责就是保护萧景曜的安全,萧景曜在哪儿,他就要在哪儿,他看到萧景曜一动,也赶紧跟着一动,飞快地跑过去。   只是魏卓还是晚了一步,他跟着追出去,就听到隔壁的包厢里传出争执的声音,他赶紧加快了速度奔到门口,只见萧景曜抬手一挡,就把想要阻拦他的连盛推到了一边,闪身闯进了包厢里。   包厢里,玉姝正在喝水,抬眼看到萧景曜疯了似地闯进来,顿时吓得发出一声惊呼,手中的茶盏打翻在桌上,茶水洒了满桌子。   面纱!玉姝飞快地想起自己掉了的面纱,慌忙要把面纱拉起来戴上。然而萧景曜已经大步奔到她的面前,伸手一把扯住她的手,另一只手直接掉了她的面纱。   面纱轻飘飘地落在地上,玉姝的脸毫无遮掩地暴露在萧景曜的面前。   萧景曜眼望着玉姝那张深刻在脑海里的脸蛋儿,俊朗的脸上肌肉都控制不住地颤抖,双唇抖动着发不出丝毫声音,深邃的眼眸死死地看着玉姝,眼里翻滚着汹涌的情绪,如同巨浪滔天狂风呼啸的大海,要把一切都淹没。   “是你,真的是你……”他举起不住颤动的大手,轻轻地抚上玉姝的脸,他的动作很轻柔,像是害怕把玉姝摸坏了一样。   “你干什么?”玉姝吓得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往后退开一步,心头怦怦直跳,整个人又慌又乱,脑海里涌出来无数的问题,萧景曜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是不是认出她了?她后面该怎么办?   “小九,小九……”萧景曜看到玉姝往后躲,俊脸上露出沉痛之色,控制不住地上前一步,不容玉姝反抗地双手紧紧抱住她,红着眼喃喃地叫她的小名,声音沙哑,似乎还有些哽咽,满满地对心爱之人的思念之情。   “你干什么啊,快放开我!放开我,救命啊!”被萧景曜突如其来地抱住,玉姝完全吓坏了,双手一个使劲儿想把他推开,奈何萧景曜生怕她会逃开自己,抱得越来越用力,她根本推不开。   “哪里来的蟊贼,放开我家公主!”连盛一把拔出身上的弯刀,提刀就朝萧景曜砍去。   萧景曜背对着连盛,双手抱着玉姝,情绪激动难抑,根本舍不得放开她,哪怕听到身后传来了刀剑出鞘的声音,他也没有转过身去,依旧抱着玉姝不放手,只是带着玉姝整个人往旁边挪开了一步,避开了连盛砍过去的弯刀。   连盛提刀扑过来,一刀下去,没有砍到萧景曜,当即手腕一转,弯刀调了个方向,又朝萧景曜砍去。   “连盛,救我!救我!”玉姝挣脱不开萧景曜,小脸上满是惊恐之色,不住地向连盛求救。   耳边听到玉姝的叫喊声,萧景曜面沉似水,玉姝对他的排斥让他十分焦躁,但他还是不舍得放手,始终牢牢地把玉姝圈在怀中,一边护着她,一边躲开连盛的攻击。   身后,魏卓终于追上来,一把撞开挡路的侍卫,眼见着连盛拿着弯刀砍向萧景曜,心下一急,当即脚下一点,飞扑过去,与此同时大喊一声,“保护皇上。”   话音落地的瞬间,立马又有几个黑影从四面八方冲进来,那都是萧景曜的暗卫,一直隐身在暗处,当萧景曜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们就会现身护驾。   连盛的刀已经砍了下来,萧景曜还是抱着玉姝不肯放手,他要避开连盛手中的刀,又不能让玉姝受伤,就只能往旁边躲开,但毕竟抱着一个人,速度没有那么快,弯刀贴着他的身侧而下,差点儿就砍到他的胳膊。   一击不中,再来一刀,连盛作势又往萧景曜砍去,忽然听到身后魏卓大喝一声“保护皇上”,他的脑子里顿时意识到了什么,手中的动作不由一滞。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魏卓飞扑过去,用手中的剑挡开连盛的弯刀,再一剑刺向连盛的心脏。连盛不由往后退去,避开魏卓的利剑。   几个暗卫趁机从后面向连盛杀去,玉姝见状急得大叫:“连盛小心,后面有人!”   幸好有玉姝的提醒,连盛蹲身就地一滚,躲开了暗卫的杀招,但右手胳膊还是被魏卓的剑划了一下。   血一下子从伤口流出来,染红了一片,可连盛丝毫不管自己胳膊上的伤,动作飞快地翻身跃起,又要想扑过来救玉姝,但魏卓和暗卫立马又围了上去,将连盛困在了包围圈里。   当当当一通打斗,连盛身上又有了新伤,玉姝看得心都揪成了一团,双方实力悬殊,连盛根本不是暗卫和魏卓的对手,如果继续打下来,他只会受更多的伤。   “快住手,不要打了,快住手!”玉姝哭了起来,又伤心又难过还害怕,身子微微颤抖。   可惜她喊的没有用,连盛和魏卓还有暗卫依旧打得难舍难分。   玉姝想要去帮忙,奈何萧景曜死死地抱着她不松手,她哭着拍打萧景曜的胳膊,泪水像珍珠一样一颗一颗地滚落下来,“你让他们住手,快住手,住手啊!”   萧景曜见玉姝哭得伤心,情绪十分激动,像是随时会崩溃一般,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心软地对魏卓喊了一声,“住手!”   还是萧景曜喊的这一声最有用,到底是皇帝,他一发令,魏卓和暗卫当即就停了下来,不再压着连盛打,收剑退回萧景曜的身边,提剑当胸,全力戒备,以防万一。   连盛胳膊和胸前还有背上都受了伤,血流了不少,衣服上到处血迹斑斑,看起来非常的狼狈。   但连盛的气势依旧,刚从地上爬起来,就举起手中的刀,对准前方的萧景曜吼道:“放开我家公主!”   然而萧景曜丝毫不惧连盛的威胁,漠然地看着他,大手抱着玉姝动也不动。   玉姝心里又惊又怕,被萧景曜控制住挣也挣不开,看到连盛为救她伤成这样,又难过得不得了。   “连盛,你先不要管我了,回去找我三王兄,让他来救我。”玉姝不忍心看连盛再为了她受伤,就让连盛赶紧回去搬救兵,他们好歹是西姜的使臣,萧景曜再怎么发疯,应该也不会要他们的命。   “九公主,救不了你,我是不会走的。”连盛手中提着弯刀,站在原地不肯走,目光狠狠地瞪着萧景曜等人。   “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你没听他们叫他皇上吗?他是大夏皇帝,正是我们要找的人!我们千里迢迢从西姜来大夏,就是为了见大夏皇帝!现在大夏皇帝就在这儿,正是最好的机会了。”   玉姝说这些话不光是为了劝说连盛放弃救她,也是在安慰她自己,萧景曜是大夏皇帝,他们是西姜使臣,双方没有不死不休的矛盾,不管萧景曜为了什么会先动手,但看他命魏卓等人住手,并没有非要要他们命的意思,所以哪怕她心里怕极了,也想要再赌一把。   但连盛显然跟玉姝所想不同,他手中提着弯刀,目光如狼一样盯着萧景曜,恨声道:“他就算是大夏皇帝,也不该这样突然闯进来挟持你,这么做跟土匪有什么区别?”   连盛对萧景曜非常不满,皇帝就能为所欲为吗?这算什么皇帝?   “非得对皇上无礼!”魏卓厉声呵斥。   “连盛,你先退下。”玉姝对连盛摇摇头,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我不走。”连盛不放心玉姝,坚决不肯离开半步。   “连盛!”玉姝无奈,她担心他再继续留在这里,万一真的惹恼了萧景曜,她没有一点儿把握能保得住他。   “他若是不走,就把命留下。”萧景曜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一点儿也不想再听玉姝如何关心连盛,他在这里,只想杀了他。   “连盛,我以公主的身份命令你出去,立刻,马上!”玉姝急了,生怕萧景曜会再让人动手,瞪着连盛下了命令。   “公主……”连盛握着手中的刀紧了又紧,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像是随时会跳起来决一死战的猛兽。   “出去!”玉姝厉声道:“或者你想让我死在这里?”   “我……”连盛一下子泄了气,用凶狠的眼神瞪了萧景曜一眼,“我可以出去,但你最好记住,就算你是大夏皇帝,若是你敢动我家公主一根毫毛,我就算是死,也要拉你陪葬!”   凶狠地警告了萧景曜一番,连盛才提着弯刀转身出去。   萧景曜扫了一眼还留在包厢里的魏卓和暗卫,命令道:“你们也退下。”   “皇上……是。”魏卓稍微犹豫了一下,对上萧景曜严厉的目光,只好应了一声,对另外几个暗卫挥了挥手,暗卫随即离开了包厢,魏卓也跟着退了出去。   就在他们退下之后,玉姝趁萧景曜不注意,抓起萧景曜的手狠狠咬了一口,萧景曜吃痛,松开了手,玉姝抓住机会从他怀里钻出去,连连往后退了几步,背靠着墙壁瞪着大眼睛防备地看着萧景曜。   萧景曜手上一个深深的牙印,已经被玉姝咬得破了皮,血珠从伤口里冒出来。   “小九……”萧景曜丝毫不在意自己手上的伤,哪怕流血了也没有想要处理,而是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心疼地叫玉姝的名字。   玉姝像炸毛的猫一样吼道:“不要叫我小九,我不是你的小九,我是西姜九公主,我父王是西姜王,母后是西姜王后,你看清楚!”   萧景曜被她吼得愣了一下,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儿一样,拧眉看着玉姝的脸。   玉姝指着自己的脸,让萧景曜仔细看清楚,“我是西姜九公主,从小在西姜长大,我有父王母后,有哥哥姐姐,不是你的小九!你之前不是很讨厌我,警告我让我离你远一点儿?你今天又来揭了我的面纱是什么意思?你打算娶我了?”   不管萧景曜是不是真的认出她的真实身份,她都不能承认,她只要咬死了自己是西姜九公主,不是以前的玉姝,萧景曜就拿她没有办法,最多不过他一怒之下再要了她的命。   但不管怎么说,她有西姜九公主这个身份,哪怕萧景曜再怎么看不上西姜小国,那也是一个国,他动不动就杀一国公主,是完全没有道理的,西姜国人凭着血性也会为她报仇,不死不休!   萧景曜定定地看着玉姝好一会儿,俊脸上的表情越发深沉,深邃的眼眸里浮现出翻涌的情绪,犹如波涛汹涌的大海。   他突然身形一动,两步跨到玉姝的面前,在玉姝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已经伸出手指在玉姝鼻尖上的小痣抠了抠。   小痣抠不掉,牢牢地长在玉姝的鼻尖上。   萧景曜觉得不对,更用力地抠了几下,还是抠不掉!   他终于发现了她长得跟记忆里的不同,鼻尖上多了一颗痣,眉毛也比记忆里的淡。   萧景曜浓眉蹙起,一旦发现了有地方不一样,就觉得哪哪都不一样,不光是鼻子,眉毛,就连眼睛,嘴巴也跟着不一样了。   不对,不可能,不是这样的!   萧景曜无法接受眼前看到的一切,他抬手一把扣住玉姝的肩头。   玉姝疼得叫起来,“你干什么,放开我!”   萧景曜充耳不闻,沉着脸一把将玉姝翻了个面,大手压在她的肩头上,让她面朝墙壁背对着他,刺啦一声扯开她的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入V了,庆祝发红包,后面还有一更。 第28章   萧景曜充耳不闻,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沉着脸一把将玉姝翻了个面,大手压在她的肩头上,让她面朝墙壁背对着他。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玉姝一边挣扎,一边叫,可惜话还没说完,只感觉到后脖颈的衣领被萧景曜拉住,他大力地一把将衣服往下一扯,整件衣服都被拉扯开,露出她白皙如玉的后背。   白皙如玉的后背,没有一丝瑕疵,皮肤细嫩柔滑,连汗毛都看不到一根。   大片后背露在外面,毫无遮拦的显露在萧景曜的眼前,他锐利的视线死死地盯着玉姝的背,眼皮都舍不得眨一下。   如玉感觉到背后火辣辣的目光,几乎要把她的皮肤灼伤一般,她控制不住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声音里带了委屈的哭腔,“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后背上的蝴蝶胎记哪儿去了?”萧景曜的声音沙哑,眼盯着玉姝光洁的后背,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他分明记得很清楚,她的左边背上有一个小小的蝴蝶一样的红色胎记,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连一点儿疤痕都没有,干净光滑得像是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你说什么?我本来就没有什么蝴蝶胎记,我的后背一直就长这个样子,从来没有长过什么胎记!”如玉装作听不懂萧景曜话的意思,坚决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她原本的背上确实有一块红色的蝴蝶形胎记没错,不过那都是她上辈子的事了,她死了之后自然就没有了。   这辈子她穿成了西姜九公主,机缘巧合长得还跟她原本的样子很相像,但有些地方还是不一样了,比如背上的那块蝴蝶形胎记就没有了。   她自己曾拿镜子照过,背上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儿疤痕或者胎记的印子,萧景曜想要用这个胎记来确认是不是她,那根本是徒劳,只要她坚决不承认,就没有人会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萧景曜也不会知道。   “你的背上真的没有长过胎记?”萧景曜不相信,沙哑着嗓音又问了一遍。   玉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竟然从萧景曜的声音里听出了悲伤失落和难过。   难过?他有什么好难过的呢?她明明是被他毒死的!他现在又跑到她面前来难过,跟猫哭耗子假慈悲有什么两样?   玉姝一点儿也没有被萧景曜感动,用冷硬的声音回道:“没有,没有长过胎记,从来没有!”   “真的没有吗?”萧景曜声音低落地喃喃。   “没有,没有,没有!”玉姝连说三遍,质问他,“你还不放了我?”   身后的萧景曜没有动静,玉姝只能侧头看到他半张脸,她仿佛看到他英俊的脸庞一片煞白,有晶莹的东西从他脸庞滑过。   玉姝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考那是什么,她只想萧景曜赶紧放了她,尽管她心里还是很害怕又委屈,依旧大着胆子朝萧景曜吼道:“我是西姜九公主,不是你要找的人,你就算是大夏皇帝,也不能强迫我!”   “你不是她……”也不知是玉姝的话狠狠刺激了萧景曜,还是萧景曜再三确实她的确不是他要找的人之后,满心的希望落空,以至于心情太过悲伤难过,一声压抑克制的哭笑声从他的喉咙里发出来。   他踉跄着往后退开几步,带倒了身侧的凳子,差点儿把身后的桌子都撞翻过去。   他扶住桌子才勉强稳住了身形,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在不住回响,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   玉姝听到身后的动静,赶紧把衣服拉上来穿好,再转过身看向萧景曜。   眼前的萧景曜都不能用颓丧失落来形容,简直是失魂落魄,万念俱灰一般,整张脸白得像一张纸一样吓人,仿佛命都丢了一半了。   刚刚还气势威武的男人,此刻变成槁木死灰的样子,玉姝有些看不下去,倒不是她有多可怜同情他,他给她的那些伤害不比她少,她也不想对她心疼心软,只是不想让眼睛看得难受,就偏过头去,移开了视线。   “皇上,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告退了。”玉姝只想快点儿离开这里,离萧景曜越远越好,跟萧景曜待在同一间包厢,她觉得周围的一切都透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害她连大气都不敢喘,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她的危险就多一分,身份被揭穿的可能性就越大。   “你走吧。”萧景曜无力地摆摆手,他已经确定了她不是他要找的人,再留下她也是无用,只是徒增伤悲。   玉姝见状赶紧行了一礼,提步就往外走。   谁知她才刚走了两步,还没走到包厢门口,就听到外面传来争执声,以及魏卓的禀告:“皇上,柳丞相和西姜三王子来了,西姜三王子拉着柳丞相非要见你。”   穆良哲怎么这个时候来了?玉姝停住脚步,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她好不容易脱身了,他又跑来了,这种时候来,不是来添乱吗?   “让他们进来!”旁边传来萧景曜的声音。   玉姝惊得转头朝萧景曜看过去,只见他已经在短短的时间里整理好了情绪,除了脸色依旧很难看以外,已经看不出他刚才那副颓丧悲伤得仿佛要崩溃的样子,变脸的速度比翻书都快。   真是厉害了,这变脸的速度。   玉姝忍不住在心里感叹,果然是皇帝,人前人后都不一样!   此时,包厢门打开,柳丞相和穆良哲从外面走进来。   “三王兄。”玉姝喊了穆良哲一声,朝他走过去。   柳丞相看到走过来的玉姝,已经有些昏花的双眼瞬间瞪得比铜铃大,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激动得眼角的肌肉都在抖动,张开嘴巴,声音颤抖着道:“你,你是?”   玉姝转眼看向柳丞相,老头子下巴上的胡须比以前更白了,两鬓的头发也白了,此刻激动得脸上的肌肉都在发颤,好像看到了多么不得了的人似的。   “柳丞相好,我是西姜九公主,穆良哲的妹妹。”玉姝知道柳丞相为何会如此激动,但她不能与他相认,就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先向柳丞相表明了身份。   “九公主好。”柳丞相得知她是西姜九公主,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认错人了,但眼前的西姜九公主跟他记忆里的那个人长得实在太像了,他忍不住又往玉姝多打量了几眼,真像,真的太像了,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柳丞相,你怎么来了?”坐在桌边的萧景曜突然出声,打断了柳丞相的思绪。   柳丞相赶紧应了一声,上前一步,“回皇上话,臣刚才正和西姜三皇子在隔壁街上喝茶,忽然得知你在此处遇到了危险,就急急忙忙地带着人赶来了,幸好皇上平安无事,臣也就放心了。”   “朕倒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萧景曜漫不经心地道:“而是跟西姜九公主的侍卫发生了一些冲突。”   玉姝没想到萧景曜会说得这么直白,抬眼诧异地看向他。   穆良哲上前一步道:“尊贵的皇帝陛下,若是我的妹妹有什么冒犯你的地方,还望皇上恕罪。”   玉姝气得狠狠地瞪了穆良哲一眼,她哪里有冒犯萧景曜?明明是萧景曜冒犯她?不仅揭了她的面纱,还扯开了她的衣服!要不是她顾忌他的皇帝身份,打也打不过他,她真的会跟他拼命。   “九公主没有冒犯朕,你也不用担心。”萧景曜一副十分大度,不与玉姝计较的样子。   玉姝瞪大了眼睛,心里气得很,萧景曜这个样子分明就是在颠倒黑白,明明欺负她的是他,照他现在的说法,倒成了她先惹他,他宽宏大量不跟她计较了,太过分了!   而且当着穆良哲和柳丞相的面,玉姝都不好反驳萧景曜,毕竟这里是大夏的地方,萧景曜是皇帝,她不能当众打他的脸,她也承担不起惹恼了他的后果。   萧景曜瞟了气鼓鼓的玉姝一眼,眼里并没有太多的情绪,但玉姝还是忍不住心慌起来,总觉得他不怀好意。   果然,就听到萧景曜对柳丞相道:“柳丞相,你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西姜九公主那么惊讶,是不是觉得她长得很像一个人?”   这个问题,萧景曜明显是在给柳丞相挖坑啊,玉姝都替柳丞相紧张地捏了一把汗,也不知道柳丞相会怎么回答?   就见柳丞相不慌不忙地看了玉姝一眼,像是在打量辨认她一般,而后他笑着回答萧景曜道:“正如皇上所说,臣确实觉得西姜九公主长得很像以前的一个旧识。”   玉姝觉得柳丞相这么回答,说不定会惹萧景曜不高兴,毕竟刚刚她才见识了萧景曜变脸的全过程。   谁知萧景曜竟然笑了起来,丝毫没有要责怪柳丞相的意思,“原来不止朕一个人这么认为,柳丞相也这样认为啊!”   “臣这是实话实说,不敢有丝毫欺瞒。”柳丞相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道。   玉姝在心里赞了一声“佩服”,到底是当丞相的人,在官场混了几十年,把萧景曜的心思都把握透彻了,才敢如此胆大的实话实说啊!   萧景曜看着柳丞相笑了一声,又瞟了旁边的玉姝一眼,转而看向穆良哲道:“朕今日一见西姜九公主,就觉得她像一位逝去的故人,故而对西姜九公主十分有好感……”   作者有话要说:好感,好有绮丽的感觉。 第29章   “朕今日一见西姜九公主,就觉得她像一位逝去的故人,故而对西姜九公主十分有好感,朕便想认她为义妹,封她为大夏的公主,他日再为她寻一位佳婿,不知三王子意下如何啊?”   开什么玩笑?萧景曜居然要认自己当义妹?他这又是什么意思?玉姝不可思议地看向萧景曜,他是吃错药了?脑子不清醒吗?   穆良哲不如玉姝那么了解萧景曜的脾性,也没有想得那么深,只是忽然听到萧景曜说想认义妹,跟当初和亲的打算有些不同,令他有些犹豫。   大夏皇帝要认小九当义妹,那就是不打算娶小九了,这也跟他之前迟迟不肯召见他们的做法对上了。穆良哲思索着,大夏皇帝没有娶小九的意思,强扭的瓜不甜,他继续坚持要和亲对小九和西姜也不会有什么好处,相反如果小九成了大夏皇帝的义妹,得封大夏的公主,也能拉近两国的关系,他再在此基础上跟大夏皇帝谈一谈两国合作的事宜,代表西姜向大夏皇帝寻求庇护,大夏皇帝应该不会拒绝他的请求。   穆良哲飞快地分析了一通利弊,觉得让自家妹妹当大夏皇帝的义妹也没有什么不好,相反还更顺了大夏皇帝的意思,于西姜是利大于弊,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皇帝陛下想认家妹为义妹,封她为大夏的公主,这完全是家妹的荣幸,是家妹的福气,我为她感到十分高兴,想来远在在西姜的父王和母后也会很高兴的。”穆良哲笑意盈盈地应下了这件事,对此一点儿意见都没有。   当然,萧景曜刚才问他意下如何,也并不是要问他什么意见的,这件事他若不答应,后面两国之间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甚好。”萧景曜对穆良哲的回答很满意,“三王子是个善解人意的人。”   “多谢皇帝陛下夸奖。”穆良哲右手搭在胸前,向萧景曜行了一礼。   萧景曜对穆良哲道:“明日朕会让人去礼宾馆下旨,认九公主为义妹,封她为大夏的公主,并且在京中赐一座公主府给她,以便她在京中居住。”   “谢皇帝陛下的赏赐。”穆良哲满脸喜悦,十分高兴,“这都是家妹的福气。”   “恭喜皇上,恭喜公主。”老狐狸柳丞相眼珠子一转,当即向萧景曜和玉姝道喜。   萧景曜顺势就指了柳丞相道:“明日赐封的圣旨就劳烦柳丞相跑一趟了。”   柳丞相笑着道:“一点儿也不劳烦,这是臣应该做的事,能替皇上办差,臣内心十分欢喜。”   玉姝看了柳丞相一眼,又看向萧景曜,再看向穆良哲,心里呵呵两声,这三个人,居然没有一个人问一下她这个当事人的意见,就把认义妹的事情决定了,完全当她不存在一样,真是够了。   “今日事了,朕便回宫了。”萧景曜站起身,绕过圆桌,走过穆良哲身边的时候,又像是想起什么事来,跟穆良哲说了一句,“改日三王子可以进宫与朕聊聊天。”   穆良哲顿时大喜,萧景曜说的聊天可不是一般的聊天,这是在暗示他可以谈两国之事了,他此行目的就是为了这个。   穆良哲恭敬地行礼道:“多谢皇帝陛下,恭送皇帝陛下。”   “送皇上。”柳丞相道。   穆良哲伸手拉了玉姝一下,玉姝也只好蹲身行礼,“送皇上。”   萧景曜回头扫了玉姝一眼,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包厢外,魏卓带着侍卫等候在侧,看到萧景曜走出来,立马迎上前,护着萧景曜下楼,登上马车离开了南苑楼。   ……   玉姝就这么成了萧景曜的义妹,虽然册封的圣旨要明日才会传下来,但这基本上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了。   直到回到礼宾馆的住处,玉姝都闷闷不乐的,嘟着一张嘴,脸上写满了不高兴不愿意。   玉姝一进屋就趴在了床上,回想起今日发生的事,气得用拳头狠狠捶了几下被子。   今日她原本约好了去南苑楼见月姑姑,谁知萧景曜突然跑了出来,打乱了她的计划,月姑姑也没有出现,她还被萧景曜欺负了一顿。   更不可思议的是,萧景曜居然要认她当义妹,连问都没有问一下她的意见就决定了,他把她当成什么人了?她才不稀罕当他的义妹!   玉姝气得又捶了几下被子,青璃看了心疼,走过来劝她,“九公主,别生气了,事已至此,还是想开些吧。”   “萧景曜就是个王八蛋……”玉姝恨恨地骂了一句。   青璃伸手一把捂住玉姝的嘴,紧张地对着她摇了摇头,拿眼神示意她不要再骂了,左右看了一下,以免隔墙有耳。   “九公主,这里是夏都城,到底是别人的地方。”青璃小声地劝说着玉姝,“你别生气了,奴婢看那大夏皇帝也没什么好的,不嫁给他就不嫁给他,九公主那么好,一定能嫁给更好的人的。”   “什么啊?”玉姝推开青璃的手,瞪着圆溜溜的眼睛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嫁给他了?”她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青璃双唇动了动,道:“他揭了九公主的面纱,奴婢看九公主这么生气,就以为九公主是气他不娶你……”   “我才没有!”玉姝打断青璃的话,气呼呼地道:“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啊,我的面纱不是他揭开的,是我自己弄掉的,还有啊,我不想嫁给他,他不娶我更好!”   “那九公主气什么?”青璃还不知道玉姝成了萧景曜义妹的事。   玉姝摊在床上有气无力地道:“大夏皇帝说要认我当义妹。”   “义妹?”   “是啊!”   “九公主不想当大夏皇帝的义妹?”   “那当然啊!我为什么要愿意?”玉姝气得坐起来,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他们连愿意不愿意都没有问过我一句,就擅自决定了这件事。而且我已经有那么多的王兄了,我缺他一个义兄吗?”玉姝说着翻了个白眼,“杨锦慧就是大夏皇帝的义妹,我要是也当了他的义妹,指不定外面的人还以为我跟杨锦慧一样没脸没皮!”   青璃:“……”   这么说来,她家公主真的好可怜啊,青璃心疼地抱住了玉姝。   ……   皇宫,乾元殿。   萧景曜回到宫中,就让徐大满拟旨,认西姜九公主为义妹,封为福安公主,赐公主府一座,黄金百两,白银一千两,绫罗绸缎珠宝首饰若干。   徐大满今日没有跟着萧景曜出宫,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皇帝让他拟旨,他就照着拟了。   等写好圣旨,萧景曜用了印,吩咐徐大满把圣旨收好,明日让柳丞相去礼宾馆传旨。   徐大满上前把圣旨收好,放进柜子里锁起来,待明日再拿去宣旨。   “你出去吧。”萧景曜似乎累了,挥挥手让徐大满退下。   徐大满行了一礼,退出殿去。   殿门外,轻风吹拂,徐大满刚走出来,一抬眼看到禁卫军副统领魏卓。   他连忙快走了两步过去,伸手拉住魏卓,笑着道:“魏副统领,我们借一步说话。”   魏卓看了徐大满一眼,没有甩开他拉住自己的手,跟着他去了旁边。   “今日在宫外发生了什么事?”徐大满一开口就问。   魏卓微挑了一下眉毛,“徐公公消息那么灵通,还能有徐公公不知道的事?”   徐大满笑了一下,“我这不是不敢确定,就来问问你嘛。”   “事情是真的。”魏卓道。   徐大满深吸了一口气,“那西姜九公主当真长得就有那么像?”   “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也不为过。”魏卓现在回想起来也很惊讶,世上竟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徐大满却皱起了眉头,“既然长得那么像,皇上为何又要认她当义妹,封她为公主?她到大夏是来和亲的,皇上为何不干脆封她为妃收入后宫?”   “皇上的心思,我不知道。”魏卓之前一直被萧景曜派去监视西姜九公主的动静,多少猜到萧景曜并不相信西姜九公主,哪怕她长得很像死去的那个人,但到底不是真的,萧景曜不要她也在情理之中,不过这种话他不能随便说。   他瞥了徐大满一眼,道:“你天天跟着皇上,伺候皇上起居,这种事你应该比我清楚才对。”   徐大满叹了一口气,眉头比刚才皱得更深了,“你知道皇上多久没要过人了?多久没睡过安稳觉了?”   “……”魏卓愣住了。   徐大满摇摇头,一张老脸上写满了哀愁和担忧,“自从那个人不在了之后,皇上就没有召过任何人侍寝,每天夜里都睡不好,常常被噩梦惊醒,一夜最多睡两个时辰,就算是铁打的人也熬不住啊。”   魏卓拉住徐大满,气道:“你没就没想想办法,让太医给皇上开些安神助眠的药?”   徐大满扯开魏卓的手,忧愁地道:“我怎么没想办法,我是没办法可想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人是怎么死的?她就是喝了药当着皇上的面吐血死的,皇上一看到药就想起她吐血的样子,怎么还能喝得下药?请再好的大夫,开再好的药都是白费!”   “那就没办法可想了?不能喝药,食补总可以吧,你就没让御膳房给皇上多熬些补汤?”魏卓急道。   “怎么没有?都熬了。没用,通通没用!”徐大满为这事头发都不知道白了多少根,“补汤喝多了上火,皇上又不召人侍寝,伤的也是皇上的身子。”   “那就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魏卓也为难了。   谁知徐大满口气一转道:“这不是有机会了吗?”   “什么意思?”魏卓没跟上他的思路。   “西姜九公主啊!”徐大满神神秘秘地拉了魏卓一把,让他低下头来,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通,“让西姜九公主侍寝……”   作者有话要说:侍寝……   徐大满有想法,嘿嘿…… 第30章   徐大满压低声音在魏卓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通,“让西姜九公主侍寝……”   “你疯了,不想要命了?”魏卓被徐大满的想法惊到了,他居然敢打皇帝的主意,是嫌命太长,活得不耐烦了?   徐大满瞪了魏卓一眼,满不在乎地道:“你也太大惊小怪了,我的命是皇上救的,只要能帮皇上解决问题,让皇上恢复正常,我就算是死了也无所谓。”   “你可别轻举妄动!”魏卓不放心,竭力拦住徐大满,“这件事不妥,如果皇上真的对西姜九公主有意,就不会认她当义妹,封她为公主了。”   徐大满立马又把话还给了魏卓,“如果皇上对她完全无意,皇上能让你天天派人盯着她,能认她当义妹,封她当公主?还赐她公主府,赏她那么多东西?”   “那不一样,这是两码事,皇上让我盯着她,也不是为了她。”魏卓肃着脸道:“皇上有皇上的考虑,你别添乱了。”   “我没添乱,我只想皇上身体好好的,自从那个人没了之后,皇上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你不心疼我心疼。”徐大满跟在萧景曜身边多年,萧景曜还救过他的命,他看着萧景曜为了那个人的死悲伤自责,自我惩罚,心里就着急担忧。   徐大满对魏卓道:“总之我不会看错,西姜九公主一定会是皇上的契机,只要你不拦着我做我的事,我就多谢你了。当然,如果你觉得我的想法很危险,要去皇上面前揭发我,我也不怪你。但是请你好好想一想,皇上的身体到底重不重要?皇上一直这么熬下去,身体还能熬多久?要是皇上有个什么万一,该如何是好?”   魏卓被徐大满一席话给问得答不上来,他也知道近来萧景曜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徐大满担心的他也担心,大夏才刚稳定下来没多久,要是萧景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大夏又会陷入动荡之中,不只是江山社稷,于黎民百姓也不好,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斟酌片刻,魏卓把心一横,对徐大满道:“你想做的事,我暂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你要记住,如果你做得太过火了,我不会坐视不管,保护皇上的安危是我的职责。”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太为难的。”只要魏卓不拦着,徐大满就能放开手脚干了,他特地知会魏卓一声,就是为了让魏卓知道,避免行事时双方发生冲突,到底两人一起伺候皇上那么久了,完全抛开交情撕破脸不好。   “下不为例。”魏卓肃着脸警告了一句,徐大满点头应了,魏卓转身离开。   ……   傍晚,玉姝用过晚膳,到院子里散步消食,走过回廊,见香菱从前面走过来。   “香菱。”玉姝喊了她一声。   “公主。”香菱走上前行礼。   玉姝转头,对青璃道:“你去前面候着,我有些话要问一下香菱。”   青璃不疑有他,行了一礼往前面去了。   剩下玉姝和香菱两人,玉姝环视了一下四周,见没有旁人了,小声道:“今天没有见到月姑姑。”   “奴婢已经知道了。”香菱压低声音道:“月姑姑说改日再约。”   玉姝“嗯”了一声。   香菱又道:“月姑姑还说,请公主小心点儿,皇帝好像有派人一直盯着你。”   玉姝看了她一眼,面上闪过一丝不悦,今日萧景曜会突然闯入她的包厢,就说明他早就派人在监视她了。   “好,我会小心的,为了安全起见,我们暂时就不要见面了吧。”   “奴婢知道了,奴婢告退。”香菱向玉姝行了一礼,告退离开了。   玉姝看着香菱走了,才转身往前走去,青璃在走廊前头等她。   “九公主。”青璃迎上来,“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好。”玉姝带着青璃回了住处。   青璃吩咐下人打了热水给玉姝洗漱,玉姝洗漱完换上干净的月白色中衣,青璃帮她铺好床,转头道:“九公主早些歇息。”   玉姝上了床,对青璃道:“你也下去歇息吧,时候不早了。”   “奴婢告退。”青璃给玉姝盖好被子,放下帐子,告退离开了。   玉姝躺在床上,想起明天将要到来的圣旨,烦躁地翻了个身。   她一点儿都不想当萧景曜的义妹,公主她也不稀罕!   月光从窗口照进屋里,清浅的月光洒在玉姝的身上,玉姝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想事情,大半夜都没睡着。   等到天快亮了,玉姝才眯了一会儿。   青璃一早来叫玉姝起床,梳洗好用过早膳没多久,宫里的圣旨就到了。   穆良哲领着玉姝等人前去迎接圣旨,今日来传圣旨的人当真是柳丞相,老头儿白胡子花花,眼角爬满了皱纹,不过精神看起来还不错,宣读圣旨的声音也很洪亮,力求整个礼宾馆的人都能听到。   柳丞相当众宣读圣旨,玉姝跪在地上听着,皇帝十分大方,不但认了她当义妹,还封了她为福安公主,赐了一座公主府,还有金银首饰绫罗绸缎等,当真是把她当成了义妹看待。   不对,萧景曜没有把她当成普通的义妹看待,而是给了她公主的称号,虽然她本身就是公主,萧景曜给的也只多不少,比起只有义妹的名头,没有公主称号的杨锦慧好了不知多少倍。   而且这个福安公主的称号,跟她上辈子的公主称号只差一个字,她上辈子叫瑞安公主,都是有福瑞吉祥、安平顺遂的意思。   玉姝琢磨了一下福安公主这个封号,不像是萧景曜心血来潮随便封的。   “福安公主,该接旨了。”柳丞相宣读完了圣旨,笑盈盈地叫玉姝接旨。   玉姝暂时放下心头的猜测,伸出双手接了圣旨,低头谢恩,“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穆良哲等人也跟着谢了恩。   柳丞相笑眯眯地跟玉姝道:“福安公主,公主府已经安排人去打扫修整了,过两天就可以搬过去住了。”   “有劳柳丞相了。”玉姝道了谢,又跟身旁的青璃使了个眼色,青璃赶紧从身上掏出一个大红包递上。   “柳丞相今日跑这一趟辛苦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按理说我不该收,但今日是公主得封的好日子,我也想沾沾喜气,这便收了。”柳丞相笑着把红包收了过去,塞进了袖袋里。   “还望柳丞相日后多多关照。”穆良哲在旁边帮玉姝说话。   “互相关照,互相关照。”柳丞相笑着打哈哈,“我还要回宫去向皇上复命,就不多待了,回头再聊。”   “柳丞相喝杯茶再走吧。”玉姝挽留。   “不了不了。”柳丞相摆摆手,“我还是先回宫了,茶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喝。”   “那既然如此,柳丞相路上慢走。”   “告辞。”   玉姝和穆良哲亲自送柳丞相出去,看着他登上马车慢慢离开才转身回去。   “小九过几天就要搬去公主府了,先让人把东西收拾一下吧。”穆良哲走在玉姝的身边,跟她说着搬家的事。   玉姝转头看向穆良哲,扯了扯嘴角道:“三王兄,你就这么着急,巴不得把我送给别人啊?”   “我……”穆良哲被说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玉姝懒得理他,哼了一声大步走了。   穆良哲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快步追上去,跟在玉姝身边道:“我怎么会是你说的那个样子,你是我妹妹,我哪里会想把你送给别人,我这不是替你高兴吗?你当了大夏的公主,就能为我们西姜出力了啊!再说了,你是封了大夏的公主,又不是送给大夏了,你还是西姜人,这点儿永远不会变。”   玉姝瞥了穆良哲一眼,她还不知道他的心思?反正她这个妹妹,又不是不可出卖的,当初在西姜的时候,她要跑路,他来抓她,可比这个狠多了。   “行了,你请回吧,我昨晚没睡好,要回去休息了。”等到了住处,玉姝把穆良哲拦在了外面,直接不让他进去,她还很生气,不想看到他,客气地让他走人。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穆良哲拿玉姝也没办法,只能交代青璃照顾好玉姝,就气闷地垂着头走了。   事已成了定局,玉姝终究成了大夏的公主,她回去就倒床上蒙头大睡,连午膳都没有起来用。   一直到下午时候,青璃来叫她起床,玉姝迷迷糊糊地听到青璃在耳边道:“公主,宫里来人了,传话说让你和三王子后日进宫去。”   “什么?”玉姝一下子就醒了过来,拉住青璃道:“你刚才说皇上让我们进宫去?”   “是啊,皇上说让你和三王子后日进宫。”青璃又说了一遍。   玉姝一听,只觉得头疼,她不想进宫去,她对宫里有许多不好的记忆。   “能不去吗?”   青璃摇摇头,迟疑道:“不能吧。”   怎么感觉像是一场鸿门宴?玉姝头疼地皱起眉头,无论如何也要想个办法不进宫!   作者有话要说:萧景曜: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我义妹。   作者:你是不是傻,以后有你哭的。 第31章   西姜九公主被皇上认了义妹,并且赐了福安公主的封号,还得了一座公主府,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没用多久时间就传遍了夏都城的大街小巷。   之前在昌平大长公主府里,帮着杨锦慧骂玉姝,嘲讽玉姝的那些小姐贵女们都慌了。   “皇上怎么会突然认她当义妹,还封她当了福安公主?”有人奇怪道,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之前连点儿征兆都没有。   “她不是来和亲的吗?皇上这意思是不准备让她进宫了?”有人问。   另一人道:“现在她进不进宫都不是最重要的了,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成了皇上的义妹,跟杨锦慧平起平坐了。”   “不是平起平坐,她不光是皇上的义妹,她还是福安公主,比杨锦慧身份贵重,以后杨锦慧见了她,只怕都要下跪行礼了。她如果要跟杨锦慧计较的话,杨锦慧只怕不会有好果子吃。”   “还有我们这些当初帮着杨锦慧嘲讽责骂过她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她只要想找我们麻烦,一个都跑不掉!”   “那现在该怎么办啊?”有人慌了,她当初也是帮着杨锦慧骂过西姜九公主的,还是骂得很狠的那种,西姜九公主要是要找她们麻烦的话,只怕第一个就拿她开刀。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静默无语。   过了一会儿,旁边有人想了一下,勉强想出个主意,“西姜九公主刚被封为福安公主,我们现在就赶紧去跟她示好,顺便赔礼道歉,之前到底是我们有眼无珠,冒犯了她,以后对她多加恭敬礼貌一些,再慢慢修复关系,想来她也不会太为难我们才是。”   此人话一说完,旁边几人一想,事情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便纷纷表示,“确实如此,之前我们不知道她会封公主,对她多有冒犯,现在赶紧去给她道歉,也还来得及。她既封了公主,我们正好送些礼去祝贺她,伸手不打笑脸人,她看在我们示好的份上,也不会为难我们了吧。”   “说得是,那赶紧走吧。”几个人商量了一通,都纷纷回家去准备礼物去了。   ……   礼宾馆里,玉姝上午刚接了圣旨,消息一传开,陆陆续续就有人给她送来礼物和拜帖。   先前玉姝在睡觉,都是穆良哲去收的那些礼物和拜帖,东西都让人抬到玉姝的住处,由青璃领着人在整理。   这会儿玉姝醒了,看到屋里到处摆放的礼物,心里啧啧了两声,这夏都城里的人,跟以前也没什么两样,都是跟红顶白,捧高踩低的。   想她上辈子还是瑞安公主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巴结奉承她的,每当逢年过节生辰那些日子,就有无数人给她送礼物,还都是最好最时兴的礼物,也有许多人要跟她做朋友,时常有人给她送拜帖,邀请她去作客或是参加宴席,每每都是捧着她,奉承着她。   然而后来,大衍朝没了以后,落难的凤凰不如鸡,曾经那些捧着她奉承她的人都纷纷有多远躲多远,生怕跟她沾染上了分毫,还有些人甚至恨不得对她落井下石,就连以前看到她就怕她,每次都绕道走躲着她的杨锦慧也敢自以为是地来找她的麻烦……   想到这些,玉姝狠狠地闭了闭眼,人啊,都是这个样子,时刻算计着自己的利益,趋利避害,无利不起早。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她死了一次又穿越回来,以和亲公主的身份回到大夏,不但被萧景曜认了义妹,还又封成了福安公主,曾经那些欺她辱她的人,如今又来向她示好了,又再次要向她下跪行礼问安。   真是人生如戏,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谁是赢家!   “九公主,这里有几张拜帖。”青璃捧着几张金色镶边的红色帖子过来。   “拿来我看看。”玉姝接过拜帖,翻开来看了看,认出其中几张拜帖是杨锦慧的跟班写的。   她们也有跟自己发帖子的时候?玉姝稍微琢磨了一下,就明白了她们的用意,她们是害怕自己成了皇帝的义妹,封了福安公主之后会报复她们,所以特意来求和示好的吧?   玉姝纤细白皙的手指在帖子上点了点,对青璃道:“帮我把这几张帖子回了,就让她们明天来礼宾馆坐坐吧。”   “九公主要见她们吗?”青璃还记得这些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跟杨锦慧一伙的坏人,还欺负过她家公主。   “见啊!”玉姝高深一笑,“她们不是要来见我吗?我以前是西姜九公主,现在是福安公主,今日不同往日,我就让她们来见,难道你不想看她们在我面前点头哈腰卑躬屈膝行礼问安的样子?”   青璃一想那画面就忍不住笑起来,谁叫她们当初要欺负她家公主的,现在就要给她们还回去,让她们也吃吃苦头。   “九公主,我现在就去回帖子。”青璃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那些小姐们吃瘪的样子了,想想就很爽啊!   没过多久,青璃就写好了回帖,交给玉姝看过之后,就叫人送了出去。   到了第二天,收到回帖的那些小姐们,一个个早早地来到礼宾馆拜见玉姝。   玉姝在屋里坐着喝茶休息,没有立刻就出去见她们,只让青璃出去招待她们。   青璃把几个小姐领到隔壁的偏厅稍坐,又让人送了茶水上来,给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些糕点瓜果。   “公主昨晚上睡得不好,今日起来晚了,各位小姐先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请公主过来。”   其中一个穿黄色裙子的女子是英伯府的小姐,名叫黄姗姗,她笑盈盈地道:“不妨事的,我们坐一会儿,在这里等公主就好。”   “是啊是啊,我们不急的,等一会儿没关系。”旁边吏部侍郎的孙女儿薛小冉跟着附和,满脸堆笑,毫不在意玉姝只让个丫鬟出来招待她们。   另外还有三个姑娘也跟着点头应是,说什么她们喝点儿茶,吃点儿糕点瓜果正好。   见她们几个如此识相,青璃忍住心里的笑,跟她们应酬了几句,就从偏殿退了出来,留她们几个在偏殿里坐冷板凳。   玉姝坐在屋里一边喝茶一边看书,墨韵书屋新出的话本子,故事写得相当精彩,玉姝看得入了迷,把来拜见她的几个小姐都抛到了脑后。   过了有两刻多钟,青璃看那几个小姐茶水都喝了一两杯了,才出声提醒玉姝,“九公主,她们还在偏殿等着见你。”   玉姝头也不抬,又翻了一页书,漫不经心地道:“没有一个人走吗?”   “没有。”青璃摇摇头,笑着道:“没有人说要提前走。”   “茶水喝了多少了?”玉姝又问。   “差不多一人两杯。”青璃一直让人看着的,有人已经忍不住去更衣了。   玉姝扯动嘴角笑了一下,“再等等吧,让我把最后这几页看完,冷板凳要多坐一会儿才显得有诚意。”   “九公主说得对。”   于是,玉姝又多看了几页话本子,差不多又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她才合上书,看时间差不多了,跟青璃道:“走,我们去看看她们几个。”   玉姝戴上面纱,青璃扶着玉姝出了门,往旁边的偏殿走去。   “福安公主怎么还不来啊?”说话的是一个穿紫色裙衫的小姐,太仆寺卿的女儿蒋妍。   “她是不是故意不来见我们啊?”   黄姗姗立马凶狠地瞪了蒋妍一眼,“你要是不想等可以走,别连累我们。”   蒋妍瘪了一下嘴,委屈巴巴地道:“我又没说我不等,我只是问一下,我才不走。”   “来都来了,要等就好好等,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薛小冉也训了她一句。   蒋妍的眼眶立马就红了,只能老实地闭上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   玉姝站在偏殿外面,把偏殿里面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特别是看到黄姗姗和薛小冉训斥蒋妍的时候,玉姝微挑了一下眉毛,这就对了嘛,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那个蒋妍以前可是杨锦慧身边的第一跟班,杨锦慧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简直就像一条狗!   在昌平大长公主府的那日,玉姝反击杨锦慧,把杨锦慧推下水的时候,也是蒋妍骂得最欢,如今情势变幻,玉姝看到蒋妍被自己人骂,也一点儿都不同情,这是她活该!   玉姝提步走过去,到了偏殿门口,一边走进殿里,一边皮笑肉不笑地道:“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刚刚有事耽误了一下,让你们久等了。”   “不妨事,不妨事,我们等一下没关系的。”黄姗姗率先站起身来说话,恭敬地向玉姝行礼,“福安公主金安。”   “福安公主万福。”   “福安公主来得刚刚好。”   其他几个人也跟着起身行礼,态度要多卑谦就有多卑谦,仿佛全都不记得自己刚刚被晾在一边的事。   “都坐吧。”玉姝走到上首的位置坐下之后,才抬手让几人坐下。   几人刚屁股挨到椅子,又听到玉姝吩咐道:“茶水都冷了,重新上茶。”   立马就有婢女进来,把几人喝的茶水都换了下去,送了新泡好的茶水上来。   “几位请用,这都是我从西姜带来的茶叶,尝尝味道如何。”玉姝拿眼神示意她们喝茶。   黄姗姗几人心里暗自叫苦,刚才她们就已经灌了一肚子的茶水了,现在上的茶又酸又涩,实在难以下咽,真是一点儿都喝不下去。   几人只拿嘴巴沾了茶杯一下,玉姝面无表情地全看在眼里,她把手中的茶盏重重地往身侧的小桌上一搁,脸色往下一沉,眸子里透出不悦:“你们怎么不喝?看不上我从姜国带来的茶叶?”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要上夹子,今天只更一章,明天晚上更新一万字。 第32章   玉姝质问的声音不大不小,清冷的嗓音足够让偏殿里的所有人都听到,黄姗姗几人惊得心里一跳,无形中像是有一股强大的压力兜头压下来,叫她们几人喘气都觉得很困难,屁股坐在椅子上都不安稳,就像有针在扎她们的屁股一样。   还是黄姗姗先反应过来,明知道玉姝是在故意为难她们,她也不敢做什么,更不敢顶撞玉姝,就算心里恨得要死,心不甘情不愿,面上还是要陪着笑脸道:“福安公主言重了,你带来的茶叶很有姜国特色,滋味与我们大夏不同,我们只是一时有些不习惯而已,并不是不喜欢,认真细品就会发现,西姜国茶回味无穷,后劲儿十足。”   明明是又酸又涩难以下咽,到了黄姗姗嘴里就变成了“回味无穷,后劲十足”,可见这人平日里有多么会巴结奉承人,哪怕是黑的也能说成白的,坏的也能说成好的,虚伪狡诈得很。   “既然你喜欢我带来的姜国茶,怎么又不把茶喝完了?”玉姝挑眉看向黄姗姗的杯子,杯子里的茶水一点儿都没少,黄姗姗刚才就只拿嘴皮子沾了一下,根本就没有喝。   “你是担心我在茶水里面下毒吗?”玉姝毫不客气地质问道,一身与生俱来的公主气势,震慑全场。   黄姗姗吓得腿一抖,赶紧起身跪下来,诚惶诚恐地道:“没有的事,公主千万不要那么想,我能来公主这儿喝茶,是我的荣幸,我绝没有那样的想法,请公主明鉴。”   其他人脸色也都吓得发白,西姜九公主好强的气势,压得她们头晕脑胀,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有胆子小的,手脚都不受控制地发抖,哪里还敢想其他有的没的。   “我请你来喝茶是你的荣幸?”玉姝反问了一句。   “是。”黄姗姗战战兢兢地回答。   “那你们倒是喝啊!”玉姝扫了在场所有人一眼,不光是黄姗姗一个人,包括其他几个也算在了一起,“是觉得我的茶不好喝,不肯喝是吧?”   “没有没有,好喝好喝。”玉姝的话音刚一落地,其他几人就忙不迭地表示茶水很好喝,纷纷端起茶杯大喝了几口,哪怕茶水又酸又涩,喝到嘴里让人直皱眉头,她们还是强忍着难受,面不改色地吞了下去。   看到她们把茶水都喝了,青璃在旁边忍着好笑,那茶根本不是她家公主从西姜带来的茶,而是她家公主动了手脚加了料的茶,所以才会那么酸涩,叫人难以下咽,喝过之后记一辈子,保管她们回家之后吃什么都是一股酸涩味儿,有苦也没处说,最少也得折腾几天才会好。   “这就对了嘛,来了我这里,不喝我的西姜茶,就是看不起我,喝了茶,才好继续做朋友。”玉姝等黄姗姗几人把茶喝了,才慢条斯理地端起真正的西姜贡茶,悠然地品了一口,茶汤清香,甘醇留香,回味无穷。   “真好喝。”玉姝夸赞了一句,“味道很不错。”   “是的,是的,味道很不错。”黄姗姗等人也赶紧跟着附和,哪怕她们喝的茶难喝得跟什么似的,也陪着笑脸说着违心的话,还装模作样地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才算完。   “你们喜欢就好。”玉姝摆出大方的样子,笑着地道:“喜欢就多喝一点儿,来人,再给她们每人上杯西姜茶。”   “奴婢这就叫人上茶。”青璃当即大声应道,对候在旁边的几个婢女招了招手,让她们赶紧又给每个人把茶水满上。   看着满满的一大杯茶水,蒋妍都快吐了,肚子里装了一肚子的水,撑得胃里难受极了,一回想起茶水又苦又涩的味道,跟苦药似的,她就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哎呀,你怎么这样啊?”玉姝一下子叫了起来,装出一副娇滴滴很矫情的模样,面上已经戴了面纱,又装作十分厌恶的样子拿起帕子捂住口鼻,急急地就起身往外走,边走还边抱怨道:“好脏好臭,烦死人了,快让人来把她拉出去。”   青璃护着玉姝往外走,不忘跟着添了一句,“公主我们快走。”   其他人心里跟玉姝其实是一样的想法,巴不得赶紧走,离得越远越好,实在太恶心了。   玉姝一动,其他人也都跟着动了,纷纷跟在玉姝的后面走出偏殿,没人去关心蒋妍,只把她一个人孤零零留在偏殿里。   蒋妍委屈得眼眶都红了,胃里又难受,在场的人没一个人理她,走的走,躲的躲,就像躲瘟疫一样,只有她带来的丫鬟过来帮忙,她一下子就气得哭了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   以前蒋妍跟着杨锦慧,是杨锦慧身边的第一跟班,其他人都要听她的安排,她自然十分得意,可惜好景不长,杨锦慧现在被皇帝禁了足,什么时候才能放出来还不知道,她这下子没有了杨锦慧撑腰,就跟丧家之犬一样,那些个她以前得罪过的人,都恨不得趁机踩她一脚,挖苦她一番,看她出丑。   蒋妍委屈得不得了,不由地哭得更伤心了。   没有人去管蒋妍有多可怜,黄姗姗几个人甚至恨不得不认识她,万分后悔今天带了她一起来拜见西姜九公主,当着西姜九公主出了那样的丑,黄姗姗她们最担心的是蒋妍别连累她们才好,万一西姜九公主连她们这几个人一起不待见了,她们才真的冤枉死了。   “福安公主,那蒋妍也太恶心人了,我以后都不想跟她一起了。”黄姗姗现在只想跟蒋妍撇清关系,那么恶心的一个人,千万别让西姜九公主一起她和蒋妍是一伙的才好。   “姗姗说得对,我以后也不想跟她一起了。”   “我也不想了。”其他几个人都跟着说道。   “本来我们今日来拜见公主,就没想带蒋妍一块儿来,是她非要跟着来,就跟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薛小冉的话语里全是对蒋妍的不屑。   “她那样的身份,根本就不配跟我们一起,我们也不想搭理她,都是她硬要缠着我们。”   “她以前可会巴结奉承杨锦慧了,就跟杨锦慧的狗一样,杨锦慧喊她干什么就干什么,一点儿自尊都没有。”   “她还吃过杨锦慧吃剩下的东西,恶心得不得了。”   “她明明长得那么丑,又圆又丑又矮又笨,还自以为自己长得很漂亮,每天穿些花花绿绿的衣服,打扮得像只孔雀一样,简直辣眼睛。”   “蒋妍干过的极品事多得三天三夜都说不清,搞笑得不得了,简直就像个笑话……”   玉姝漠然地听着黄姗姗等人对蒋妍的各种诋毁和挖苦,面上一丝波澜也无。   今日只是蒋妍而已,她们在背后说着各种难听的话,把蒋妍当成一块丢都丢不掉的烂泥,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来日换成她们这群人中的任何一个人,结果也是一样,她们也会毫不客气地挖苦嘲讽。   就像当初大衍朝没了,玉姝也被她们这样痛骂过,嘲讽过,挖苦过,欺辱过,时间在一天天地变,人心依旧跟当初一样,一点儿也没有变。   玉姝面无表情地跟黄姗姗几人道:“你们都回吧,今日我累了。”   黄姗姗几人愣住,不知道是不是她们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了玉姝不高兴。   “公主,我们……”   玉姝不想再多听一句黄姗姗她们说话,沉着脸转身走了。   “黄小姐请回吧,公主累了要休息。”青璃上前挡住黄姗姗,又给另外几个婢女使了一下眼色,“你们负责送几位小姐出去。”   “请。”青璃伸手,示意黄姗姗等人离开。   黄姗姗等人无法,眼见着玉姝走远,再追上去已是不可能,只能被几个婢女拦着,老老实实地离开了礼宾馆。   蒋妍也同样被送出去了,她的丫鬟扶着她走的,离开的时候眼睛还红红的,跟兔子一样。   “蒋妍那样哭着出去,要不了多久,外面就该传公主你欺负她们了。”青璃跟在玉姝身旁道,已经考虑到后面会发生的事情,很是看不上蒋妍的作为。   玉姝毫不在意,“她们要怎么说随便她们,她们又不能把我怎么样!”以前更难听的话又不是没说过,她早就练成金刚不坏之身了,随便她们怎么说,当初都不能把她怎么样,何况现在!   “公主,公主。”一个婢女从前面急急忙忙跑过来。   “什么事?”青璃拦住她道:“慌什么?有话好好说!”   婢女赶紧站好,稳了稳心神道:“香菱死了。”   “什么?”玉姝一惊,“什么时候的事?她人在哪里?”   “在她屋里,胸口插了一把刀,血流了一大滩。”   “去看看。”玉姝心头涌起一股很不好的感觉,香菱死得蹊跷,她的身份说不定也会暴露,一旦暴露,母后留的那些人也会保不住……   “公主,小心……”玉姝走得很急,青璃追在她身后,刚要提醒她小心,就见她一脚踩空,从长廊尽头的楼梯上摔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三更。 第33章   “公主!”青璃见状都慌了,三两步跑过去。   长廊尽头的楼梯不算高,也就三步□□,无奈玉姝走得太急了,长裙绊到了脚,才不小心摔了下去。   青璃赶过去,就见玉姝摔在地上,楼梯是不高,可玉姝这一跤得有点狠,前些天扭伤的右脚踝又扭伤了,而且脚踝都肿了起来,一碰就疼,玉姝的手肘、腿上还有一些轻微的擦伤,白皙的皮肤破了皮,渗出点点血丝,看起来有点儿吓人。   “公主,你受伤了。”   “我的脚动不了了。”玉姝难受地皱起眉头。   青璃看了心疼极了,都伤成那样了还怎么动得了。   “奴婢这就去叫人来帮忙。”她一个人没办法,只得去叫人来抬玉姝回去。   “哎哟。”青璃飞快地跑去找人,在月洞门撞见了连盛,连盛身强体壮,跟个铜墙铁壁一样,青璃被撞痛了,手捂着额头叫了一声。   “青璃,你跑这么快做什么?手上没有?”连盛被青璃撞了,却一点儿事都没有,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反过来关心青璃的情况。   青璃就是被撞了一下也不严重,她缓了一下就好多了,心里十分担心玉姝,也就顾不得额头上的疼了,赶忙拉起连盛就跑,“你快跟我来,公主受伤了。”   听到公主受伤了,连盛哪里还稳得住,心急得跟什么似的,脚下跑得比青璃还快,很开就找到了玉姝。   “九公主。”连盛闪身奔到玉姝面前,疼惜的目光落在玉姝的脚上,脚踝明显已经肿了,“你脚又受伤了,我背你回去。”   连盛已经不是第一次背她了,到大夏朝之后,这都已经是第二次了。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玉姝第一次让连盛背的时候还有些别扭不自在,这回第二次让连盛背她就自然多了,她也没跟连盛瞎客气什么,反正这里也没有外人,又不是第一次那样是在大街上,她又确实受了伤,让她自己走路也走不了,干脆就不扭捏了,直接让连盛背她回去。   玉姝刚回到住处坐下,穆良哲就闻讯赶来了,他非常关心玉姝的伤势,一进门就关切地道:“怎么样了?伤得严不严重?请大夫没有?”   “公主扭伤了脚,伤得有点严重,已经叫了人去请大夫了。”青璃一一作答。   穆良哲走到玉姝身边,垂眸打量玉姝受伤的右脚,脚踝肿得那么高,一时半会儿怕是不能走路了。   “明日就要进宫见皇帝了,你现在扭伤了脚,明日可怎么办?”穆良哲为此事很担忧,浓眉都蹙在了一块儿。   “那就不去了呗。”玉姝毫不在意,她本来就不想进宫,现在受了伤,更有理由不去了。   “那怎么行?”穆良哲觉得这样做十分不妥,“皇帝才认了你作义妹,封了你当公主,你怎么也要进宫去当面谢恩才是。”   玉姝伸手指着自己肿起来的右脚踝,看着穆良哲道:“可是我走不了了啊,我这个样子怎么进宫去?宫里能一直让我坐轿子还是能让人背我?我要是这么进宫去,才是对皇帝大不敬了。都说大夏皇帝英明神武,他要是因为我受了伤不能进宫当面谢恩就怪罪我,他还能算得上什么英明神武?”   “小九,不可胡言!”穆良哲沉着脸提醒她,最后一句话说得有些过了,要是让大夏皇帝晓得了,那还得了。   玉姝鼓了鼓腮帮子,懒懒地应了一声,“知道了。”心里想的却是她又不是不知道萧景曜那人的脾性,他一向都很看重自己的名声,既然他封了她当公主,就不会因为她受伤不能进宫当面谢恩就怪罪她,反而会赏赐她礼物,以示他对她的看重。   “你这些天就好好养伤吧。”穆良哲看玉姝那伤也确实进不了宫,硬撑着去了也是不妥,不若就让她好好休息养伤算了,至于皇帝那儿,他只能明日进宫后向皇帝告罪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   “三王兄慢走。”   玉姝向穆良哲挥了挥手,穆良哲还有事忙,交代玉姝一番就走了。   “连盛,麻烦你帮我个忙。”玉姝偏头看着穆良哲出去了,人已经走远了,忙把连盛叫过来。   “公主有什么事尽管说。”连盛恭敬地立在玉姝的面前道。   玉姝看一眼身旁的青璃,拿眼神示意她先出去,青璃很听话,连带把其他几个婢女也一起叫出去了。   等屋里没有了旁人,玉姝压低声音对连盛道:“帮我查一下杀死香菱的凶手。”   连盛想起香菱那个婢女,瘦瘦的身材,长得也不高,每天拿着扫帚在院子里打扫。   他看着玉姝道:“公主为何会关心一个婢女之死?”   玉姝顿了一下,道:“我见过她几次,跟她聊过天,算是很投缘,不想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想帮她查找到凶手。而且礼宾馆里莫名其妙就死了个婢女,你不觉得这里很不安全吗?我跟她还认识,说过话,心里更是不安了。”   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玉姝没有说,香菱不是普通的婢女,她是被人特意安排到礼宾馆,负责联系自己的人,现在香菱死了,自己的联系也断了,后面还会不会有更多的危险不好说。   连盛没有拒绝玉姝的要求,答应了她,“好,我会去查的,你也不要太担心了,我会保护你的。”   玉姝道:“希望能尽快找到凶手。”她也好安心。   与此同时,香菱的死也传入了宫中。   萧景曜对她的死略微有些诧异,“香菱就是那个私底下跟西姜九公主传递消息的婢女?怎么就死了?”   “是的,就是那个婢女,胸口被人插了一刀,血流了到处都是,让人发现的时候早就没气了。”魏卓没有亲眼见到,是他手下负责监视西姜九公主的护卫传递给他的消息,香菱的死状描述得十分详尽,唯恐有什么遗漏的信息,是以魏卓也像亲自去过现场见过一般。   这事听起来有些蹊跷,香菱一个在礼宾馆负责打扫院子的婢女,平日里也毫不起眼,干过最冒险的事就是私下跟西姜九公主联系,指使她的人都还没有暴露身份,说被杀就被杀了。   其实就现在的情况看,西姜九公主还住在礼宾馆里,要是有人想要做什么,要杀也是杀西姜的使臣,最好是西姜九公主,毕竟她才被皇上认为义妹,封了福安公主,要是她被人轻易地杀了,更能引起大的风波,对大夏和西姜两国的关系不利,也是对皇上威严的挑衅。   可是对方没有杀西姜九公主,却对一个婢女动了手。是西姜九公主身边护卫的人太多不好下手吗?应该不是!魏卓自觉地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你觉得是谁杀了她?”萧景曜问魏卓。   魏卓把自己刚才心头的想法分析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臣以为,凶手应该是为了杀人灭口。”   萧景曜挑了一下眉头,“你的想法与朕不谋而合,说说你的看法。”   魏卓道:“前几日,香菱给西姜九公主传信,让她于花神节上到南苑楼见月姑姑,这说明香菱的背后还有另外的主使,他们约西姜九公主相见,必定有很重要的事,但昨日我们到了南苑楼之后,月姑姑并没有出现,但肯定知道了皇上与西姜九公主密谈一事,他们肯定是觉得西姜九公主把他们卖了,才要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不得不说,魏卓这番话说得够委婉了,什么“皇上与西姜九公主密谈一事”,明明是萧景曜不管不顾地闯进西姜九公主的包厢,揭了人家的面纱,抱着人家不放手,强势不容拒绝的认了人家当义妹,并且于今日让柳丞相亲自去宣读了圣旨。   这摆明了萧景曜对西姜九公主有意!   但是魏卓不能当着萧景曜的面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他脖子上的脑袋还想要,所以很含蓄地用“密谈”二字把事情概括了过去。   事实上这么大张旗鼓的一番动作,是个人都要怀疑萧景曜和西姜九公主是不是达成了什么秘密协议,当然不可能留下什么把柄人质给萧景曜了,除掉香菱这个婢女,杀人灭口就是当务之急。   萧景曜点了点头,道:“你分析得不错,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说到这儿,萧景曜又想到了一点儿,他每次出宫之时,西姜九公主都能与他遇见,透露消息给她的人,很可能是看在她那张脸上!   现在他认了西姜九公主当义妹,透露消息给她的人或许就会觉得她没有利用价值了。   萧景曜立马吩咐魏卓道:“你这些天多留意一下西姜九公主的情况,那些人或许会对她下手。”   魏卓神情一肃,“是,属下会多加派人手保护西姜九公主的,绝不会让人伤西姜九公主分毫。”   “你……算了,下去吧。”萧景曜觉得魏卓说的话不怎么对劲儿,可让他说出来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遂挥挥手让魏卓退下去了。   这时,徐大满从殿外走进来,躬身走到萧景曜身侧,低声禀告道:“皇上,明日福安公主可能无法进宫了。”   萧景曜看了徐大满一眼,“怎么回事?”   “她受伤了。”徐大满把玉姝扭伤脚的事禀告了一番,“伤得有些严重,脚踝已经肿起来,无法走路了。”   “魏卓刚才怎么没有禀告此事?”萧景曜皱了一下眉头,斟酌片刻后,道:“让人去礼宾馆传话,朕准许福安公主明日坐软轿进宫。” 第34章   宫里的旨意很快就传到了礼宾馆,已经做好准备不进宫的玉姝直接气炸了,等传旨的人一走,她在屋里就忍不住骂了一句,“大夏皇帝有病吧!”   她可以肯定,萧景曜就是有病,她认识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时候她都搞不懂他究竟在想什么,她的脚都伤成那个样子了,脚踝肿得跟什么似的,他还非要她进宫去,抬也要抬进宫去,这分明就是强人所难!   玉姝气得很,她不喜欢皇宫,在那里有许多不好的记忆,她都已经存了心找借口不去了,还以为伤了脚怎么也可以躲过这一劫,谁曾想萧景曜还能下这么一道圣旨,真的是独断专行得可怕,完全不懂理解和体谅人家的难处。   对于萧景曜让她坐软轿进宫一事,玉姝是气得不行,躲又躲不掉,只能生闷气,可在别的人看来,这是皇帝萧景曜对玉姝的无限荣宠和看重,不是谁都可以坐软轿进宫,萧景曜自登基称帝以来,能得到他的允许坐软轿进宫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可见西姜九公主在皇帝萧景曜心目中的地位不一般了。   此等旨意不胫而走,很快就传遍了京中。   睿王府,沈嘉清也得到了皇帝萧景曜准许西姜九公主坐软轿进宫的消息。   “看来萧景曜是真的很看重她。”沈嘉清一手拿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放这样一些鱼食,一手抓了一些鱼食丢进池塘里,引得池塘里的锦鲤竞相争夺,金黄色、金红色、黑白色等等不同颜色的锦鲤游出来,激得波浪滚滚,热闹极了。   “王爷,香菱已经死了,西姜九公主那儿还要不要做什么?”张威立在池塘的边上,看着沈嘉清丢了两把鱼食喂鱼,总觉得沈嘉清的动作意有所指。   “暂时先盯着她吧。”沈嘉清又丢了一把鱼食到鱼塘里,看着锦鲤们欢快地抢食,“萧景曜那么重视她,肯定是他们两个已经勾搭上了,我们不能贸然行动,得小心一些。”   “可她懂那些联络的标记。”张威最担心的就是这个,能懂得那些联络标记,说明她知道的东西只会更多,如今她跟皇帝勾搭上了,难保不会把那些标记的意思都告诉皇帝,他们这些人要联络就很麻烦了。   沈嘉清把手中的鱼食放在身侧的桌上,略微思索了一下,转头看向张威道:“你有什么好的法子不妨直说。”   张威一脸深沉地道:“属下认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不管西姜九公主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我们的联络标记,但她现在已经皇帝勾搭在一起了,难保不会做出什么对我们不利的事情来,趁早除掉她,对我们有利无害。”   “那你们之前怎么又不对她下手?”沈嘉清反问。   张威道:“她身边有人跟着,除了西姜的护卫以外,还有皇帝派的人,实在不好下手。”   当时杀掉香菱的时候,也不是不想把西姜九公主一并除去了,奈何她身边守卫的人太多,没有找到合适的下手的机会。   “那如今就能下手了?”沈嘉清挑了挑眉。   张威道:“我在宫里还留了一些人手,她去了宫里之后,我们可以寻个机会动手,还能把她的死推到皇帝的头上,谁叫他非要她进宫去了?”   沈嘉清琢磨了一下,除掉西姜九公主,如此也好,少一些后顾之忧。   “那你去办吧。”沈嘉清吩咐道:“处理干净点儿,万不可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属下明白,属下先告退了。”张威跟沈嘉清行了一礼,告退离开。   ……   清晨,阳光从窗户照进屋里,鸟叫声唤醒屋里的人儿,玉姝闭目躺在床上,听到鸟叫声,又黑又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   “九公主,你醒啦!”青璃过来扶起玉姝,“奴婢伺候公主起床。”   “今天要进宫。”玉姝想到这个就头疼去。   青璃道:“再过一会儿,宫里的软轿应该就会来了。”   玉姝懒懒地“嗯”了一声,吩咐青璃道:“一会儿我还是把面纱戴上,你帮我系牢固一点儿,免得又掉了。”   那天就是面纱掉了,才让萧景曜看到她的长相的,虽然有惊无险,但到底还是起了一番波折,如今萧景曜是已经看过她的容貌了,但是还有更多的人没有见过,她还是把面纱戴上比较妥当,毕竟夏都城里还有许多人都记得她原本的样子。   青璃服侍玉姝换上进宫的衣裙,玉姝脚伤了,行动不方便,就连换衣裙都比平日多花了一些时间。   等到玉姝收拾妥当,就有婢女进来禀告,宫里来接玉姝的软轿已经到了。   话才说完,穆良哲也过来了,大步走进屋里,看到玉姝已经梳妆打扮好,关心地问了一句,“已经收拾妥当了,进宫还行吧?”   宫里来接人的软轿都到了,玉姝还能说不行吗,不行也只能行。   “走吧,我没问题。”玉姝道。   穆良哲就去叫人把软轿抬到屋门口来,又叫了一个膀大腰圆,孔武有力的婆子来把玉姝抱上了软轿。   玉姝坐上软轿,青璃跟在旁边伺候,穆良哲陪同在侧,一行人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西姜使团到大夏朝这么多日了,终于等到了面见大夏皇帝的日子,这对于穆良哲来说,十分欢喜和欣慰,如此以来,他之前的那些努力也没有白费。   一行人很快到了宫门口,穆良哲下了马,不能再骑马进宫里去,后面的路只能靠两脚走,而玉姝依旧坐在软轿上,她伤了脚本来就走不了,萧景曜准许了她可以坐软轿,就有抬轿的人抬她进去。   皇帝萧景曜是在泰安殿召见的西姜使臣,一起陪同的除了柳丞相,还有六部尚书以及侍郎等人。   到了泰安殿,穆良哲走在前面,玉姝由人抬着走在身后侧,一起进了殿里。   “拜见皇帝陛下。”走到大殿中央,穆良哲向坐在上首的萧景曜行礼。玉姝坐在软轿上,没有起身,跟着穆良哲一起行了一礼。   坐在软轿上给皇帝行礼本来是很无礼的行为,但在场的人都知道西姜九公主受伤了,她是皇帝新认的义妹,又封了福安公主,皇帝自己都没有说什么,其他人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没人找自己的茬,玉姝也乐得自在,坐得心安理得了,在软轿上一直坐着,连屁股都没有挪动一下。   在没有进宫之前,玉姝以为自己到了从小长大的地方,看到熟悉的宫殿,会忍不住想起以前那些欢喜的悲伤的事情,会忍不住情绪激动,甚至难以忍受。   但当真的到了皇宫,她反而冷静下来,再也没有这么冷静过了,哪怕看到那些熟悉的宫殿,回想起以往的那些情形,她也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点儿也不显露出来。   “尊敬的皇帝陛下,我从西姜带了许多珍贵的宝物和特产敬献给你,还请皇帝陛下过目。”穆良哲代替西姜向萧景曜表达着崇敬之意。   萧景曜向旁边的徐大满示意了一下,徐大满扬声道:“传上来。”   话音落地,随后就有一队人捧着西姜的玉石、玛瑙、药材、茶叶和一把宝刀送上来,都是西姜国内最好的东西。   “我们西姜会拿宝刀赠英雄,赞颂他的英勇神武,皇帝陛下就是大夏朝最英勇神武的人,是以我们送来了西姜最好的一把宝刀。”   萧景曜示意身边的徐大满道:“去拿上来朕看看。”   徐大满便快步走过去,从穆良哲手中接过宝刀,再双手捧着呈到萧景曜面前。   萧景曜在没有带兵起义之前,他是大衍朝最最有名的少年将军,带兵打仗英勇善战,名震天下,自然也是爱刀之人。   “好刀。”萧景曜伸手拿过那把宝刀,噌地一声拔出刀,阳光照在刀上,泛着刺目的光,锋利无比,吹可断发。   “恭喜皇上获得宝刀。”柳丞相率先拍起了马屁。   其他六部尚书和侍郎也纷纷夸赞起来,大赞那把宝刀如何的珍贵,跟萧景曜的身份如何相配巴拉巴拉。   萧景曜很高兴,俊脸上都是笑意,大手一挥收下西姜敬献的贡品,扬声道:“赐座。”   穆良哲和玉姝便到旁边的位置上坐下,玉姝脚受了伤,是让人抬过去的。   落座后,自有宫人端着茶水糕点送上来。   玉姝一看,是她上辈子喜欢的糕点,光看糕点的样式和做工,闻到糕点的香味,玉姝就知道很好吃,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   旁边萧景曜正在跟穆良哲谈论西姜的国事,玉姝不懂国事,心思都在糕点上,她见没人注意她,就拿起一块红豆酥,偷偷掀起面纱下面的一角,露出红唇小小地咬了一口红豆酥。   红豆酥真好吃,入口即化,香甜可口,味道还跟上辈子的一样。   玉姝吃得满足地眯了眯眼睛,像只幸福的小猫。   “西姜的问题……”萧景曜抬眼看到玉姝的动作,不由地愣住,目光直直地看着她,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像是透过她看到了另外的人…… 第35章   玉姝刚吃完一块糕点,察觉到一道炙热的目光看过来,感觉不对,转头朝视线射过来的方向看过去,正好跟萧景曜的目光撞个正着。   他愣愣地看着她,黑眸里仿佛只看得到她一个人,其他都看不见听不到了。   萧景曜给玉姝的感觉很不好,她皱了一下眉头,大着胆子朝萧景曜瞪了一眼。   瞪的那一眼足够凶恶,还有对萧景曜的嫌弃,就差没有明着说看什么看,没看过人吃东西啊!   大概是玉姝此时的凶恶跟她以前还是有些不同,到底不是同一个人了,旁边的人正好唤了萧景曜一声,萧景曜便移开了视线,跟穆良哲继续谈论西姜国事,没再把视线往玉姝那边看了。   萧景曜和穆良哲他们在谈论国事,玉姝不懂这些,听也只能听个大概,坐在那儿实在无聊。   好在少了被人一直盯着的目光,玉姝稍微自在了一些,她脚伤了,实在不便于行走,不然早就出去了,哪里需要留在泰安殿里受罪。   玉姝喝了几口茶,想去更衣,就示意旁边的青璃过来扶她起来,正好一个宫女过来上茶,跟玉姝撞到了一起,托盘里的茶盏打翻了,茶水洒到了玉姝的身上。   玉姝轻“呀”了一声,宫女吓得就跪在了地上,头磕在地上认错,“请公主恕罪,奴婢刚刚手滑了。”   忽然闹出这么一出,打断了萧景曜和穆良哲他们的谈话,纷纷转头向这边看过来。   萧景曜跟徐大满使了一个眼色,徐大满心领神会,快步走过去,笑着道:“公主,可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玉姝道:“我衣裙打湿了,需要找个地方换一下。”   “那就去旁边的殿里换吧。”徐大满指了几个宫人过来帮忙,“你们把公主送到隔壁殿里去,小心一点儿。”   几个宫人抬来软轿,青璃扶着玉姝坐上软轿,抬着她出去了。   徐大满这才低头看向那个手滑打翻了茶盏的婢女,她跪在地上,身体微微发抖,想来是怕极了,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皇帝、姜国使臣、还有朝中六部大臣都在往这边看着的,徐大满也不好立马就处置她,那样不太好看,他便又叫了两个太监过来,把那婢女拉下去了,一会儿再好好审,总能问出点儿东西来。   虽然打翻茶杯只是小事,但殿里的气氛还是没有先前那么好了,大家都有点儿不在状态,萧景曜看也说了这么久的话了,就让大家都先休息一下,让人进殿来表演一段歌舞,缓和一下气氛。   琴声响起,一群彩衣女子鱼贯而入,伴随着琴声在殿中翩翩起舞,如同美丽的蝴蝶,裙摆飞扬,水袖飘飞,腰肢柔软迷人,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萧景曜这时起了身,跟徐大满道:“朕去更衣,你留在这儿看着。”   徐大满应是,皇上只是去更衣,很快就会回来,他留下来应付殿中的大臣和姜国使臣绰绰有余。   “小心伺候皇上。”徐大满叫来两个小太监跟着萧景曜出去,负责伺候萧景曜更衣。   ……   玉姝被几个宫人抬去旁边的偏殿里换衣服,伺候的宫人除了青璃都是玉姝不认识的人,她不想让其他人看到她的样子,就只留了青璃一个人伺候她,其他人都到殿外去候着,需要的时候再叫她们进来。   “幸好出门的时候奴婢多带了一套衣裙以防万一。”青璃考虑周全,把多带的那套衣裙拿出来伺候玉姝更换。   玉姝脚受了伤,不能久站,只能坐在榻边,先让青璃帮她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了再换干衣服。   “那个婢女真是毛手毛脚的,看看公主的衣裙都湿透了。”青璃帮玉姝脱衣服,忍不住抱怨了两句,玉姝不光是身上的衣裙湿了,连里面的内衣肚兜都湿了,现在只能全部都换下来。   “公主,奴婢没有带内衣肚兜,这可怎么办啊?”青璃苦恼不已,早知道她就把所有衣物都带齐了。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什么事?”青璃回头朝门外问道。   门口的人小声禀告道:“徐公公吩咐小的送来了衣物,都是崭新的,没有人穿过,想来公主用得上。”   清理听完不满地哼了一声,“出事了,他倒是知道献殷勤,要不是他没把底下的人管束好,哪里会出这样的错。”   说的也是这个道理,徐大满□□的人不应该这么不小心才是,在御前伺候的人,哪个不是小心翼翼又小心翼翼的,不是谁都能到御前来伺候的,都要经过精心仔细的筛选,规矩什么的都学得比别的人好,不然入不了徐大满的眼。   青璃心里不满意,玉姝心里也没多高兴,她本来就不想进宫,来了又被人泼了一身茶水,心里更不高兴了。   可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玉姝跟青璃道:“去把衣服拿过来看看。”她总不能一直这样光着,衣服是必须要换的。   青璃嘟了一下嘴,“公主你先坐一下,奴婢去拿。”   玉姝坐在榻上,看着青璃放下手中的衣裙,绕过屏风出去了,到了殿门口,玉姝听到青璃打开殿门,殿外的人送进来一包衣物,青璃跟送衣物的说了两句话,随后关上殿门,抱着衣服往回走。   当青璃绕过屏风,刚走了两步,忽然整个人身子一软,眼睛一翻就倒在了地上。   看到青璃就那么晕倒了过去,连是怎么回事都不清楚,玉姝的黑眸瞬间睁大,惊惧地往四下张望,生怕有刺客从黑暗里跳出来,忍不住害怕地喊叫起来,“救命啊,快来人啊,救命!”   “救命!”玉姝叫得非常大声。   不远处,萧景曜刚从正殿出来,准备去更衣,就听到这边殿里传来玉姝惊惧害怕的呼救声。   呼救的声音又急又惧,不断地传入萧景曜的耳中,刺激着他的耳膜,砸在他的心上。   他来不及多想,身形一动,就朝着玉姝所在的偏殿奔了过去。   “皇上!”跟着的小太监叫了一声,拔腿就追,可惜哪里又追得上。   萧景曜是习武之人,没当皇帝之前就是名震天下的少年将军,武艺了得,多少人赶不上他的功夫,更赶不上他的速度,哪怕不远处负责巡逻的侍卫听到了玉姝的叫喊声,立马掉转头赶过来都没有萧景曜的速度快。   玉姝的叫喊声不断地从殿里面传过来,萧景曜听到叫喊声,只觉得心急,不由加快了速度,身形一掠,像一只箭一样直射过去,眨眼的工夫就到了偏殿门口,速度快得惊人。   萧景曜扫了一眼偏殿门口,负责在外面伺候的宫人倒了一地,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伤了,全都昏死了过去。   “来人啊!救命啊!”   殿里又传来玉姝叫喊的声音。   砰地一声,萧景曜一脚踹开殿门,明黄色的身影一闪,直奔入殿中。   萧景曜几大步就冲到了屏风后面,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的情形,就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朝他脑袋砸过来,他凭着习武之人的敏锐,下意识地把头一偏,躲开砸过来的东西,黑乎乎的影子擦着他的脸庞飞出去,咚地一声落在后面的地上。   接着又有一个东西砸过来,萧景曜又偏头躲过,眯起眼睛看向砸他的玉姝,大长腿一迈,直逼玉姝坐的榻边,一把手拉住玉姝的胳膊,喝问道:“你干什么?”   玉姝被他的声音一震,整个人从惊恐里回过神来,双眸定定地望着他,看清楚眼前的是人萧景曜,闷头一下子扑进萧景曜的怀里,双手紧紧抱住萧景曜的腰,颤抖着身子哭着道:“救我,救我……”   她被吓坏了,眼看着刚刚还好好的青璃出去拿个衣服,回来就人事不省的倒在自己的面前,任谁都会被吓破胆,何况玉姝还是那样的身份,她更是提心吊胆,忐忑不安,担忧着随时有人会跳出来杀了她。   是以哪怕此时出现在她眼前的人是萧景曜,她明知道两个人之间有许多不可调和的矛盾,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不管不顾地扑进他怀里向他求救。   带着迷人香气的娇软身子一下子扑进自己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抱住自己不放,鼻尖闻到一股熟悉无比的香气,勾得萧景曜的心神都是一晃。   他的眼前浮现出另外一个人的模样,熟悉的动作和香气,仿佛是那个人抱着他,在惊恐地叫他救她。   萧景曜愣怔住,低头看向怀中的人,半个雪白的身子都在外面,胸前是柔软的一团,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像是要跟他连在一起。   该死的,萧景曜在心里冷哼了一声,他可耻地感觉到自己对西姜九公主有反应。   好久了,他对谁都没感觉,从他心里的那个人不在了之后,他对谁都没有性趣,唯独出了眼前这个异数。   “放开朕!”萧景曜心下烦躁又厌恶,冷硬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大手拉住玉姝的胳膊用力往外扯。   “不要,我不要!”玉姝死死地抱住萧景曜不放手,眼泪都急出来了,双手比先前抱得更紧了。   作者有话要说:英雄救美?投怀送抱?233333 第36章   玉姝紧紧抱住萧景曜不松手,身上的香气直往萧景曜鼻子里钻,诱人得很。   萧景曜大手拉住玉姝的胳膊,入手一片温润绵软,心神随之一荡,竟有些下不去手。   “放开朕!”萧景曜咬着牙命令,大手用力把玉姝从他身上扯开。   此时,门口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是听到呼救的侍卫赶来了。   “皇上!”门口传来魏卓的声音,带着人就要往里冲进去。   “别让他们进来!”玉姝情急之中叫道。   “退出去!”萧景曜扫一眼玉姝那半裸的身子,当即转头对魏卓呵斥了一声,“都给朕退到殿外去,没有朕的命令不许进来。”   魏卓已经带着侍卫冲进殿里好几步,忽然听到萧景曜让他们退出去,当即停下脚步,不明所以地往后退回去。   侍卫都不知道殿里都发生了么么情况,隔着一段距离也看不清楚屏风后面是什么情形,但皇帝让他们退,他们也只能退出去。   “把殿门关上!”萧景曜又朝外面的魏卓吩咐了一句。   魏卓退到门口,双手把殿门拉回去关上了。   屋里,萧景曜手握着玉姝的胳膊一扯,就把玉姝从身上扯了下去,动作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直接把玉姝丢在了旁边的榻上。   “把衣服穿上!”   玉姝身上就挂了一件松松垮垮的肚兜,身上皮肤白得晃眼,两只可爱迷人的大兔子呼之欲出,十分鲜艳。   “不知廉耻!”萧景曜把脸别向一边,看也不想看她一眼。   这女人,简直不知死活,居然敢穿成这个样子引诱他,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萧景曜垂在身侧的手捏得咯咯作响,要不是留着她还有用,他立马就让人把她拖出去砍了。   玉姝从榻上爬起来,委屈地嘟了一下嘴,他以为她想这个样子啊,要不是他下旨要她进宫,她哪里会遇到这种事情,她不进宫,好好在家养伤,根本不会被人泼茶水,也不用到这里来换衣服,更不用眼睁睁地看着青璃不明不白地昏死过去而无能为力,她只会平安无事地待在礼宾馆里,喝着好喝的茶,吃着香甜的瓜果和糕点,美滋滋。   “能帮我把衣服拿过来一下吗?”玉姝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她也不想让萧景曜帮她拿衣服,可她的脚受了伤,动一下就疼,衣服又放得远,她想自己去拿都拿不了,而且萧景曜就站在旁边,她要是去拿衣服,也要从他面前经过,他要是看到她光溜溜的样子,指不定又要说什么难听的话。   “自己拿!”萧景曜头也不回地道,拿着冷漠的背影对着玉姝,拒绝得非常彻底。   玉姝太委屈了,眼泪都忍不住落了一滴下来,她抬手抹了一把眼睛,道:“我拿不到,我脚疼。”   她说的是事实,可听在萧景曜的耳中,就像是她故意在跟他撒娇一样,这让他更加恼火,只觉得西姜九公主真是不知廉耻,为了勾引他,连自己的公主的身份和脸皮都不要了。   “别装了,你的这些苦肉计对朕没用!朕也不想看你演戏!赶紧把衣服穿起来,或者你想让他们进来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萧景曜背对着玉姝,厌恶地又往旁边走开了两步,对玉姝的求助视而不见,更别说把衣服拿给玉姝了。   玉姝要被萧景曜的无情气坏了,要不是顾及着他的皇帝,外面还有那么多的侍卫在守着,她真想狠狠地把萧景曜骂一顿,真是太过分了,欺负她受了伤动不了,还这么羞辱她。   “我没有对你用苦肉计,我也没对你演戏,信不信随你,反正你也不配让我对你这么做!”   玉姝咬了咬牙,手撑着榻站起来,忍着脚踝的疼痛,小心翼翼地挪了一步,再挪了一步。   真的太疼了,眼泪都忍不住流出来了,但她还是咬紧了牙关,不再向萧景曜求助。   “快一点儿,你想让朕等多久?你想让你的王兄和那些大臣们等到什么时候?”萧景曜听得到身后的动静,哪怕是玉姝细微的抽气声他都听得清清楚楚,时不时撩拨着他的心绪。   这就让他更加烦躁了,他觉得西姜九公主就是故意这样做的,为了引起他的注意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如此不入流的手段都用上了,她以为他那么容易骗?错了,他根本就看不上!他才不会被她使的这些手段所迷惑!   “你不帮忙就算了,能不能有点儿同情心?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是你下旨非要我进宫的?我要是不进宫,现在留在礼宾馆好好的,根本不会出这些事!”   听到萧景曜冷言冷语的嘲讽,玉姝就火大,她已经在努力地想办法了,脚踝又疼得受不住,就这样萧景曜非但不帮忙,还站在旁边袖手旁观,阴阳怪气,玉姝一下子没能忍得住,十几年的公主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她长这么大,就只有萧景曜欺负她最狠了。   这个时候,玉姝不管不顾地把萧景曜骂了,她也没想那么多,反正是把心一横,随便萧景曜怎么想了,要杀要剐也随他的便。   萧景曜倒是被玉姝吼得愣了一下,他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心里的那个人,自从那个人不在了之后,这个宫里,已经没人敢这样跟他说话了,所有人都小心翼翼,谨言慎行,生怕言语上稍有不妥而丢了性命,再也没有人像那个人那般鲜活了。   没想到,今日他又遇见了一个,西姜九公主确实跟他心里的那个人很相像,安排西姜九公主的人,还真是费了一些心思。   “你倒是胆子挺大,敢这么跟朕说话,就不怕朕杀了你?”萧景曜冷笑了一声。   “来啊,你来杀了我啊!”玉姝用手指着自己脖子,一副不怕死的样子,“反正我就站在这儿了,你一刀朝我脖子看过来啊!”   “哎呀!”玉姝气呼呼的,一边跟萧景曜回嘴,一边鼓着气往前走,谁知刚走了一步,右脚踝传来一阵钻心的痛,玉姝叫了一声,身体控制不住地往旁边倒了下去。   听到后面的动静,萧景曜的后脑勺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他的动作比他的大脑反应还快,先一步转身伸手扶住了玉姝,免了她直直地摔倒地上。   有惊无险,还好没有跟地板来个亲密接触,玉姝吓得心头砰砰直跳,手紧紧地拽住萧景曜的胳膊,生怕松开了手就会再摔到地上去,连刚刚才跟萧景曜怼得脸红脖子粗的事都忘了。   萧景曜拉住玉姝,让她站好,当他跟她离得近之后,又闻到了她身上传来的香气,那熟悉的香气,真的让他心潮浮动。   “站好,把衣服穿上!”萧景曜硬邦邦地命令道。   玉姝抬头看向他,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里盈满了水光,看起来可怜兮兮又委屈巴巴,她也没有说话,也没有撒娇,更没有再求助,但对上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就忍不住对她心软了。   萧景曜也懒得跟她计较那么多了,赶紧让她把衣服穿好,眼不见为净才是正理。   “穿上!”萧景曜大手一捞,把放在旁边的衣裙给抓过来,直接不客气地丢在玉姝身上。   玉姝赶紧双手抱住衣裙。   抬眼看向萧景曜,挑了挑眉,“转过去。”   萧景曜挑眉,很想回一句,都看光了,但碍于自己的身份,也不能说出这么无礼猥琐的话,沉着脸转过身去。   “不许偷看,不许转过来!”玉姝一边嘴里说着,一边赶紧脱了身的衣物,手忙脚乱地穿上。   “你干什么?不许转过来!”玉姝刚穿好肚兜和内衣,就看到萧景曜动了一下,她以为他想转过来,厉声警告道。   萧景曜背对着她,声音冷淡,“放心,朕不看你,朕就看看你的婢女还有没有救。”   原来他是为了看青璃的情况,玉姝舒出一口气,赶紧把外衣拿来穿上,又问道:“青璃怎么样了?她能醒过来吗?”   萧景曜摸了摸青璃的鼻息,又摸了摸她的脖子,还好还有呼吸,只是昏过去了而已。   他背对着玉姝道:“应该没么么大碍,被人下了迷药,一会儿让太医过来看看,想必很快会醒过来的。”   得知青璃只是晕过去而已,玉姝也松了一口气,“只要没有大碍就好,她刚刚就只是去门口拿了一下衣服,跟门外的人说了几句话,回来就倒地上了,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倒下去,根本无能为力,真的是吓坏了,只觉得周围随时会有人来杀我。”   “你觉得会有人来杀你,你当时有没有看到别的人……”萧景曜回头,看到玉姝的样子愣了一下。   她已经自己动手穿好了衣裙,然而没有青璃帮忙,穿得不那么整齐,看得出来衣裙有些凌乱,像是被人狠狠蹂/躏过一样,特别是她眼睛还有一些泛红,是哭过的模样,直叫人从内心深处不受控制地生出一股对她的保护欲来。 第37章   玉姝被萧景曜炙热的目光盯着,心头怦咚怦咚跳起来,心道他不会是看出什么了吧?不安地拿手抚了抚自己的脸,眨巴了一下眼睛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很好看吗?”   萧景曜脸上的表情瞬间收了起来,再不看玉姝一眼,转回头冷漠地回了一句,“没看什么,你长得也就那样。”   呵,也是,堂堂一个皇帝,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坐拥无数美人,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比她漂亮的女人多多了。   玉姝嘟了嘟嘴,懒得跟他在这件事上纠缠,免得让他以为她有多喜欢他似的。   “现在怎么办?”玉姝不想跟萧景曜一直待下去,青璃还晕在地上没醒过来,得想办法解决。   萧景曜起了身,道:“朕叫太医来看看你的婢女,顺便让人查一下是怎么回事?至于你说有人要杀你,你最好想一想会是谁?”   玉姝点了一下头,“知道了。”   “魏卓。”萧景曜扬声唤道。   “皇上,我在。”魏卓应了一声,随之推门而入。   萧景曜吩咐魏卓道:“让人去传太医,顺便把今天晚上出入过这边的人都好好查查!”   “是。”魏卓当即领命,出去吩咐人去叫太医,又安排人手调查今夜之事。   这时有个小太监跑过来,魏卓把人拦住询问,“小祥子,跑这么快干什么?”   被叫做小祥子的小太监连忙道:“副统领,我师傅让我过来传话,姜国三王子已经知道了这边发生的事,急着要过来看一看西姜九公主,我师傅快拦不住了。”   声音传进殿里面,萧景曜听得一清二楚,他回头扫了一眼屏风后面的人影,再不放西姜九公主出去也不是办法,说不定还会被西姜三王子说东说西。   “你去传话,让你师傅不用拦着了,西姜三王子想过来就让他过来。”萧景曜对外面的小祥子吩咐道。   小祥子赶紧答应一声,一溜烟儿地跑去传话了。   玉姝也听到了外面萧景曜的吩咐,心想等穆良哲来了就好了,她就可以叫穆良哲带她出宫了,在待在这儿她害怕,她一点儿也不想留在这里。   屏风外面传来脚步声,萧景曜走了回来,绕过屏风之后,看着坐在榻上的玉姝,道:“你三王兄一会儿就过来了。”   玉姝“嗯”了一声。   萧景曜又道:“一会儿见到你三王兄,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什么?”玉姝一时没反应过来。   “刚才的事。”萧景曜拿眼示意了玉姝一下,咳嗽了一声,暗示得也算明白了。   玉姝当即反应过来,脸上不由一红,一股热气浮上脸颊,幸好有面纱挡着,才不会让萧景曜看见。   她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该怎么说,这事用不着你教。”   “那就最好。”萧景曜一副生怕她赖上他的口气。   玉姝气得瞪了他一眼,心里暗骂,就算他让她赖,她都不想赖,哼!   “小九,小九!”殿外传来了穆良哲着急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地关心她的安危,“你怎么样啊,有没有受伤?”   随着声音的传来,穆良哲出现在了殿门口,他想也没想就要往殿里冲,被守在门口的魏卓伸手拦住了。   “三王兄,我在这儿。”玉姝朝殿外喊了一声。   殿外传来穆良哲跟魏卓争执的声音,“你快让我进去。”   魏卓道:“没有皇上的吩咐不能进。”   玉姝朝萧景曜看过来,也不知道萧景曜有没有收到她的目光,只听他开了口,“魏卓,让西姜三王子进来。”   穆良哲便把魏卓推开,快步往殿里奔了进去。   “皇帝陛下,刚刚发生什么事了?我妹妹怎么样了?”绕过屏风,穆良哲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里面的情况,口中说着关切的话。   萧景曜瞥了穆良哲一眼,淡淡地道:“九公主过来更衣,遇到了刺客。”   穆良哲“啊”了一声,“皇宫里有刺客,抓到人了吗?”   “已经派人去查了。”萧景曜沉着脸道。   “小九,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穆良哲满眼关切地看向玉姝,要不是顾及着萧景曜还在场,他就要扑上去检查玉姝的情况了。   玉姝摇了摇头,一副乖巧又可怜的模样,“我没事儿,三王兄,都多亏了皇帝陛下来得及时救了我,刺客就跑掉了,我也没受伤。”   “没受伤就好,没受伤就好。”穆良哲这就放心了许多,又看向还倒在地上的青璃道:“青璃怎么了?她还活着吗?”   门口已经倒着几个宫人了,殿里又倒着青璃,可以想见当时的情况有多么凶险了,穆良哲虽然没有见到当时的情形,但通过脑补,他也觉得胆战心惊。   “皇上刚刚已经给青璃检查过了,她只是晕过去了,等一会儿太医来了之后看看,青璃应该能很快醒过来。”玉姝对穆良哲道:“三王兄,你能不能把青璃抱到榻上来。”   玉姝的脚踝受了伤,没办法去搬动青璃,至于萧景曜是皇帝,身份贵重,玉姝不好指挥他抱一个婢女,当然也是不想让他抱。穆良哲就不一样了,穆良哲算是自己人,青璃虽然是婢女,但算是跟他们一起长大的朋友,让穆良哲抱一下不算什么。   穆良哲果然没有说什么,直接就过去把青璃从地上抱了起来,走过去把青璃放在玉姝坐的榻上。   玉姝伸手摸摸青璃的脸,又检查了一下青璃其他的地方,还好没有什么伤,只是一直昏迷着而已。   过了一会儿,太医终于来了。   “臣拜见皇上。”太医恭敬地行礼。   萧景曜面无表情地吩咐道:“过来给她看看,究竟是中了什么迷烟,为何一直昏迷不醒?”   太医提着药箱上前,看到榻上躺着的只是个婢女而已,心里忍不住暗自嘀咕,刚才禁卫军的人来叫他,火急火燎的,拉着他在路上飞奔,差点儿把他老命都要跑没了,他当时还以为是皇帝出了什么事了,结果跑到这儿一看,原来只是给一个婢女看诊啊!   不过还好,只要不是皇帝出了什么事,一个婢女而已,他身上的责任也就没那么重大了。   太医伸手掀开青璃的眼皮子看了看,又给她把了一下脉,很快心里就有了数。   “太医,我的婢女是中了什么迷烟?”玉姝开口道。   太医斟酌了一下道:“应该是醉生梦死。”   “什么意思?”玉姝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名字。   太医道:“就跟九公主想的一样,人中了这个迷烟之后就会一直昏睡不醒,轻的救治及时还可能醒过来,重的可能就一直这样睡下去,直到在梦里死去。”   “那有没有什么药可以治啊?”玉姝急了,“你快开药救救她。”   自从穿越重生以来,玉姝身边最亲近的人就是青璃了,虽说青璃只是个婢女,但她对玉姝十分的忠心,玉姝也很相信她,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样死去。   “九公主别急,我这就开药,等她喝过药之后,要不了多久就会醒了。”太医安抚道。   “那你赶紧开药。”玉姝着急地催促。   太医便赶紧去开药了。   不一会儿,药方子写好,太医把药方子交给萧景曜查看,萧景曜随手就递给了玉姝。   玉姝也不跟他客气,拿过药方子看了一遍,确实是解毒的药方子,应该没有大概。   “就照这个方子抓药吧。”萧景曜吩咐了一声,很快就把人把方子拿下去抓药熬药。   等着药熬好过程,玉姝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只能找事情做打发时间,她在默默地数着数,从一说到一百,又数到两百,三百……   萧景曜忽然转过头来,深邃的黑眸盯着玉姝,凝神听着她口中发出的细微声音,眸子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情绪,沉声开口,“你在说什么?”   “……”玉姝一惊,赶紧闭上了嘴,心里暗暗担忧,萧景曜应该没有发现什么吧?   萧景曜黑眸深深地盯着玉姝,目光凌厉威严,气势逼人,“朕问你刚才在念什么?”   玉姝上辈子就有喜欢数数打发时间的习惯,那个时候玉姝喜欢萧景曜,每次为了见到萧景曜,常常跟在萧景曜身后跑,萧景曜有事忙,没空搭理她,玉姝为了不打扰他办正事,就会难得安静乖巧地坐在旁边等着,然后默默数数打发时间,好像这样时间就能过得快一点儿,萧景曜也能快点儿把事情谈完,有时间陪她了。   萧景曜一直记得她的这个小习惯。   刚刚玉姝在那里数数,自然是勾起了萧景曜的回忆。萧景曜才会让他控制不住地逼问她。   这会儿玉姝自己也回过神来,她看着萧景曜那严肃凌厉的目光,哪里敢说实话,吓得心脏在胸腔怦咚怦咚地跳,张了张嘴,找了个说辞,“我在念经啊!”   对,她就是在念经。绝对不能承认她在数数!   “念经?”萧景曜挑眉,不怎么相信,他分明听得清楚,她刚才不是在念经。   “你念的什么经?念来给朕听听?”   作者有话要说:又露出了破绽。 第38章   萧景曜对玉姝起了疑,这个怀疑就像种子一样落在他的心里,渐渐地生了根,发了芽,逐渐长大,有了这个怀疑的幼苗,萧景曜就没办法不多想,他无法相信玉姝说的在念经,盯着玉姝的深邃目光闪过意味不明的光芒,冷肃着一张脸道:“你刚才念的是什么经,再念一遍给朕听听?”   玉姝微微犹豫了一下,萧景曜不相信自己说的话,这倒也是,他对她十分了解,她以前常跟在他的身边打转,她的那些小动作都逃不开他的法眼,他要她再念一遍,显然是想起了她小时候的那些习惯。   不能让萧景曜识破她的身份,绝对不能!   “怎么?念不出来了吗?”萧景曜等了一会儿没听到玉姝开口,略微愠怒地看向玉姝。   玉姝心头“怦怦”乱跳,情急之中,脑海里闪过一段文字,玉姝随即反应过来,那是西姜的方言,发音跟数数差不多,听起来就像数数一样,可以拿来糊弄萧景曜,反正他应该听不懂西姜的方言,她要不是穿成了西姜九公主,原身知道那些方言代表的意思,她也是不懂的。   很快玉姝打定好了主意,抬起眼皮子看向萧景曜,张嘴对着他叽里咕噜念了一通。   旁边的穆良哲听到她念的那一串话,眼睛陡然睁大,惊讶地望着她。   “?”与此同时,萧景曜脸上一脸懵逼,说的什么鸟语,叽里呱啦叽里呱啦一通,他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你说的什么话?”萧景曜听不懂,有点儿不高兴,沉声问道。   “西姜方言。”玉姝回答得理直气壮,她就知道他听不懂,用方言骂他一千遍,一万遍,他都不会知道她在问候他祖宗,嘿嘿。   萧景曜的脸色有点儿难看,目光意味不明地在玉姝身上扫了扫,看她那副得意的样子,欺负他听不懂西姜方言是吧?   “西姜方言?”萧景曜把这几个字在舌尖辗转琢磨了几遍,始终觉得不是什么好话,转头看向穆良哲道:“三王子,你给朕解释一下,刚刚你妹妹说的是什么意思?”   哼,他就不信了,这两兄妹明晃晃地当着他的面想糊弄他,当他真的那么好骗?信不信惹恼了他,让人把他们都拖出去打板子?   他就要他们两兄妹好好地给他解释解释刚才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当着他的面,两个人没有沟通商量,他倒要看看,穆良哲能给他解除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   此时,穆良哲也有点儿慌,对于刚才他亲爱的妹妹说的那一通话,他是震惊又害怕,他的小九也太大胆了,竟然敢用西姜方言骂大夏皇帝,分明就是欺负大夏皇帝听不懂西姜方言,要是听得懂,他们两个人现在可能已经被拖出去打板子了。   当然,穆良哲很清楚,他不可能把他亲爱的妹妹说的话照原意翻译过来,那不是打着灯笼找死吗?他还没有那么蠢。   穆良哲想了想,十分违心地编了几句解释,“刚才小九说的是,一帆风顺、二龙腾飞、三阳开泰、四季平安、五福临门、六六大顺、七星高照、八方来财、九九同心、十全十美……”   “好了。”萧景曜打断穆良哲的话,“不用再说了。”   穆良哲立马闭了嘴。   玉姝偷偷地不着痕迹地瞟了穆良哲一眼,她这三王兄,平日里对她不算好也不算坏,没想到关键时刻他还是站在了自己这边,到底是坐同一条船的人,她要是翻车了,他也不会好过,要么大家同舟共济,要么大家一起玩完,想来穆良哲并不想玩完,就跟着她一起诓骗萧景曜了。   萧景曜对这两兄妹的表演非常无语,把他当猴耍呢?   “九公主,朕对你的西姜方言很感兴趣,你就留在宫里教朕学西姜方言吧。”萧景曜突然下令。   嘎?   教他学西姜方言?她要是教他学会了,自己不就穿帮了?   “我方言说得不好……”   “事情就这么定了。”玉姝还想找点借口婉拒,萧景曜直接就把事情定下来了,他也不管玉姝是什么表情,转头继续吩咐穆良哲道:“西姜的事朕已经放在心上了,我会安排兵部尚书等人调兵过去协助你们西姜御敌,你就不要在大夏耽搁时间了,早些回西姜去,向西姜国王禀告此事。”   穆良哲一听大喜,他来大夏就是为了此事啊,现在任务达成,回去西姜便是大功一件,他一时高兴,就连玉姝在旁边对他拼命眨眼睛也顾不得了,当即行礼谢恩,爽快地把玉姝留在了宫里。   玉姝:“……”   穆良哲个王八蛋,这算什么哥哥啊!卖起妹妹来真是毫不手软!玉姝要是打得赢穆良哲的话,一定把他狠狠揍一顿好解气。   ……   在萧景曜的指使下,穆良哲走得干脆,跟着兵部尚书等人去商讨正事去了,只把青璃留下照顾玉姝。   玉姝在偏殿里等了许久,徐大满过来告诉玉姝,“皇上让公主这些天就在偏殿安心住着,有什么需要跟老奴说便是。”   住在偏殿,就相当于住在萧景曜的眼皮子底下,做什么事萧景曜都会知道。   玉姝抿了一下唇,试探地问道:“不能住在其他地方吗?乾元殿怎么说也是皇上住的地方,我住在这儿不太合适吧?”   徐大满皮笑肉不笑地道:“皇上说了,以公主的身份,住在乾元殿偏殿再合适不过了。”   以她公主的身份,她什么身份,送来和亲讨好他的身份?   哼!   玉姝知道跟徐大满说不通,说什么都会被徐大满不软不硬地找借口搪塞过去。   罢了罢了,玉姝懒得再跟徐大满较劲儿,摆摆手让他退了下去。   青璃过来,担忧地道:“公主,我们要再宫里住多久啊?”   “不知道。”玉姝也想知道她们要在宫里住多久。如果萧景曜不开口放人,她想轻轻松松正大光明地走出去那是不可能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   过了小半个时辰,徐大满又来了,他进了偏殿里,装模作样地给玉姝行了一礼,笑得像只老狐狸,跟玉姝道:“九公主,皇上让你过去一趟。”   玉姝眨了眨黑溜溜的眼睛,偏头看着徐大满道:“皇上叫我过去做什么?”   “这个老奴就不知道了。”徐大满虚伪地应道。   玉姝在心里哼了一声,他什么不知道,他不过是不跟她说而已,猜就知道萧景曜找她一准没什么好事!   “那公公稍等,我稍微收拾一下就过去。”尽管玉姝心里不想去,但是人在宫里面,萧景曜是皇帝,他要见她,她也躲不掉,与其找理由搪塞,不如就此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好。”徐大满应了一声,转身出去等她。   玉姝简单收拾了一下,又让青璃去叫了几个宫人进来,把玉姝抚上软轿之后,抬着她出去。   青璃跟在玉姝软轿的旁边,要陪她一起去见皇帝。   徐大满看到青璃跟在玉姝旁边一起出来,伸手拦了一下青璃,冷漠且不容反驳地道:“皇上只说了让九公主一个人去,你就不用去了。”   “公主……”青璃不安地看向玉姝,小脸上满是担忧。   玉姝琢磨了一下,用手轻拍了一下青璃的胳膊,“没事儿,你就留在这儿吧,我去去就回。”   青璃的眼眸里闪过不安,眼望着玉姝点了点头,在偏殿留了下来。   玉姝坐着软轿跟着徐大满走了。   对于宫里的一切,玉姝再熟悉不过,她从小在这里长大,闭着眼睛走都走不丢。   一路走下来,玉姝发现,乾元殿的布置还跟以前一样,这里的一草一木摆的位置都没有变过,而且花树的品种都还是原来的品种,依然跟以前一模一样。   看不出来,萧景曜还是个念旧的人,乾元殿的样子都没有变过!、玉姝心下奇怪,萧景曜有这么念旧吗?自己以前怎么不知道?   也没处去问缘由,玉姝的软轿跟着徐大满很快就到了御书房外面。   徐大满在御书房外面停下,转身跟玉姝道:“九公主,皇上在御书房里等你,你直接进去便是。”   哈?   直接让她进去?萧景曜搞什么鬼?   即便把上辈子算起来,她已经认识萧景曜十几年了,他有些性格做法她都清楚,唯独今日他的行为一反常态,她实在猜不出他的用意何在。   “我直接进去就可以了?”玉姝看了一眼御书房的大门。   “是。”徐大满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玉姝瞟了他一眼,把心一横,反正来都来了,她腿伤着,跑又跑不掉,萧景曜让她进她就进。   “抬我进去。”玉姝吩咐抬软轿的宫人。   徐大满走上前,伸手推开御书房的大门,宫人随即抬着玉姝进去。   走入御书房的瞬间,玉姝发现御书房里的陈设也是跟以前一模一样,萧景曜没有做任何更改变换,唯一变坏的大概就是龙椅上坐的人了吧。   宫人把玉姝在御书房里放下,就躬身退了出去。   玉姝四下里张望,御书房里静悄悄一片,连个人影都没有,萧景曜还说要见她,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这该不会是萧景曜给她设的局吧?   作者有话要说:玉姝和穆良哲也是糊弄学大师哦。 第39章   玉姝四下里张望,御书房里静悄悄一片,连个人影都没有,萧景曜还说要见她,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这该不会是萧景曜给她设的局吧?   御书房不是谁都能随便进的地方,平日里也都是皇帝跟大臣们商量政事的地方,不知道多少天下大事在这里商讨出来,也不知道有多少重要资料放在这里,为了防止机密泄露,御书房看管得可严了,说一句擅入者死都不夸张,更何况玉姝这么堂而皇之的进来,萧景曜人都没在。   玉姝心头不由一慌,她一个人留在御书房里实在不妥,忙手撑着身子艰难地站起身,准备离开危险的御书房。   脚好痛。   好不容易站起来,玉姝疼得皱起了眉头,额头上出了薄汗。   右脚没办法走路,只能靠左脚跳出去了。   身上穿的裙子下摆又长又累赘,影响玉姝发挥,她索性把裙摆拉起来缠在腰间。   “咦,你这是在做什么呀?”萧景曜的声音突然从旁边的一角传出来,高大挺拔的身影朝玉姝走去。   “哎呀……”一见萧景曜出现,玉姝脑子里闪过不好的事,顿时被吓了一跳,脚下站立不稳,眼见着身子往旁边倒去。   “小心。”萧景曜大长腿往前一迈,伸手接住了玉姝,没让她直接摔倒在地上去。   玉姝手抓住萧景曜的胳膊站稳身体,随后不着痕迹地放开手,还想往旁边挪一挪,试图跟萧景曜拉开一些距离。   哪知萧景曜竟还是扶住她的胳膊,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玉姝轻轻挣扎了一下,想让萧景曜自觉地放开。   可惜萧景曜就是不放手,还在她面前轻笑了一声。   听到萧景曜的笑声,玉姝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浑身的汗毛都起来了,想也没想就要把萧景曜推开。   “别乱动,你想摔到地上去吗?”他笑着说,一副好像很关心她的语气,大手牢牢握住她的胳膊,声音里带了几分笑意,“朕可不敢保证还能及时救你。”   话传入耳中,怎么听怎么像在嘲讽自己,玉姝心里更加生气,可又拿他无可奈何,谁叫她现在受了伤,确实行动不便,只能受制于人呢?   “皇上召我来,就是为了跟我扯这些的吗?”玉姝嘲讽出声,“不觉得浪费时间?”   “当然不是。”萧景曜随即一笑道:“朕召你来,是有一个很重要的人让你见一见。”   见人?见谁?   玉姝心里莫名地涌起一阵不安,“你想让我见谁?”   萧景曜看着她黑亮的眼睛,像是要探究什么似的,忽地弯唇高深一笑,道:“前朝七皇子,睿王沈嘉清。”   当地一声,玉姝只觉得脑海里一声闷响。   睿王沈嘉清,她的七皇兄,他还活着?   萧景曜把玉姝眼眸中的丝毫变化都一丝不漏地看在眼中,淡声道:“很意外吧?”   玉姝当然很意外,上辈子萧景曜带大军攻入皇城的时候,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她的那些皇兄皇姐纷纷仓皇出逃,留下来抵抗的人不多,要么被伺候的下人杀了,要么被萧景曜的手下杀了,要么在路上失去了踪迹不知死活,她也一直以为她的七皇兄早就不在人世了,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   但显然萧景曜安排他们两兄妹见面,并不是为了让他们兄妹团聚的。   玉姝很快回过神来,竭力按捺着心头的惊喜和激动,装作不可思议的样子道:“确实挺意外的。”话落她又接着补充了一句,“他不是前朝余孽吗?皇上怎么还会留着他的性命?”   听到“前朝余孽”四个字,萧景曜意外深长地看了玉姝一眼。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萧景曜在御书房跟魏卓见了一面,魏卓把他这些日子查到的有关西姜九公主的事一一向萧景曜汇报了一遍,其中就包括了西姜九公主在各处留下的那个特别的标记。   魏卓当时是这样跟萧景曜说的,“属下派人多方查找,又顺着死了的婢女香菱找凶手,最后发现西姜九公主留下的那个标记是前朝皇后独创的联络暗号,而西姜九公主要联系的人,很可能是前朝睿王沈嘉清。”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萧景曜微微吃了一惊——西姜九公主居然和沈嘉清有联系?她一个西南偏远小国的公主,跟一个前朝王爷有什么关系?他们在密谋什么?   萧景曜一下子想到了西姜九公主的长相,沈嘉清说不定和他当初一样,把西姜九公主当成了另一个人。或者沈嘉清想利用她的样貌,让她接近自己,做些他安排的事也不一定。   这么一想之后,萧景曜当即就有了一个决定,不如就让沈嘉清和西姜九公主见一面,让他们两个人当面对质,看看他们两个人究竟要如何把这场戏演下去?   萧景曜意味不明地反问玉姝,“你觉得朕不该留着沈嘉清的性命?”   玉姝微愣了一下,心里暗自猜测萧景曜说这话的意思,总不该是什么好话,更像是在试探她。   玉姝眼珠子一转,好笑一声,“皇上怎么问起我来了,我只是个小女子,不懂这些的。”   “好一个不懂这些。”萧景曜脸上带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九公主真是令朕刮目相看啊!”   玉姝:“……”艹,一种植物。他能不能好好说话?有必要这样含沙射影,拐弯抹角的吗?   “九公主想不想见他?”萧景曜又问道。   玉姝眨了一下眼,真心话当然很想,但嘴上还是说了不想的话,“我为什么要见他?他一个前朝余孽有什么好见的?他是长得很帅,貌比潘安呢?还是脸上开了花,跟常人不同啊?”   她口中故意说着贬低沈嘉清的话,好让萧景曜相信她和沈嘉清真的没什么关系。   萧景曜闻言笑了笑,“这或许要让九公主失望了,沈嘉清既没有长得很帅貌比潘安,也没有脸上开花不同常人,他只是身份比较特殊,最近也过得非常颓废,听说前两天在府里喝醉了酒差点儿掉进荷花池里淹死了。府里的人伺候不周,实在需要出来走动走动,多见一见人,开阔一下心情,说不定就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说完萧景曜故意顿了顿,下巴微抬,问玉姝道:“九公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玉姝:“……”   她的脑子里只剩下最近沈嘉清过得很颓废,喝醉酒差点儿摔进荷花池淹死了。她不敢想象,当初那样意气风发、风流倜傥的七皇兄会让自己落到如此地步。他该是过得多么不如意啊,才会这样。   正在玉姝为沈嘉清心疼难过之际,又听得萧景曜道:“九公主不想见他,但朕觉得,他应该很想见你才是!”   “什么?”玉姝不解地问。   萧景曜没有回答她,只对着御书房外唤了一声,“魏卓,把人带进来,让他们两人好好见一见。”   话落,候在外面的魏卓就把御书房的房门推开,让沈嘉清进去。   玉姝在看到沈嘉清的那一瞬间,内心里还是狠狠震动了一下。   当初她的七皇兄是多么的肆意潇洒、风流倜傥的人啊,如今这个从外面走进来的人,哪里还能看出当初的样子。   他比起以前来瘦了很多,脸颊上都没有肉了,整个往里凹陷进去,颧骨变得突出,看起来显得很尖刻,眼神也不像曾经那样鲜活,更多的是疲惫、迷蒙、颓废,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跟以前很不一样,他现在瘦了很多,身上的袍子穿在身上就像挂在身上一样,松松垮垮的,一点儿也不合身,就像是没有人好好照顾他似的,才会穿着这样不合身的衣服进宫来。   沈嘉清走进御书房之后,虽然也跟萧景曜行了礼,但总觉得他的行礼的姿势很别扭,看起来就像是心不甘情不愿一样。   想来也是,沈嘉清可是前朝皇帝和皇后的儿子,身份贵重,想当初还在大衍朝的时候,如今的皇帝萧景曜见到沈嘉清也是要行礼问安的,现如今要沈嘉清倒过来向当了皇帝的萧景曜行礼问安,不管身体还是心里,沈嘉清都做不到心甘情愿地臣服,那是他曾作为皇子的骄傲,骨子里就带有的与生俱来的骄傲。   萧景曜哪里不知道沈嘉清的心思,当初他们还都是一起长大的,他也就比沈嘉清大那么几岁而已,当初他跟前朝太子交好的时候,沈嘉清就天天跟在他们身边打转,他们要是带着沈嘉清干些正事,沈嘉清就高兴得很,是个很还带也很好教的弟弟。   只不过现在吧,都已经物是人非了。   两个人再也回不到当初兄弟般的日子,彼此的怨恨大约到死也不会休止,毕竟是国仇家恨,谁也不会放得下。   “今天让你来,是想让你见见西姜九公主。”萧景曜开了口,示意沈嘉清看向身边的玉姝。   沈嘉清顺着萧景曜的视线看过来,玉姝紧张地握住了藏在袖子里的手,汗水把手心都打湿了。   忽然沈嘉清咧开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皇上这是准备把西姜九公主赏赐给我吗?那正好呀,我府里刚好缺了个王妃,我听说西姜九公主是西姜的第一美人,虽然没能看到她的容貌,但就凭她那双灵动美丽的眸子也能猜到她是个非常不错的女人,身材也这么好,婀娜多姿,曼妙迷人,想来用起来的滋味儿只会更好,皇上如果不喜欢,把西姜九公主给我做王妃那就再合适不过。”   玉姝:“……”   她好好的七皇兄怎么会变成这样,就像一个好色的无赖一样?这一定不是真的,她无法相信她敬爱的七皇兄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听到沈嘉清那些挑逗轻浮的话,萧景曜也没有生气,他只是笑了笑,把沈嘉清的那通话当成了对自己的挑衅,但那挑衅也没有什么威胁性,就像衣服上沾染地一点点尘埃,挥一挥衣袖就扇掉了,对他根本毫无影响。   萧景曜也确实是这样做的,他抬起右手挥了一下衣袖,扫掉袖子上并没有的灰尘,淡淡地开口道:既然你刚才说你没见到西姜九公主的样子,朕便允你见一见如何?”   玉姝震惊地看向萧景曜,慌忙阻止,“不可以。”   “为何不可?”萧景曜的口气就不像是在询问。   玉姝的嘴唇动了动,还是道:“我们西姜就规矩,给男子看到自己的样貌,就必须嫁给那个男子为妻,否则不死不休。”   旁边的沈嘉清听完哈哈哈地笑起来,好像听到了一个多么好笑的笑话一样。   萧景曜依旧一脸的冷漠,对沈嘉清无礼的大笑也没有斥责,反而问道:“那朕就许你嫁给他便是。”   “不行!我不嫁给他!”玉姝尖声叫道,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她跟沈嘉清是亲兄妹,无论如何也不能嫁给沈嘉清。   “哈哈哈哈!”沈嘉清又大笑起来,笑得十分的得意张狂,“皇帝,你看吧,连个异国公主都敢当面顶撞你了。”你真是一点儿威慑之力都没有啊,你还当什么皇帝啊!   “你给我闭嘴!”玉姝杏眼圆睁,很生气地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这是我和皇上之间的事,你给我滚!”   玉姝毫不客气,破口大骂沈嘉清,企图用言语激怒他,让他赶紧离开御书房,这里不安全,萧景曜又心思深沉,万一让他发现了什么,他们两个人都可能小命儿不保,如今她还不能跟他相认,她也更不能嫁给他。   “……”沈嘉清被玉姝骂得懵逼了一瞬,暗道西姜九公主的脾气竟如此火爆,跟他的小九差不多的脾气,如果他的小九还活着就好了。   沈嘉清朝萧景曜狠狠看了一眼,小九会死,所有的一切,都是萧景曜惹出来的,如果没有萧景曜,他的小九或许就不会死了,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活着,活得好好的!   萧景曜没理会目光不善的沈嘉清,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玉姝道:“九公主似乎很怕跟沈嘉清在一起,更怕朕把你嫁给沈嘉清,你和沈嘉清难道认识?有过结?还是有别的关系?”   “别的关系”四个字让玉姝心头突突一跳,莫非萧景曜已经知道了?   不可能!   玉姝直接否定了这个想法,她穿成西姜九公主之后,跟着西姜使团来到大夏觐见萧景曜,这段日子里,玉姝都不知道沈嘉清还活着,也没有见过沈嘉清,萧景曜又如何知道她和沈嘉清有关系?   很显然,萧景曜并不能确定她和沈嘉清之间的关系,他只是在诈她而已!   电光火石之间,玉姝想明白萧景曜的用意,便不会上他的当。   玉姝道:“我跟他没关系,在这之前我都没有见过他!”   “那就好好见一见!”萧景曜突然别有深意地道。   玉姝:“?”   只见萧景曜抬起手一挥,玉姝脸上的面纱随之而落,蒙在面纱后面的面容完完全全暴露在了沈嘉清的面前。   “……”沈嘉清看着玉姝那张脸,整个惊呆了,过了好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小九……”   他的声音在颤抖,身子激动得如同筛糠一样,眼泪顺着眼眶就滚落下来,疯了般朝着玉姝扑了过去。   “小九,小九,我是七哥,我是你七哥啊!”沈嘉清双手抓住玉姝,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地望着她,口中一直激动地念着她的名字,近乎癫狂。   从内心里来说,玉姝也很想叫沈嘉清一声“七哥”,可是现在根本不是时候,当着萧景曜的面,她没办法跟他相认,也不能相认。   玉姝面上露出被吓到了的表情,抗拒地挣扎了几下,急忙辩解道:“我不是你的小九,你也不是我的七哥,我是西姜九公主,我没有七哥,我只有七姐。”   话从玉姝的嘴里非常艰难地才说出来,她嘴上说着残忍的不肯相认的话,心里却在滴血,难受得连呼吸都觉得胸口疼。   “小九,你不认识七哥了,我是你七哥啊,你怎么会不记得了?”沈嘉清根本没把玉姝说的话听进去,心里眼里都只有眼前的玉姝,他深深思念的妹妹,哪里还管她是不是西姜九公主,是不是自己认错了人。   “我真的不是你妹妹,我是西姜九公主,你最好看清楚,你认错人了。”每说一个字,玉姝的心里就难过一分,望着几乎疯狂的沈嘉清,玉姝也非常不忍心再伤害他,可她又不得不那么做,只能狠下心肠,对着沈嘉清说出残忍的话,就像是拿着刀直接往沈嘉清的胸口捅一样。   就算这样玉姝还觉得做得不够,她得让沈嘉清真的相信她不是他的妹妹,也要让萧景曜相信,她和沈嘉清没有关系!   玉姝朝萧景曜投去求救的目光,一脸可怜又无措的表情,“皇上,救救我,我真的不是他妹妹,快让他放开我。”我受不了了,他看起来像个疯子。   这戏特么要怎么演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玉姝:要演不下去了。 第40章   萧景曜立在旁边,从一开始就冷眼看着两个人之间的反应,沈嘉清乍然之下见到西姜九公主的样子,就跟他那日在南苑楼见到她的样子时的反应一模一样,都震惊于她的模样会那么相似,完全顾不得其他的了。   而西姜九公主的表情也是无奈又无措,实在拿有些疯狂的沈嘉清没办法,只能向自己求救了。   “皇上,你快让他放开我,我好疼!”玉姝快要哭了,萧景曜这个王八蛋,把沈嘉清召过来,就是故意要让他们两兄妹这么痛苦又悲惨的吧。   好在萧景曜也没有人性泯灭,他见她实在难受又委屈的模样,到底动了恻隐之心,上前一步扣住了沈嘉清的胳膊,在他胳膊的穴位上一按,沈嘉清的胳膊当即一麻,使不上力来,不得不放开了玉姝。   “小九,小九啊……”沈嘉清还望着玉姝一遍遍叫她的小名。   萧景曜一把将沈嘉清提起来,逮住他就是一通呵斥,“你脑子清醒一点儿,她不是小九!”   沈嘉清被萧景曜一通呵斥,脑子终于清醒了一些,疯癫的状态逐渐平静下来,只用不可思议又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玉姝,喃喃询问道:“你真的不是小九?”   他看起来就像失望破灭,灵魂被抽离出去,只剩下行尸走肉,快要死去了一般。   玉姝真的很怕他会撑不下去,可又实在不能告诉他她的真实身份,哪怕他看起来那么可怜无助,就像狂风暴雨中被无情摧残的小草,随时随地都会垮掉。   玉姝的理智告诉自己要忍着,冲动之下相认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反而只会带来更严重的麻烦,所以不能相认。   “我是小九,但我不是你的妹妹,我是西姜九公主。”玉姝忍着内心里的悲伤和痛楚如是对沈嘉清道:“我的父王是西姜王,我的母后是西姜王后,我在家也排行第九,前面有八个哥哥和姐姐,我是最小的一个,他们也都叫我小九。”   玉姝把自己如今属于西姜九公主的身份跟沈嘉清清楚明了地阐述了一遍,她是在说这个事实,也是在让沈嘉清明白眼下的情况,让他能够理智冷静下来,也不是被失控的情绪控制了思考。   “她确实不是小九,她是西姜九公主。”萧景曜也对沈嘉清如此说道:“你认错人了。”   他认错人了?   沈嘉清愣愣地接受着这个消息,整个人都变得迟钝起来,仿佛被人用锤子在脑袋上狠狠敲了一锤子,整个人又懵又难以接受,但事实又确实如此,他不接受也必须接受。   “她不是我的小九。”沈嘉清低声喃喃,脸上的表情非常崩溃,眼眸里在看到玉姝后迸发出来的光亮也在逐渐消散下去,清瘦了许多的身体都跟着晃了晃,这个事实的打击对他来说相当大。   当初玉姝中毒而死的时候,沈嘉清就已经悲伤难过过一次了,现如今再遇到长得相像的西姜九公主,沈嘉清原本以为玉姝又活过来了。   但事实告诉他不是这样,眼前的西姜九公主只是长得像,但并不是他的小九,这无疑是让他再一次承受玉姝已经死了这个事实,把心头已经好了的疤再一次无情地揭开,红果果地暴露出来,他原本以为已经忘却的情感,又控制不住地翻涌出来,那是用难受悲伤痛苦都无法形容的心情。   “既然你不是小九,那便算了。”沈嘉清垂着头,也再不看玉姝一眼,转头跟萧景曜道:“如果没什么事了,我可以走了吗?”   他不想再留在这里,多一瞬都待不下去,让他此时此刻面对着萧景曜和西姜九公主,无疑是拿着无形的刀在往他的身上捅,一刀又一刀,虽然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却可以叫他痛不欲生——他的小九没有了,萧景曜却找到了一个跟小九一模一样的替代品,以后他们恩恩爱爱地在一起,他的小九却永远地躺在了冰冷的坟墓里,这是在向他炫耀,他无法忍受!   他一定会给他的小九报仇的,一定会,不管这件事有多么艰难,他也一定会做,他要让萧景曜和西姜九公主都付出代价,他不会让他们好过的,凭什么让他们过得逍遥快活,而他的小九却躺在冰冷的坟墓里变成白骨,他不会轻易绕了他们,就算会搭上自己的性命,他也不会放弃。   沈嘉清跟萧景曜说一声他要走,也不管萧景曜准许不准许,他一点儿也不想在这儿待下去,转身提步就往御书房外面走。   玉姝望着沈嘉清的背影,心中无比悲痛,又对沈嘉清此刻的状况担忧不已,便忍不住开了口,“你要是愿意的话,也可以把我当成是你妹妹,我在西姜的时候,他们都叫我小九。”   已经走出几步的沈嘉清在听到玉姝的话之后停住了脚步,他缓缓转头,盯着玉姝的眸子深沉如枯井,好像万年都不会有丝毫波澜,有一种如同地狱里飘出来的阴森诡异的感觉。   “你是小九,但是你不是我的小九,你就算愿意认,也永远不是。”沈嘉清已经冷静下来,认清了现实,他的小九就是他的小九,别的人永远也代替不了她,哪怕跟她长得很相像,那也不是她!   玉姝被沈嘉清那样的眼神盯着十分不舒服,手背上都起了一大片的鸡皮疙瘩,她都不知道她的七皇兄都有这样看人的时候,以前她的七皇兄可是一点儿也不像这样,此刻他给她的感觉非常不好,没有一点儿喜悦的表情,反而有一种想要她的命的怨恨。   明显感觉到了沈嘉清的不乐意,玉姝张了张嘴,她大概猜到了一点儿沈嘉清心里的想法,到底是自己的哥哥,玉姝小时候也是常跟他一起玩儿,跟着他一起长大的,她也了解他的个性。   沈嘉清可以说是一个很固执的人,眼睛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她虽然顶着一张跟原来相似的一张脸,但在沈嘉清的眼中,她还是陌生人,不是他想要的人,谁也代替不了,即便她长得像也代替不了,不是就不是,永远都不会是。   而且刚才玉姝说的那一番话,听在沈嘉清的耳中,并不是什么安慰之言,反而更像是挑衅和不知天高地厚的自以为是。   玉姝说让沈嘉清可以叫她妹妹,因为她在家里的时候也是小九,但凡仔细想一想,沈嘉清听到这话会是什么感受?他只会觉得西姜九公主是个什么玩意儿,她凭什么跟他的小九比,她又有什么资格让自己叫她小九?还妄图想要取代他的小九在他心里的位置,简直是异想天开,白日做梦!   短短地几息之间,玉姝想明白了整个事情,赶忙为自己说过的话描补,虽然她就是沈嘉清的亲妹妹,但是沈嘉清不知道,她现在也没办法给沈嘉清解释,只希望他不要误会她才好。   “我不是要代替你的妹妹在你心目中的位置,我只是觉得她叫小九,我也叫小九,我们还长得那么相像,就像老天爷故意安排的一样,这真的很有缘分。”玉姝说得十分真诚。   缘分?   沈嘉清在心头冷哼!   说什么缘分,他才不信这一套,他要是可以,恨不得伸手掐死眼前的西姜九公主,出一口恶气。   玉姝都不知道自己的七皇兄在心里想的是让她死,她还一脸真诚地望着沈嘉清,一双黑亮的眼睛圆溜溜的,期望他能相信她说的话,缓和一下他对她不太友好的气氛。   旁边的萧景曜一直站着没说话,只面无表情地冷眼旁观,玉姝和沈嘉清之间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中,对两个人的反应若有所思。   直到此刻,西姜九公主说要给沈嘉清当妹妹,沈嘉清反应激烈,怨恨都快要从身体里溢出来了,他隔着一段距离都能感受到,仿佛已经形成了实质。   萧景曜在心里暗道一声有意思,扯了一下唇角,开口道:“其实朕觉得西姜九公主的提议挺好的,之璞不如就答应她的请求,收下她这个干妹妹,如此你多了一个妹妹,她多了一个哥哥,岂不是两全其美,成就一段佳话。”   之璞是沈嘉清的字,当初两个人的关系亲密的时候,萧景曜都是叫沈嘉清七皇子或者之璞,如今他是不可能叫他七皇子了,此时叫他的字也算还顾念着曾经的情谊。   沈嘉清微眯了眼睛,他没听出萧景曜顾忌彼此情谊的心情,只听出了他言语之中的嘲讽,他越是这样惺惺作态,就越是让他恶心,这个天下,大概最虚伪做作的人就非眼前的萧景曜莫属了。   以前他把萧景曜当兄弟,当朋友,可以两肋插刀,为之拼命,但最后的结局却是萧景曜带大军攻入了皇城,他的父王兄弟都没了,大衍朝也没了,皇位易主,王朝换姓,整个天下都变成了他萧景曜的,他萧景曜还有脸在他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真是叫人恶心至极。   沈嘉清忍着想吐的冲动,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节发出咯咯的响声,要不是要顾全自己的大局,此时此刻,沈嘉清真的很想扑上去跟萧景曜打一架,打得他头青脸肿、满地找牙。   “我……”不需要。就在沈嘉清话要出口之际,他忽然又停了下来,心头生起一个大胆的想法,稍一思索就转变了先前坚决的态度,留下了可商量的余地,“我之前是很不想答应,但皇上既然开了这个口,我想我也可以勉为其难答应,认了这个干妹妹。” 第41章   沈嘉清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全新的打算,他可以口头上答应与西姜九公主认成兄妹,暗地里好好地调查西姜九公主一番,并且利用她和萧景曜的关系,做一些有利于自己的事情。   比如之前西姜九公主就留下过联络自己的标记,也不知道她是从何处得知的那些记号,他若跟西姜九公主认成兄妹,就可以借此机会探一探西姜九公主身上的秘密,并让她拉着萧景曜一起去死!   “看在你皇上帮你说话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沈嘉清终于对玉姝转变了态度,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没像先前那样排斥她了,“你确实长得很像我妹妹,认了你这个妹妹也行。”   虽然他的话里话外还是有对玉姝的嫌弃,但是他答应了跟玉姝做兄妹这事,令玉姝非常开心,也就不多去想他的别扭了。   “哥哥。”玉姝真心地叫了沈嘉清一声,不是把他当成干哥哥,而是亲哥哥,他本来就是她的哥哥。   沈嘉清眼神古怪地看了玉姝一眼,当玉姝刚才叫他的时候,他恍惚像是看到了曾经的小九站在了他的面前,让他差点儿把两个人当成一个人。   沈嘉清慌忙移开视线,不敢再看玉姝,怕被她左右了自己的情绪。   “你我既然结了这个异性兄妹,也应庆祝一下,三日之后,我在府中设宴,邀请你来作客。”   语毕,沈嘉清转头看向萧景曜,道:“我和西姜九公主能成为义兄妹,还要多亏了皇上,不如到时皇上也一起到了府上坐一坐吧,还望皇上不要嫌弃。”   萧景曜只稍微思考了一下就答应了,“可以。”   “那我就回去准备了,还望皇上和九公主三日后一定到府上坐坐。”   “去吧,朕会去的。”   得到想要的答案,沈嘉清向萧景曜告退离开。   御书房里只剩下萧景曜和玉姝两人,萧景曜看向玉姝,弯唇笑道:“觉得如何?”   玉姝瞥了他一眼,“不如何,我要回去了。”   萧景曜笑了一下,也没有强留她,召了人进来,把玉姝抬回了偏殿。   ……   三天时间,要说长也不长,转眼也就到了。   沈嘉清前一日就让人传了话进宫,叫玉姝记得明日之约。   玉姝当然记得,这是她用兄妹身份跟沈嘉清见面,还能一起庆祝一番,这算是生离死别之后难得的机会了。   只是如果没有萧景曜就更好了。   是的,萧景曜当天也跟着玉姝一起出宫了。   马车上,萧景曜挨着玉姝坐着,一会儿把手里的杯子递给玉姝,示意玉姝给他倒水,一会儿又悄悄桌子,让玉姝给他剥花生。   玉姝气得牙痒痒,没有他这样使唤人的。   萧景曜从书本里抬起头来,不怀好意地笑道:“不乐意啊,那朕就立马叫人回宫去。”   玉姝哪敢让他不满意啊,他要是叫人回宫了,她还怎么去跟沈嘉清团聚,只能忍他了。   “好了,好了,我这就给你剥。”剥!   玉姝拿起花生,死命地给萧景曜剥起来,一颗两颗三颗……最后给他剥了一小堆,足够他吃到沈嘉清的府邸了。   沈嘉清住得不远,他还住的他原来的那栋宅子,当初身为皇子,选的府邸都是一顶一的好,位置离皇宫也近,坐马车要不了多久就到了。   玉姝和萧景曜到的时候,沈嘉清有带着管家出来迎接,态度上算不上多么热络,当然也不是很冷淡,只是刚刚好,作为主人的恰如其分。   “皇上和九公主这边请。”沈嘉清领着玉姝和萧景曜进了府,带着他们往荷花池边的花厅而去。   玉姝跟着沈嘉清一路走来,发现府里面很冷清,伺候的下人都没有几个,院子里的花草都枯败了,也没有更换新的花草,墙角和少有人走的地方也生出了绿色的苔藓,整个府邸显得落魄、颓败、凋零。   “我今日就只请了皇上和公主两人,宴就设在花厅里,清净是清净了一些,还望皇上和公主不要嫌弃。”依照沈嘉清现如今的身份,他就算给人下帖子请客,别人也不见得敢来啊,他一个前朝的王爷,如今天都变了,皇位都换人坐了,谁还敢来巴结他啊!   “不嫌弃,就我们两个人就很好了。”玉姝特意强调了一句“两个人”,那是把皇帝萧景曜都给排除在外了,事实上她本来也没想让萧景曜来,是萧景曜非跟着她来的。   沈嘉清把萧景曜和玉姝领到了花厅坐下,又让下人送上茶水和糕点。   “都是普通的茶水和糕点,皇上和九公主尝尝,看合不合口味。”沈嘉清居然难得紧张地搓了一下手。   “这玫瑰糕看起来很别致,想来一定很好吃。”玉姝把沈嘉清的动作看在眼中,她不想让他那么紧张和不自在,就拿起桌上的玫瑰糕吃起来。   “唔,味道真的很不错。”玉姝吃了一口玫瑰糕,忍不住夸奖道,这不是她故意想让沈嘉清高兴的夸奖,而是玫瑰糕真的很好吃,是她以前常吃的味道。   “九公主喜欢就好。”沈嘉清似乎偷偷松了一口气。   萧景曜看了一眼沈嘉清,又看了一眼桌上的糕点,伸手也拿起来一块玫瑰糕咬了一口。   很熟悉的味道!   当年他和沈嘉清关系还好的时候,他经常来沈嘉清的王府,蹭吃蹭喝是家常便饭,沈嘉清府里的玫瑰糕师傅手艺很好,全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   沈嘉清陪着萧景曜和玉姝聊了一会儿天,又让人安排酒菜上来,三人今天看起来都很高兴,要好好地喝一杯。   “我先敬皇上一杯。”沈嘉清拿起杯子倒了一杯酒敬萧景曜。   萧景曜伸手端起杯子,与沈嘉清的杯子碰了一下,一手执杯,一手掩袖,低头把酒杯里的酒喝了。   接着沈嘉清又敬玉姝,“我也敬就公主一杯。”   “你不要一直九公主,九公主的叫我了,你就叫我小九好了。”玉姝一直听他叫九公主觉得别扭,还是小九更亲切,毕竟她本来就是他的妹妹。   沈嘉清不知其中缘由,稍微犹豫了一下,豪爽地应道:“好,小九,我们喝一杯。”   玉姝一笑,端起酒杯喝了。   “七哥,我敬你一杯。”接下来两个人又多喝了两杯,酒席上的气氛很好,仿佛又回到了曾经无忧无虑的日子,幸福美好。   酒席还没有过半,玉姝和沈嘉清就已经喝了好几杯酒了,玉姝的脸上浮起一抹绯红色,显然已经有些微醺了。   这时,管家从外面走了进来,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沈嘉清抬眼看到他,放下手中的酒杯,问:“什么事?”   “厨房那边出了点儿岔子,爷你过去看一下。”管家低垂下头道。   沈嘉清皱起眉头,“厨房里出了什么岔子,你这管家怎么当的,厨房里的事都管不好了,我拿你有什么用?”   管家把头垂得更低了,一副任由沈嘉清骂的样子。   还是玉姝看管家可怜,开了口,对沈嘉清道:“七哥,你就去看看吧,也别骂管家了,他也想把事办好。”   沈嘉清手指着管家点了两下,训斥道:“看在九公主帮你说话的份上,我过去看看,你该受的罚我先给你记下。”   “快去吧。”玉姝笑着摇了摇头。   “那皇上和九公主稍坐,我去看看就回。”沈嘉清跟两人表示了一下歉意,带着管家离开花厅往厨房方向去了。   路上,沈嘉清压低声音对管家道:“都准备好了吗?”   “都照王爷的意思准备好了。”管家低声回答。   “好,就照原计划进行。”沈嘉清眉毛一扬,今天他要干笔大的。   花厅里,玉姝已经有些微醺,手里拿着筷子,想夹盘子里的花生米吃,她夹了一下没有夹起来,花生米从筷子上掉了下去,玉姝又拿筷子去夹,再次没有夹到,她皱起秀美的眉头,很是苦恼。   萧景曜原本面无表情地坐在旁边,忽然一下子站了起来,拉起玉姝的胳膊就道:“别夹了,赶紧走。”   “什么?”玉姝抬起有些微醺的眼眸望着萧景曜,脑子有些反应迟钝,不明白萧景曜说的是什么意思。   “赶紧走!”萧景曜皱起眉头,手上一用力,拉起玉姝就要走。   玉姝“哎哟”了一声,差点儿摔倒在地上,她的脚踝本来就有伤,哪里经得起萧景曜这么拉?何况她的脚痛,就算正常走也走不了。   “我走不了。”玉姝委屈巴巴地红了眼眶。   萧景曜也看到了,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罢了,人是他带来的,他总不能让人就这么死了。   萧景曜弯腰伸手,一手揽住玉姝的背,一手挽住玉姝的腿弯,一口气打横把玉姝抱了起来,转身大步就往花厅外面奔去。   就在萧景曜抱着玉姝冲出花厅之际,身后的花厅里传出“轰”地一声巨响,埋藏在花厅里面的□□包炸响了,整个花厅都飞上了天。   萧景曜听到身后的巨响也没有回头,抱着玉姝又冲出了好几丈远。   玉姝看到整个飞上天的花厅,眼睛都睁大了,酒也醒了。   他们刚刚就坐在花厅里,还在喝酒聊天,谁也想不到花厅底下又□□,只要慢一步他们就会跟花厅一样被炸上天了,太可怕了。   爆炸的事情还没有过去,玉姝还没来得及缓过神来,院子四周忽然又跳出来十多个黑衣蒙面人,他们手上都提着刀剑,凶神恶煞地猛扑过来,誓要取了玉姝和萧景曜的性命。 第42章   黑衣蒙面人齐齐朝着萧景曜和玉姝杀过来,萧景曜抱着玉姝急退躲避,情况十分危急。   就在千钧万发之际,魏卓带着人马从天而降,跟黑衣蒙面人打了起来,保护萧景曜和玉姝的安全。   萧景曜把玉姝抱到安全的位置放下,一个荷包从他的身上掉落出来。   玉姝伸手捡起,认出是当年她绣给萧景曜的荷包,做工很差,针脚也很稀松,时间太久了,荷包的边角都磨得起毛了,有一处的针线开了,还重新缝合过。   萧景曜怎么会把这么一个老旧的荷包带在身上,他要什么样的荷包没有?以他现在的身份,只需一句话,就有无数的人为他送上荷包了。   玉姝还记得当年她花五天时间绣好这个荷包送给萧景曜的时候,萧景曜的表情有多嫌弃,要不是他以公主的身份强逼着他收下,并且要求时时刻刻带在身上,他很可能收都不会收这个荷包,更不可能带在身上。   玉姝抬眼看向萧景曜,为什么过去这么久了,萧景曜还愿意把她做给他的荷包带在身上?   这时,萧景曜发现自己身上的荷包不见了,被玉姝捡走了,他沉着脸,一声不吭地把荷包从玉姝的手中拿了回去,声音很冷,像是警告一样,“这不是你能碰的东西。”   萧景曜把荷包拿回去,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荷包没有坏,完好无损,面上的表情都柔和了一些,目光温柔得像是在看自己心爱的情人,小心翼翼地把荷包放回身上。   玉姝:“……”   说不震惊是假的,萧景曜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珍爱这个荷包了?她还清晰地记得他当初嫌弃这个荷包的表情,那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不提也罢!   “这谁送给你的荷包呀,你这么珍视?”玉姝佯装不知地问。   萧景曜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不用你管,少打听!”才能活得长。   玉姝懂了他话里的意思,没再追问,闭上了嘴巴。   她已经想好了,在萧景曜这儿问不到,她回去找人问。   那边魏卓带着人手很快就把黑衣蒙面人拿下了,十几个黑衣蒙面人死了只剩下两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被魏卓带着人押了过来。   魏卓扯下两人的面巾,露出两人的面容,其中一人竟然还是认识的人,酒坊的掌柜张威。   “你们为何要行刺皇上?是不是沈嘉清指使的?”魏卓厉声喝问。   张威对着魏卓冷笑了一下,仿佛在说“你别想从我嘴里问出什么”,就狠狠地咬破了后牙槽里放置的毒药,他身旁的那个黑衣蒙面人也是一样。   “快拦住他们!”魏卓当即意识到不对,然而也已经来不及了,张威和他的手下都一起服毒自尽了,口吐黑血,没有了生气。   “皇上,人死了。”魏卓向萧景曜禀告,“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萧景曜只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张威等人,没有在再他身上浪费时间,而是道:“沈嘉清人呢?”   “他从厨房那边的密道跑了,已经派人去追了。”魏卓完全没有料到沈嘉清会把逃跑的密道修在厨房的灶膛底下,追查的人费了不少时间才找到入口,此刻正在紧锣密鼓地追查中。   “他应该跑不了多远。”萧景曜斟酌了一下道:“下令关城门,他和他的同伙一个都别想跑出去。”   玉姝在旁边听得心惊胆战,心里祈祷着,沈嘉清千万别被萧景曜的人抓住,赶紧跑,跑得越远越好,最好现在就已经出了城,躲在安全的地方永远也不会被萧景曜找到。   随后萧景曜留下魏卓继续处理后续事宜,他则带着玉姝先回宫去了。   徐大满带着人送来安神的汤药,“皇上命人熬了安神的汤药给公主,公主趁热喝了吧。”   “多谢徐公公了。”玉姝把安神汤接了过去,她有心打听一下外面的情况,就没有立马喝药,而是道:“徐公公,外面如今情况怎么样了?沈嘉清抓到没有?”   徐大满道:“如今外面到处人心惶惶,那沈嘉清也真是狡猾了,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魏卓带了那么多人出去,都还没有抓到。”   听到还没有抓到,玉姝松了一口气,没抓到就好,说明七皇兄现在还是安全的,她就希望沈嘉清永远都不要被萧景曜抓到。   玉姝点了点头,把安神汤药喝了,对徐大满道:“徐公公辛苦了,这几日伺候皇上要多费些神了。”   “不辛苦,都是应该的。”徐大满一副能伺候皇帝是他荣幸的口气。   玉姝又想起那个旧荷包的事,徐大满是日日跟在萧景曜的身边,萧景曜的事情他最清楚不过,她要是想知道荷包的事,问他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徐公公,皇上今天救我的时候,从身上掉下来一个旧荷包,我看那个荷包都很老旧了,有地方还开了口重新缝合过,皇上身份如此尊贵,为何会用那样一个旧荷包?要不我给他绣个新荷包怎么样?皇上喜欢什么样的花色啊?”玉姝套着徐大满的话。   徐大满一听玉姝要给萧景曜绣荷包就脸色几变,忙摇头阻止,“九公主,快别提那个荷包了,那是皇上的禁忌。”   “为什么?”玉姝现在不是装不懂,是真不懂了,“不就是个荷包吗?旧了就换个新的不是理所当然的事。”   徐大满哎哎两声,脸上更是露出了愁苦的表情,“不是那个理,那个荷包是皇上心爱之人绣的,不是随便拿个新荷包就可以替代得了的。”   “心爱之人?”玉姝眨了眨眼,她不相信,荷包是她绣的,她绝对不会认错,但是她什么时候成了萧景曜的心爱之人了?当初她喜欢萧景曜,天天追着他跑的时候,没少被他嫌弃,他喜不喜欢她,她心里有数得很,她怎么可能变成萧景曜的心爱之人嘛?她做梦都没有这么想过。   “是真的。”徐大满说得很认真,“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是皇上不能提的禁忌,我也是常年跟在皇上身边,才知道的。”   玉姝“哦”了一声,继续套徐大满的话,“那皇上的心爱之人是谁啊?我有没有见过?”   徐大满本来就有心想跟玉姝套近乎,他有着自己的打算,想让玉姝给萧景曜侍寝,此刻玉姝问起这些事,也正好合了徐大满的心思,他便顺着就说了,“是前朝九公主,公主你没见过她,她已经不在世上了。”   玉姝眼睛睁大,装作听到一个不得了的消息的样子,惊讶道:“皇上居然会喜欢前朝九公主?你没骗我吧?”   “我怎么会骗公主?”徐大满气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玉姝摇摇头,还是不信的样子,“会不会是皇上故意做做样子,装作深情,好安抚归顺的前朝重臣?”   徐大满立马就否认着玉姝的这个想法,“那绝无可能,皇上喜不喜欢前朝九公主我再清楚不过了,我天天陪在皇上身边,皇上对她是什么心思,那是掏心掏肺,百依百顺,就没有比对她更好的人了。而且她不在了之后,皇上把她所有的东西都留了下来,好生的保管着。从那之后没有召过任何人侍寝,也没有立后,更没有收其他的妃嫔。她住过的安怡宫,皇上都每日安排人去打扫,但从来不会让别的人住那里,皇上还时不时会去安怡宫住一晚,也只有在那里才能睡得安稳。皇上还记得她所有的爱好,喜欢吃的东西,喜欢穿的衣服,要是得了好东西,都让人送到安怡宫去,这是皇上心里一直觉得她还活着。如果不是真心的喜欢,哪里会做到这样?”   “……”玉姝说不出话来了,萧景曜真的有那么喜欢他吗?她一直以为,萧景曜应该很讨厌她的。她上辈子活着的时候,萧景曜从来都没有说过喜欢她。反而是经常嫌她烦,嫌她追得太紧,耽误他做事了。   玉姝收起纷乱的情绪,她不能轻易地就相信徐大满的一面之词,万一这一切都是假象了?   “徐公公,你刚刚说得太多了。”玉姝冷静地看着徐大满道。   徐大满怔了一下,看了玉姝一眼,嘴角露出一个恍然的笑意,道:“是,公主说得对,我刚才确实说得太多了。”   “那徐公公就先去忙吧。”玉姝淡淡地请他离开。   徐大满懂了玉姝的意思,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当即告退,反而话里有话地又说了一句,“我觉得公主是个有缘人,不管是身份、长相、还是今天你看到的那个旧荷包,都是公主的缘分,要是公主能对皇上用心一些,也许公主的造化就不一样了。”   说完这些话,徐大满才转身离开偏殿。   玉姝坐在殿里,回想徐大满说的话,他确实是离萧景曜最近的人,也最了解萧景曜的心思,他让她对萧景曜用心,是觉得她能取代萧景曜的心中所爱?但他却不知道,不管是前朝九公主,还是西姜九公主,都只是她一个人而已! 第43章   沈嘉清想要炸死皇帝和西姜九公主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京都城里为了抓捕沈嘉清,多处戒严,进出城都要严格检查,城中的酒楼、茶肆、客栈、剧院、妓馆等,凡是能藏人的地方都被搜查了不止一遍,到处人心惶惶,小心翼翼,生怕惹祸上身。   就连住在宫里的玉姝也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虽然没人到她面前来说什么,但她明显感觉到了宫里的一些伺候的人发生了变化,有些人是头一天还见过, 第二天人就不知道去向了,也没有人敢议论不知所踪的人去了哪里。   玉姝上辈子在宫里住过那么多年,亲身经历过的事情也不少,就像古言文里常写些的那样,那些不见了的人都在暗中被清理掉了,不论他们是什么身份,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的干过什么坏事,只要他们心存二心,没有完完全全忠于皇帝,他们的小命儿就留不下来,他们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徐大满这两天很忙,从来没这么忙过,忙得脚不沾地,走路都恨不得用飞的。   前一日,皇帝萧景曜在沈嘉清府上差点儿被炸死,这不只是涉及沈嘉清一人而已,他身后必定还藏有没有深挖出来的势力。   沈嘉清是前朝王爷,前朝皇帝和皇后的亲儿子,哪怕前朝已经覆灭了,前朝余孽也被清剿得七七八八了,但要说沈嘉清手里就真的一点儿人手都没有了,别说皇帝萧景曜不会信,就是徐大满也不会信。   怎么可能嘛,一个堂堂的前朝王爷,当真就颓废沮丧成废物了?就没有暗中培养点儿自己的人脉?前朝皇帝和皇后就一点儿东西都没有留下来给他?   用脚趾头想也不可能!   沈嘉清一直装颓废扮可怜,这回终于找着机会请了皇帝和西姜九公主去府上作客,就干出了想把皇帝和西姜九公主炸死的事来,他的野心也是不小的,大得很,非常大!   现在沈嘉清人跑了,到处都在搜捕他,目前还没有下落,魏卓天天带着人在宫外追查,半点儿疏忽都不敢有。   而在宫里面,徐大满也没有闲着,带着人清理宫里面的人,虽然宫里面的人早就已经清理过许多遍了,没有一百遍,也有八十遍了,但只要查出来有半点儿不妥当的人,通通都抓起来带走,反正本着“宁可弄错不可放过”的原则,徐大满决心不能有一条漏网之鱼。   徐大满在忙碌之余,奉萧景曜的命又到偏殿来看了玉姝一次,给玉姝送来了一些外伤药,“这是皇上命我送来给公主的药,太医院院判亲手配制而成,对治疗扭伤、擦伤等效果甚佳,公主可以试用一下,兴许脚上的扭伤要不了两天就会痊愈了。”   玉姝正需要这样的外伤药,她脚扭伤了之后,行动不方便,想去哪儿都去不了,每次都得有人抬她出门,走到哪儿都有人跟着,她想出去打听点儿近日的消息都没有办法,要是脚踝上的伤能更快好起来,她要做什么也能更得心应手一些。   “劳烦徐公公跑这一趟了,你回去帮我给皇上道声谢。”不管萧景曜是出于什么目的命徐大满给自己送来伤药,只要伤药有用,玉姝不介意感谢萧景曜一回。   更何况那日在沈嘉清府上,还是萧景曜救了她一命,如果当时不是萧景曜不管不顾地抱起她,闷头一口气冲出花厅,她很可能当场就被炸死了。   所以真要说起来,玉姝这一回的命是萧景曜救的,他现在算得上是她的救命恩人了。   但她上辈子又是死在他手里面的,他喂给她吃的药里面有毒,不管那个毒是他安排的人手放进去的,还是别的人放进去的,她总之是因为相信他,才会喝了他喂的药中毒而死。   一命抵一命,两相抵消,玉姝觉得,她不欠萧景曜什么了,萧景曜也不欠她什么了。曾经那些耿耿于怀的事,她可以试着放下了。   但如今,还有一件玉姝很担心的事情,那就是沈嘉清的下落。   “徐公公,沈嘉清抓到没有?有没有他的下落?”   “还没有抓到沈嘉清,目前没有他的下落。”   “这样啊,那皇上一定很忙了。”   “确实有点儿忙。”徐大满淡淡地笑了笑。   “那徐公公要多费些心了。”   玉姝嘴上这么问,心情却也很复杂,那一日在沈嘉清的府上,沈嘉清是准备把她和萧景曜一起炸死的,虽然沈嘉清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不知道她就是他的亲妹妹,才会为了除掉萧景曜而把她一起算计了进去。   但事后让玉姝想起来这件事,难免有些难过和心伤,她会忍不住去想,那日是沈嘉清不知道真相才出此下策,准备把她和萧景曜一起炸死,那如果沈嘉清知道她是他的亲妹妹,他还会不会这么做了?会不会为了他的目的,在除掉萧景曜的同时,把她也一起炸死了呢?   有时候,有些念头没有想到也就罢了,但只要一旦想到,就会像蔓藤一样不受控制地慢慢滋生,紧紧缠绕住自己的心,无法解脱,越想越难受,越想越心伤。   玉姝现如今就是这样矛盾的心情,她一方面担心着沈嘉清的安全,希望他不会被萧景曜抓到,能找个足够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一方面都难过于沈嘉清对她的无情、自私和凉薄,她可是他的妹妹啊,亲妹妹啊,他下起手来也毫不手软,完全没有想过万一把她炸死了,出了错会怎么样。   是的,他从来就没有想过啊!玉姝只觉得自己的心不受控制地一抽疼。   ……   御书房里,萧景曜在批阅奏折,他在沈嘉清府里差点儿被炸死的事早就传遍了京中,无数问安关心的折子向雪花一样飞到他的御案,无一人不上请安折子,生怕少了自己的折子而显得自己不够关心皇上的龙体而被问罪。   萧景曜翻了几本大同小异的折子之后就没心情看了,沉着脸把折子丢在一边,端起放在旁边的白底青花茶盏喝了一口茶。   这时,徐大满从外面进来,萧景曜抬眼看到他,放下手中的茶盏道:“药都送去给西姜九公主了?”   徐大满上前两步,回道:“已经送去了,西姜九公主很高兴,还让奴才带她向皇上道谢。”   萧景曜“嗯”了一声,心道算她有点儿良心,是个识货的人。又道:“她这两日都在干什么?”   徐大满道:“她这两日都在偏殿里休养,或许是腿伤了,没办法出门,就让伺候的人给她找了几佛经,她偶尔会抄些经文。”   抄经文?   她一个西姜来的公主,也懂大夏朝的经文?   萧景曜不由地想起那一次在法华寺遇到她时的情形,她一个西姜的公主,信奉的也不是大夏朝的菩萨,为何会在来到京都城不久就去法华寺上香祈福?   当时萧景曜就觉得她的行为很可疑,还以为是有人透露了自己的行踪给她,后来再查下去,确实也证实了她有点儿问题,他以为她跟沈嘉清是一起的。   但昨日在沈嘉清的府上,沈嘉清为了除掉自己,竟然准备连她一起炸死,根本就没有打算留活口,所以可见,沈嘉清并没有把她当成自己的人。   她不是沈嘉清的人?又是谁的人?   萧景曜稍微琢磨了一下,吩咐徐大满道:“一会儿你把她抄的经文拿来给朕看一看。”   “是。”徐大满应了一声,转身出去拿经文去了。   萧景曜端起茶盏又喝了一口茶,起身推开椅子,绕开御案走到窗边,抬眼望向白云飘飘的天空。   不管西姜九公主是谁的人,等自己把沈嘉清抓到了之后,就让他们两个人当面对质,如果两个人没关系那当然最好,如果两个人是一伙儿,他绝不会轻易饶过!   ……   且说这头徐大满领了命,又去偏殿找玉姝要她抄写的经文。   此时玉姝正在偏殿里,让青璃点了火盆,准备把她这两日抄写的经文拿来烧了。   伺候的人进来禀告,“九公主,徐公公又来了。”   玉姝诧异,“他不是刚走吗?怎么又回来了?有说是什么事吗?”   小宫女是徐大满安排来的人,跟徐大满比较亲近,知道一点儿事,就如实地说了,“奴婢听说是皇上想看看九公主抄写的经文。”   玉姝一听,心头砰地一声狂跳,萧景曜要看她抄写的经文?他为何要看她抄写的经文?他什么意思?   一连串的疑问从玉姝的脑海里冒出来,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眼珠子一转看向青璃抱过来的经文,想也没想抓起经文就朝火盆里面丢,只要把经文都烧了,萧景曜就看不到了。   小宫女一看玉姝的动作,料到了是怎么回事,脑子里转得飞快,扯着嗓子就朝门口的徐大满大喊,“徐公公,不好啦,九公主把她抄写的经文都烧啦!”   等在外面的徐大满一听那还得了,这里面必定有蹊跷,他当即三步并做两步冲进偏殿里。 第44章   徐大满一眼扫向燃着火的火盆,只见面上的经文有些已经燃起来了,他已来不及想太多,直接就扑了上去,伸手就要去抓面上那几张经文。   “赶快把火灭了。”徐大满一边飞扑一边吼道。   小宫女和另外跟着跑进来的人也七手八脚地扑了上去。   与此同时,玉姝和青璃连忙上去阻止,不要他们抢经文,顿时偏殿里乱成一团。   然而,毕竟对方人多,玉姝又有伤在身,只靠青璃一人,根本拦不住徐大满他们那么多人。   一番抢夺之后,到底还是让徐大满抢到了好几张玉姝写的经文,虽然那些经文已经被火烧掉了一角,但大部分内容还是能看得清。   徐大满当宝贝一样把玉姝写的经文整理好,往袖子里妥帖地一塞,又深深地看了玉姝一眼,吩咐道:“你们好生守着九公主,不得有半分闪失,我这就去见皇上回禀此事。”   徐大满回去把玉姝烧经文的事告诉了萧景曜,双手捧着抢救下来的几张经文呈到萧景曜面前。   萧景曜俊朗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薄唇紧紧抿着,侧脸看起来很冷硬,他的视线落在眼前几张经文上面,伸手拿起来,目光从经文的内容上一一扫过。   经文被烧了一角,只有少数的字没有了,剩下大半还是能看清楚,全都是照着经书抄写,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看不出什么蹊跷来。   既然抄的就是经书的内容,为何又要在徐大满去取的时候着急忙慌地烧掉?肯定有什么秘密!   萧景曜看了一遍经文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但内心里还是觉得有问题,便又重新拿起玉姝抄写的经文看起来,这一次看得比上一次认真仔细多了。   字是簪花小楷,一笔一划都很规整,就像女孩子一样娇柔美丽,看起来让人赏心悦目。   萧景曜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目光忽然在“真”字上停了下来,“真”字中间是三横,而经文上只抄了两横,这不知道是笔误,还是习惯使然,才少写了那一横。   但就是少了这一横,却让萧景曜想起了心里的那个人,他的小九写“真”字也会中间少一横,以前他跟她说过许多遍,然而她还是记不住,哪怕他罚她抄写过十篇大字,最开始的时候记住了,等到平日里写的时候还是老样子,继续忘了写“真”字中间的第三横。   西姜九公主有些习惯竟是那样的相似!   不仅长得像,小名也是“小九”,就连喜欢吃的东西和写的字也像,这要不是故意为之,那也太巧合了,感觉就像上天特意安排的一样。   要不是萧景曜亲手扒过玉姝的衣服,确认过她的背上没有胎记,萧景曜都要忍不住想西姜九公主就是他日夜思念的那个人了。   “去把西姜九公主带过来,朕有话要问她。”   萧景曜放下手中的经文,吩咐徐大满去传话。   不多时,徐大满就带着人把玉姝带去了正殿那边问话。   玉姝跪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垂着头,视线落在光滑的地板上,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倒影。   明黄色的龙袍出现在玉姝视线里,萧景曜走到她的面前,低头俯视着她,视线充满了锐利的审视。   “为何要把抄好的经文烧了?”   玉姝头也没抬,回答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又理所当然,“抄好的经文本来就是要用来烧的。”   “你为何早不烧,晚不烧,偏偏朕让徐大满去拿经文的时候才烧?”萧景曜质问道。   玉姝淡淡地回道:“我本来就要烧了,是他来早了,他要是来晚一点儿,经文早就烧了,又何来此事?又哪需皇上质问?”   萧景曜快被玉姝的狡辩气笑了,真的是牙尖嘴利,巧舌如簧,还责怪起徐大满去早了,徐大满要是去晚了,只怕所有的经文都被她消灭得没有任何痕迹了。   “朕再问你一次,你为什么要烧经文?是不是为了消灭什么证据?”   “写完不想要了就烧了。”玉姝以一种“你有病”的口气回道:“你要是觉得我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你大可以处罚我,反正你是皇上,我也反抗不了,你要我的命,我也只有一条……”   萧景曜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强逼着她抬起头,迫使她与他对视。   “朕如果要你的命,那可真是轻而易举!”萧景曜的嘴角噙着一抹嗜血的杀意,“你最好想清楚了,是不是一定要跟朕狡辩?你一条命不值钱,西姜全族人的命也不重要吗?对了,你的三王兄如今还留在京城里,还有你那个青梅竹马的侍卫连盛,干脆朕就让他们一直留在京城里,永远都别回去了吧。”   玉姝从萧景曜的眼眸中看出他的狠绝,他不是在威胁恐吓她,她知道他是真的干得出来,他能坐上皇位,除了手握大军,实力强悍以外,还有足够震慑众人、恩威并施的狠厉手段,不但让人敬他、畏他,也怕他,他是当之无愧的王者。   “你不要伤害他们!”玉姝不想西姜因她而受到伤害,她已经经历过一次国破家亡的惨痛,她如今穿成了西姜九公主,不想再经历一次,西姜的百姓跟她无关,他们是无辜的。   “看来你还是很在意他们嘛!”萧景曜嘲讽出声,“朕还以为你有多洒脱,可以完全不顾他们的死活。”   玉姝被萧景曜抬起下巴,不得不跟萧景曜对视,她的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我说了,不要伤害他们!”否则,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萧景曜愣了一下,他读懂了她眼神中的意思。她说她会让他后悔,他的心不受控制地就跟着颤动了一下,好像她真的能够左右他的情绪,让他后悔痛苦一样,他搞不清楚这种情绪从何而来,是她那张能让人迷惑的脸吗?萧景曜捏着她下巴的手中都不由地有些僵硬了。   “朕可以不对他们动手,但有一个条件,朕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否则你也应该知道会是怎样的后果。”萧景曜松开了捏住玉姝下巴的手,他的动作有点儿像丢开似的,透着满满的嫌弃,但动作又有些僵硬,做得并不自然。   玉姝把头偏向一边,并不看萧景曜。   耳朵上的耳坠子晃了晃,萧景曜盯着她的侧脸愣怔了一下,而后很快恢复过来,转开的视线。   “徐大满,去把东西拿上来。”萧景曜朝候在门外的徐大满命令道。   随即,徐大满带着小太监从外面进来,小太监手上端着笔墨纸砚,另外有两个小太监抬着一张长桌过来,直接摆放在玉姝的面前。   萧景曜随手抽了一本经书丢在玉姝面前的桌上,沉声道:“起来,抄经书。”   玉姝藏在袖子里的手中紧了一下,手指下意识地颤动着,她赶紧把手握紧成拳,才避免了手指继续颤动。   萧景曜没有发现她的异样,抬了一下下巴,用眼神示意她。   “我不想写。”玉姝握紧了拳头,抗拒地挣扎了一下。   萧景曜扯动薄唇笑了一下,笑意凉薄,带着几分嗜血的杀意,“你想好了吗?”   玉姝咬了咬牙,把心一横,“好,我写。”   “那就写吧。”萧景曜轻飘飘地道。   玉姝只得挽起袖子,摊开桌上的宣纸,伸手拿起笔,蘸了蘸墨,照着萧景曜丢给她的经书抄起来。   因为心底实在烦躁不安,玉姝的字也写得十分潦草,与先前的簪花小楷差得远了,更多是发泄情绪一般,笔画都搅合在了一起,横竖撇折能省就省,有些字直接绕成了黑糊糊。   我要你让我抄经文,我要你让我抄经文,我要你看得出来才怪,哼,给你画个鬼画符,我看你能看出来什么!   玉姝心里骂着,手上画着,也不管字的结构,写得好不好看,只管往宣纸上糊就是了,不多时就糊了好几张,字迹凌乱,大小不一,说起来是字,其实更像墨团。   啪地一声,玉姝把笔搁在桌上,抬眸挑衅地看向萧景曜,勾唇道:“好了,我写完了。”   “你写的什么?”萧景曜冷冷地开口。   “抄的经书啊!”玉姝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萧景曜“哼”了一声,并不满意,不,不是不满意,是非常不满意。   “你可以继续这样画,画多少都可以,但是如果写不好字,你就不用停下来了,一直在这里写吧,不准睡觉,不准吃饭,不准说话,一直写到朕满意为止!”   “你不要欺人太甚!”玉姝气愤地叫道。   萧景曜挑眉,“你可以试试看!朕连你命都敢要,还不能罚你写个字?”   玉姝双手叉腰,气得做茶壶状:“……”   “徐大满,给朕上茶。”   徐大满当即应了一声,很快就端着茶水糕点送了上来,萧景曜转身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一边品茶,一边吃糕点,好整以暇地等着玉姝抄经文。   玉姝气得心里头有一万头马奔腾而过,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萧景曜。 第45章   萧景曜完全不受影响,继续慢条斯理地喝茶。   过了一会儿,萧景曜见玉姝还不写,才慢悠悠地开了口,“徐大满,你去礼宾馆跑一趟,把西姜三王子叫进宫,就跟他说,朕有重要的事跟他商议。”   “是……”   “不许去!”玉姝站起深喝道,着急地阻止徐大满,明知道萧景曜就是威胁她,她也不得不屈服,形势比人强,她哪怕不想不愿,也不得不承认,她就是拗不过萧景曜这个暴君,这个天下都是他的,他要怎样就怎样,她就像只他逮在手里的蚂蚱,轻轻松松地就捏死了。   “我写。”玉姝眼眶都气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硬是不让眼泪落下来,“我写就是了。”   玉姝重新拿起笔,手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她忙用另一只手按住颤抖的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了一下眼再睁开,低头看着宣纸,提笔写起来。   玉姝翻开经书,照着经书的内容抄写,这次她没敢再违逆萧景曜了,字迹都写得很工整,簪花小楷,规规矩矩,挑不出半点儿错来。   萧景曜坐在旁边看着她写,过了一会儿,等她写完一张之后,萧景曜就起身把写好的经文拿走了。   目光从经文上扫过,萧景曜又看到少了一笔的“真”字,他的视线在“真”字上停留了一会儿,又抬眸看向玉姝,女人低着头,一笔一划地写着字,有一缕发丝从耳畔垂落下来,她只是随意地抬手把发丝拨到耳后,继续抄写着经文。   萧景曜的黑眸里闪过一丝异样,他继续盯着她写字,直到她又写到“真”字,还是同样的少了一笔,萧景曜实在看不下去了,开口道:“你字写错了。”   “哪里?”玉姝抬头,正好跟萧景曜的目光对上,心不由地咚地跳了一声,赶紧垂下头去,避开萧景曜的视线。   “这儿。”萧景曜伸手指着玉姝写错的字,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你为什么会少写一笔?”   明明他的声音也不严厉,甚至还没有刚才逼她那会儿那么凶狠和威严,但玉姝就是下意识地抖了一下握着笔的手,心跳得比刚才更快了,眼看着萧景曜指着错字的手指,总觉得他的手指能变成一把指剑,毫不犹豫地插进她的心里。   玉姝抿了抿唇,萧景曜会发现这个错字,是不是已经发现什么了?是不是已经猜到她的身份了?不,她不能自己承认,不管他是好还是坏,不管他是不是发现了,她只要打死不认,他就没有绝对的证据。   “就是写错了,马虎了。”玉姝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写错了,马虎了?   萧景曜深邃的眼眸盯着玉姝,“一次可以说是马虎,两次可以说是马虎,可是你每次写这个字都会少一横,难道也是马虎?”   玉姝当然不是马虎,她就是一直以来都那么写的,在她的记忆里,就把那个“真”字记少了一横,所以不管什么时候写到“真”字,她都只记得写两横。   不过这事儿她不能说,说了会穿帮,她眼珠子转了转,略微狡黠地道:“教我写字的夫子教得不好,是个笨蛋。”   都是夫子的错啦,没教她把字写对,包括上辈子萧景曜在内,也是教过她写字的,这是把萧景曜也一同骂进去了。   萧景曜的脸色有点儿不好看了,一把握住她的手,手劲儿有点儿大,把玉姝的手腕都捏疼了。   “疼,放手!”玉姝委屈地叫道,想挣也挣不开,被萧景曜牢牢地控制住。   “再说一遍。”   “什么?”玉姝傻了,他什么意思?   萧景曜看着她,黑眸像一汪深潭,原本是无波无澜的死寂,现在竟有了一些波动。   “朕叫你再说一遍。”   有毛病啊!玉姝在心里骂道,让她再叫一遍疼?他喜欢听她喊疼?如果是的话,她就更不会喊了。   萧景曜没等到玉姝再说一遍,捏着她手腕的大手又加了一些力道,他是习武之人,手上的力道别说让玉姝疼了,就是要捏碎一个壮汉的胳膊都可以,可想而知玉姝有多疼了。   “疼啊,放开我!”玉姝受不住叫起来,也不管萧景曜是不是皇帝了,气恼地骂起他来,“你有病啊,你想听人叫疼,你把你后宫的那些女人都抓来捏啊,掰断她们的手,掰断她们的腿,不是叫得更好听。”   “朕后宫没女人。”萧景曜忽然来了一句。   玉姝:“……”   果然有病,有疯病,他后宫有没有女人,跟捏她手,让她叫疼有什么关系?   “你后宫没女人,还有宫女!”玉姝提醒他,“她们也是女人,只要你愿意,多的是人会前仆后继地来满足你的需要!”什么花样都可以,只是不包括她!   “小九……”萧景曜薄唇轻启,叫了她一声。   似乎是在试探什么,又像是确定了什么,叫完之后却又不急着再说什么,只是等待着,想要看一看玉姝的反应,他想她应该会像他想的那样吧,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会更牢牢地抓住她不放,比现在更加的牢固,再不给她逃跑的机会了。   玉姝听到萧景曜熟悉的轻唤,仿佛刻在骨子里的烙印,整个人一怔,懵了有那么一瞬,没敢答应,心里慌得跟什么似的,只有一个念头在脑海里回响,他认出她了?他认出她了?他怎么认出她了?   不会的,不会的,他肯定是乱叫的,他一定没认出她,他凭什么认出她?她的脸他早就看过了,她的衣服他也扒过了,背上没有红色蝴蝶胎记,他早就认定了她不是,不可能今天因为她写两个错别字,再叫一声“疼”,他就认出她来了!他一定是在诓她的!所以她不能慌,不能露马脚,更不能答应他。玉姝不愿意相信萧景曜把她认出来了,自我麻痹地找着借口说服自己。   “你别乱叫。”玉姝像被踩了脚的炸毛猫一样,不满地纠正萧景曜,“我家里面的人才叫我小名儿,你又不是我什么人,不许这样叫我!”   萧景曜好笑,“朕怎么就不是你的什么人了?”   “本来就不是,你是大夏皇帝,我是西姜公主,我们身份有别。”玉姝搬出两人的身份差别力争萧景曜不是她的谁,不能那么叫她。   “可是朕已经认了你当义妹了,并且已经下旨封了你为福安公主,你与朕已经是家人了,朕当然可以这么叫你。”萧景曜搬出圣旨,胜券在握一般,笑着又亲昵地唤了她一声,“小九,你说是不是这样?”   玉姝:“……”   回答是,玉姝不乐意,不回答是,可萧景曜已经认定了,对玉姝来说,不管回答不回答,结果都不会改变,反正她就是再次成为了萧景曜的“小九”。   “我忽然觉得有点头疼。”玉姝假装头疼,手抚着额头,声音小小虚弱地道:“我想回去休息了。”   萧景曜只消看一眼,就知道她是真头疼还是假头疼了,这么多年了,撒谎的模样还是没变,动作都跟以前一模一样,他应该早就发现的。   之前是自己想偏了,现在也不晚,萧景曜心中一片愉悦,像是荒芜的草地在阳光雨水的滋养下开出了灿烂的鲜花,五颜六色,缤纷美丽。   他不怕跟玉姝周旋,他也可以多花些时间哄她,只要她高兴,只要她还在他身边,他就有的是时间陪她,玩也好,闹也罢,只要她好好儿的活着,他就什么都愿意。   “好,那你先回去休息,朕让徐大满送你回去。”萧景曜没有为难玉姝,他很清楚,依照玉姝的性格,他此时还不宜马上揭穿一切,应循序渐进,慢慢地深入,让她重新习惯他,接受他才是正理。   “徐大满,送福安公主回去。”萧景曜叫来了徐大满,吩咐他好生送玉姝回去。   玉姝只想快点儿离开,再在萧景曜身边多待一瞬,她都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而死了。   宫人抬来了软轿,玉姝上了轿子,头都没有回一下,只说头很疼,让宫人赶紧把她抬回去。   宫人自然也不敢怠慢,何况还有徐大满跟着,所有人小心翼翼,又快又平稳地把玉姝抬回了偏殿。   只是玉姝这边前脚刚回到偏殿,坐下还没有一会儿,连一杯茶都没有喝完,萧景曜竟然让太医来给她看诊,说是担心她身体不好,让太医看一看好才放心。   玉姝心里成百上千条骂人的话想要往外喷,萧景曜就不能放过她吗?就不能让她好好地安静一下?她觉得她在这宫里实在要待不下去了,她要想办法赶紧出宫去,不然她真怕在这儿活不了多久。   玉姝不要太医给自己看诊,她只说让太医走,她想一个人静一静。   太医无法,只能像旁边的徐大满求助,徐大满琢磨了一下,皇上其实让太医来,也没有要他非要看出来什么的意思,便挥挥手让太医走了。   “你也走。”玉姝把徐大满也一起往外赶。   徐大满当即应了一声,“公主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可以找青璃来找奴才,奴才这就先走了。”   留下话,徐大满走了。   玉姝手指捏着眉心揉了揉,现在这情况,她不头疼都要头疼了,萧景曜今天太奇怪了,先是威胁恐吓她,又是忽然变脸,这一波又一波的转变,不像是心血来潮,更像是他特意为之,反复试探。   萧景曜试探她,必定有他的目的,玉姝心中忐忑难安。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愉快。 第46章   玉姝实在不想待在宫里了,她得想办法出去。   就是怎么出宫还是个问题。   玉姝现在要人没人,想出宫也出不去,就像又回到了上辈子被萧景曜困在宫里时一样,无助又无力。玉姝心想着,要是萧景曜能主动放了她就好了。   而萧景曜那边,在得知玉姝把他派去的太医和徐大满一起赶走了之后,扶住额头忍不住笑了,他就知道她会是这样,是她一贯的脾气。   这一次,他是不会放过她了。   夜里,玉姝睡得迷迷糊糊之中,感觉身边的床变窄了,大床少了一大半,人滚入一个温暖结实的胸膛里,被抱着就动弹不了了。   她想要睁开眼看一看是谁,可意外的是眼皮子发沉,好像坠着很重的东西,根本睁不开眼睛。   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的后颈痒了一下,她刚想要动一动,脑子里黑暗袭卷而来,她还没来得及多思考,整个人就沉入了黑甜乡里。   夜深人静的时候,萧景曜别开徐大满等人,悄悄地到了玉姝住的偏殿,他没有走正门进去,而是走的旁边开着的窗户,手撑在窗沿上,往里轻轻一跳,轻而易举地就进去了。   淡淡的月光照进屋里,青璃在外间的榻上睡觉,似乎梦到了什么,嘴里咕哝了一句什么,萧景曜脚步轻缓地走过去,伸手点了她的睡穴,好好睡一觉吧,最少也要几个时辰之后才会醒过来了。   萧景曜走到内室里,一眼看道床上隆起的一团,玉姝正躺在床上睡得很香甜,萧景曜轻轻地靠过去,在床边躺下来,睡梦中的玉姝不知道,她翻了个身,直接滚进了萧景曜的怀中,萧景曜顺势搂住了她,闻到她身上清甜的香气,嘴角边荡漾起一抹满足的笑。   玉姝又动了动,像是快要醒过来,萧景曜不想她醒过来,用手点了她的睡穴,她就那么沉沉地睡了过去,香软地被萧景曜抱在怀里。   有玉姝在身旁,萧景曜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安心地闭上眼,空气里弥散着好闻的清甜香味,是玉姝身上甜美的味道,萧景曜慢慢地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萧景曜难得睡得那么安稳,一觉睡了快三个时辰,这是他好久以来未曾有过的情况了,已经很长一段日子里,他没办法睡足两个时辰了,经常都是睡下去就开是做梦,梦到玉姝在他面前吐血而亡的样子,玉姝流着血说恨他,讨厌他,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他,他在梦里都又慌乱又着急,他不想让玉姝恨她,他想救她,可是怎么救都救不了,只看到她不停地吐血,一着急梦就醒了过来。   这一夜难得睡了那么长的时间,萧景曜觉得精神都好了许多,头也不那么疼了,长时间不能好好的休息,萧景曜时常觉得头疼,心绪难宁,但是今日却是格外的不同了,有玉姝在,他真的感觉好了很多,玉姝就是对他最好的良药。   玉姝还趴在他怀里睡得正香,没有一点儿要醒过来的迹象,萧景曜低头看着她的睡颜,手指轻轻地抚过她她的额头、鼻子和嘴唇,视线落在她饱满红润的唇瓣上,像玫瑰花瓣一样的美丽,像蜜枣一样甜美,他知道她有多么的美味。   萧景曜的呼吸变得粗重,他的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她,眼眸里都是她美好的样子,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她竟然又回到了他的身边,他原本以为他这一辈子将会孤独终老,没想到上天如此厚爱他,又把他心中最想最爱的人送了回来。   他最初发现她的异样和不同的时候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他生怕自己判断错误了,直到她一次一次地在他的面前露出破绽,他才越发的确定自己的心中所想。   她真的还是原本的老样子,人的习惯真的没有那么容易改变,十几年娇养成的脾性,哪里那么容易改变得了,他跟她在一起,看着她闹小脾气,要发现她的本身真的不难,容貌长得像就算了,连说话的动作语气,写字的错误都一模一样,还跟沈嘉清有联系,要沈嘉清当她哥哥,这些事,一件件一桩桩的连起来,他要是还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除非是他傻了,才会放任她再次从他的身边溜走。   萧景曜低头,薄唇贴上玉姝的额头,在她饱满光洁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动作温柔,目光中充满了满满的爱恋。   玉姝在睡梦中挥了一下手,差一点儿打在萧景曜的脸上,萧景曜赶紧往旁边一躲,避开了玉姝的巴掌。   萧景曜以为玉姝是醒了才会这样,谁知玉姝只是挥了一下手,转了个身,裹着被子又继续睡了过去。   睡得真是香甜。   萧景曜的嘴角边弯起一抹笑来,他也不忍心把她吵醒了,好不容易才能有再抱着她安睡的机会,可不能只一晚上就穿帮了,他还想再瞒着她一段日子,等时机成熟了再告诉她。   就这样,萧景曜动作轻缓地下了床,穿上鞋袜衣服,又像昨天来时一样,没有惊动任何人,从窗口跳了出去,回了正殿那边。   萧景曜回到正殿的时候,徐大满刚好带着人来叫他起床,走到门口还没有出声,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已经穿戴整齐的萧景曜出现在徐大满的面前。   徐大满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赶忙行礼,“皇上,你怎么起来这么早?”   昨天晚上萧景曜难得没有唤他,他还心里很高兴,心说皇上难得有睡得如此安稳的一天,能让皇上多睡会儿就多睡儿吧,只要皇上不叫他,没到起床的时辰,他就不去打扰皇上,不管外面有什么事发生,就算是天要塌下来,他也要扛下来,绝不叫皇上睡不好。   徐大满想得好,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萧景曜早就起来了,他什么时候起来的他都不知道,这就是他伺候得不好了。   “皇上,你早起了怎么不叫奴才进来伺候,奴才都不知道皇上你起来了。”徐大满在萧景曜身边伺候了那么多年,跟萧景曜关系亲近,才敢说这种话。   萧景曜心情颇好,没有没睡好的头疼和烦躁,笑着道:“朕昨夜睡得很好,一觉睡到现在,也就是刚刚醒过来而已。”   徐大满偷偷打量了一眼萧景曜的神色,确实不像是没睡醒的样子,精神看起来也比前些天好多了,想来真是如他说的那样,他是真的刚睡醒才起来而已,他们来伺候的也没有来晚。   “皇上昨晚上没有做梦?”   “没有。”萧景曜笑道:“一夜无梦。”   “那真是太好了,恭喜皇上了。”徐大满也知道萧景曜夜夜做噩梦的事,夜里只要萧景曜一躺下去,有时候最多一个时辰,萧景曜就会被噩梦惊醒过来,后面便不能再入睡,常常睁着眼睛到天明,这种情况一日两日也还好,时间长了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会受不住。   徐大满最是担心萧景曜的身体了,日日都在想办法怎么让萧景曜多睡一会儿,今日听到萧景曜一夜无梦,睡得香甜,徐大满就跟自己吃了蜜一样高兴,这可不就是喜事嘛,徐大满当即就恭喜了萧景曜一番。   萧景曜也觉得这是一件喜事,没有比玉姝回到他身边更令人高兴的喜事了。   “有赏。”萧景曜笑道。   徐大满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谢恩,没想到自己不过就是说了一句好听的恭喜的话,皇上就赏他了,赏赐什么的都不重要啊,重要的还是皇上高兴,只要皇上高兴,他这个伺候皇上的太监就能跟着高兴,什么事儿都不是事儿了。   ……   玉姝是在一个时辰之后才醒过来的,她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总感觉身上沾染了什么,拉着衣服袖子检查了一番,又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但就是觉得有些奇怪,好像有什么是她没有发现的东西。   “青璃,让人送些热水来,我要沐浴。”玉姝心里怪怪的,又看不出什么来,决定先洗个澡,也许洗过之后就没那种感觉了。   青璃很快就去叫了宫人送水过来,其实玉姝知道乾元殿里有一个大的浴池,引了宫外的温泉水进宫,一年四季浴池里的水都是温热的,在里面沐浴最舒服了。   但是现在乾元殿是萧景曜的地盘,玉姝再怎么想沐浴也不会去萧景曜的浴池沐浴,她才没有那么傻,干什么要送羊入虎口。   呸呸呸,她又不是羊,她也对萧景曜没什么念想,不会做出会引起萧景曜误会的事情来。   热水准备好了,玉姝脱了衣服跨进浴桶里,温热的水呵护着她的身体,让她渐渐地放松下来,身体上那种异样的感觉也慢慢地消散了。   果然是自己刚才想多了,玉姝闭着眼靠在浴桶上,洗个热水澡当真舒服多了。   玉姝泡好澡,换了干净的衣裙,青璃帮她梳好头,就听到外面传来动静。   有小宫女从外面进来禀告,“公主,徐公公来了。”   这个负责通传的小宫女已经不是昨天那个小宫女了,昨天的那个小宫女已经被换走了,至于换去哪儿了,玉姝没有过问。   玉姝心道徐大满怎么又来了,她偏头问:“徐公公来做什么?”   “他说来给公主送东西。”小宫女低着头如实禀告。   送东西?   玉姝猜不到徐大满会送什么东西来,但多半肯定都是萧景曜吩咐他办的事,玉姝也就没有多问,反正等徐大满把东西送进来就知道是什么了,她便吩咐小宫女道:“你去请他进来吧。” 第47章   反正等徐大满把东西送进来就知道是什么了,玉姝吩咐小宫女道:“你去请他进来吧。”   徐大满从外面领着小太监进来,小太监手上提着食盒,进屋先给玉姝问了声安,笑眯眯道:“皇上让奴才给公主送了些吃食过来。”   说着,徐大满让小太监把食盒打开,里面有核桃酥、千层饼、玫瑰糕等,都是玉姝喜欢吃的东西。   玉姝看到那一堆吃的,“……”   萧景曜是觉得她有多能吃,居然让徐大满送这些多吃的过来?   徐大满让小太监把东西放下,又跟玉姝说,如果玉姝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跟他说。   玉姝听到他这话,就顺着问了一句:“那我能出宫吗?”   徐大满被她这个问题吓了一跳,打着哈哈道:“这个,这个事奴才做不了主,公主还是去问皇上吧。”   他似乎很害怕玉姝又会问出什么他回答不了的问题,赶紧跟玉姝说他还有事要忙,先退下了。   玉姝扯了一下嘴角,心知她就算不让他走,他是不敢走,但留下来也做不了什么,最多也不过是为难他而已,便挥挥手,让他走了。   后面几天,徐大满依旧时不时地奉萧景曜的旨意过来给玉姝送东西,吃的穿的用的玩的,应有尽有,偏殿不大的地方,都快被萧景曜送过来的东西摆满了。   玉姝对萧景曜送来的东西都兴趣缺缺,唯一觉得送得还行的是治伤的药,玉姝擦了三四天,脚踝上的伤好了,不红不肿不痛了,也能下地走路了。   能下地走路了是好事,玉姝就能自由活动了。   这天她走出偏殿,在附近转了转,不知不觉就转到了以前她住的安怡宫。   几个宫女在门口打扫,玉姝想进去看看,却被拦住了。   “福安公主,这里不能进。”宫女拦住玉姝道。   玉姝道:“为什么?这里又没有住人,我就进去看看。”   宫女一脸严肃道:“皇上说了,不能进就是不能进,谁都不能进。”   跟说绕口令似的。   “真的不能进去?”玉姝还不想放弃。   旁边一个宫女道:“公主,你也别为难我们了,这里真的不能进。”   这时,徐大满从前面匆匆赶了过来,道:“公主,皇上找你。”   “他找我什么事?”玉姝不怎么想去见萧景曜,如果不是重要的事,她就不去了。   “很重要的事,公主去了就知道了。”徐大满一脸慎重的样子。   玉姝犹豫了一下,“那走吧。”   徐大满赶紧跟上。   路上,玉姝跟徐大满道:“我想去安怡宫看看,宫女们都拦着我不准进,回头你带我去。”   徐大满顿时一脸为难,“公主,这事奴才做不了主啊,一会儿你见到了皇上,还是亲自给皇上说吧。”   玉姝瞥了徐大满一眼,“不就是进去看看吗?怎么就不行?我又不会动里面的东西。”   徐大满心说,你就算是不动里面的东西也不行啊,那不是谁都能进去的地方,那是皇上的禁忌。   “公主还是跟皇上说吧。”徐大满道。   玉姝奇怪,“是不是有什么讲究?”   徐大满看了一下四周,低声道了一句,“那是皇上的禁忌,但如果是公主,可以试着跟皇上说一下,或许皇上会同意。”   玉姝瘪了一下嘴,“好吧。”   随后徐大满领着玉姝去了御书房,才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来激烈的争吵声。   “你别以为朕不敢杀你!”是萧景曜恼怒的声音。   “那你就杀了我啊!你来啊,你还在等什么啊?”是沈嘉清讥嘲的声音。   门口的玉姝一惊,沈嘉清被萧景曜抓住了?   御书房里,萧景曜道:“朕是看在玉姝的份上才饶你一命!”   “你别跟我提玉姝,你有什么脸跟我提玉姝,玉姝就是被你害死的!”沈嘉清朝萧景曜怒吼道。   萧景曜气道:“朕没有害过玉姝,倒是你,才真的对她下过杀手!”   “我什么时候对她下过杀手?你别他娘的在这里虚情假意了,你要杀要剐就干脆点,以前她活着的时候你不好好珍惜她,现在她都死了,你又装什么深情?别以为我不知道,就算玉姝还活着,你一样会杀我!而且会来连玉姝一起杀!”沈嘉清说得咬牙切齿,他对萧景曜的恨早已深入骨髓。   萧景曜心知沈嘉清对他误会已深,不由叹了一口气道:“朕只说一句,玉姝活着,朕不会杀你,朕不会让她难过,你是他哥哥。”   沈嘉清才不信,哈哈哈哈笑起来。   站在门外的玉姝听到这句话,手上的反应比脑子的反应更快,砰地一声推开御书房的门闯了进去,在沈嘉清的戛然而止的大笑声中问道:“你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   沈嘉清看到闯进来的玉姝,面上露出一丝厌恶,“关你什么事,你来凑什么热闹?”   “你给我闭嘴!”玉姝呵斥了他一句,完完全全就是她当初的模样,沈嘉清被她的气势骇住,当真闭上了嘴巴。   玉姝抬头看向萧景曜,目光灼灼逼人,又开口问了一遍,“你刚才说的话算不算数?”   萧景曜看着她道:“君无戏言。”   “好。”玉姝笑了一下,抬手扯下自己的面纱,坦荡直接地道:“我就是玉姝,我还活着,你放了我七哥。”   “什么?”沈嘉清听到这话简直快要傻眼了,“你说什么?你怎么会是玉姝?你不是西姜九公主吗?”   玉姝侧头看向他,眼眸里闪着泪光,道:“我就是玉姝,我是你妹妹,七哥。”   沈嘉清对上她的黑眸,有一瞬间心脏被击中的感觉,但很快又下意识地觉得这不是真的。   “怎么可能?”沈嘉清摇头不信,“我亲眼看到小九死了,躺在冷冰冰的棺材,还是他让我来看的,你又怎么会是玉姝?别以为你长得像我就会信你,你休想和他连起来骗我?”   他口中的他说的是萧景曜,当初玉姝中毒死后,是萧景曜派人去把沈嘉清抓回来的,亲自领着沈嘉清见了玉姝最后一面,沈嘉清是亲眼见过玉姝躺在棺材里的样子,又如何能轻易相信眼前的西姜九公主会是他的妹妹。   “我怎么会骗你?”玉姝要被他这个反应气到了,哥哥就在眼前,可就是不相认。   “我小时候,有一次风筝挂在树上了,是你爬上树去帮我拿下来,结果从树上摔下了,摔断了左手胳膊,养了几个月才好。”   “我以前养了一只小兔子,结果小兔子死了,哭得很伤心,你第二天就很努力地又给我找来了一只长得差不多的小兔子。”   “我第一次出宫去玩儿,是你带着我,让我装成你的小太监,头头溜出宫的,后来母后知道了,让你罚跪了一晚上。”   “还有很多事,都可以证明我就是你妹妹,还需要我再继续说吗?”玉姝一口气说了许多两个人小时候的事,是只有沈嘉清知道,萧景曜不知道的事,直说得沈嘉清哑口无言。   沈嘉清:“你,你居然知道这么多事?你,你真的是小九?”   “我是小九,我记得以前所有的事,你还不肯相信吗?”玉姝眼眶一红,眼泪快要掉下来。   “她是小九。”萧景曜开了口,十分笃定的口气。   “……”沈嘉清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玉姝抬头看向萧景曜,“那你刚才说的,我活着,你就放了他还算不算数?”   萧景曜直视她的双眸,“只要你留在宫里就算数。”   “你……”   “你不要忘了,那天在他的府里,他一早想的是把我们两个人都炸死,一点儿也没有想过你是他妹妹。”萧景曜的声音冷静又残忍。   “可他那天并不知道我是他妹妹。”玉姝只能尽可能地帮沈嘉清说话。   萧景曜冷淡地笑了一下,“可惜你把他当成了哥哥,还跟他认了义兄妹,他却只想利用你,你确定他就算知道你是他妹妹,他那天就不会那么做了?”   玉姝:“……”   其实玉姝之前也这么纠结过,一时真的被萧景曜问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了。   倒是沈嘉清自己急忙出了声,“如果我一早就知道她是我妹妹,我绝对不会那么做。”   “可是你就是那么做了,这是事实。”萧景曜冷冷地道。   沈嘉清气得血气上涌,“你到底想怎样?”   萧景曜道:“玉姝留在宫里,朕不要你的命,但死罪能免,活罪难逃,以后你就永远圈禁,不得出府,朕会派人看守你。”   “萧景曜,你不要欺人太甚!”沈嘉清气怒地叫道。   “来人,把沈嘉清带下去!”萧景曜一声令下,魏卓当即领着人进来,架起沈嘉清就往外面走。   “七哥……”玉姝着急要追上去,被萧景曜一把拽住了胳膊,玉姝动作一滞,直接被萧景曜拉进怀里抱住。   “你放开我,放开我!”玉姝挣扎着要出萧景曜的怀抱。   萧景曜直接扣住她的人,将她抵在御桌边上,低头俯视着她,薄唇轻勾,“你确定要朕放了你?”想想你哥。   作者有话要说:周一上班,差点儿睡过头了,一看时间比平常晚了二十多分钟,风风火火收拾好就往医院赶,还好没迟到。大家周一是不是都跟我一样还没适应过来。 第48章   玉姝听懂了萧景曜话背后的要挟,到底还是沈嘉清要紧,她无法不管他,哪怕他真想过炸死她,血浓于水的亲情,他始终是她七哥。玉姝只好闭嘴不挣扎了。   萧景曜见她变得安静乖巧了,用额头蹭了蹭她的额头,轻声叹息,“小九,你知不知道,你把朕骗得好惨。”   她不在的时候,日日思念,夜不能寐,她早就烙印在了他的心上,痛并煎熬着,直到她以西姜九公主的身份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也被她的特别吸引了,总觉得她身上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理智又清晰地告诉他,她不是真的,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把她当成有心之人防备,直到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他面前露出破绽,他才确定是她,她真的把他折磨得够呛,不管是身体还有心里。   “那你想把我怎么样?”玉姝抬起头与他对视,“要再杀我一次吗?”   “我怎么会杀你?”萧景曜眉头皱起,连“朕”都不用了,直接改成了“我”。   他对“杀她”一事无法理解,他怎么会舍得杀她,他宠着她都来不及,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   “当初是你把那碗药端给我喝的。”中毒而死的事一直是玉姝心里头过不去的那道坎,对萧景曜毒死她这件事耿耿于怀。   同样这件事也是萧景曜过不去的心结,他无数次的后悔过,如果当初他没有把那碗药端给玉姝喝,玉姝是不是就不会死?玉姝是不是就能好好地留在他身边?每当午夜梦回,脑海里都是玉姝中毒吐血的样子,他只恨自己没能保护好她,是他做得不够好,他多么希望玉姝能好好地活着,像以前那样在他身边无忧无虑,开心快乐。   “小九,我已经把那个下毒的宫女处死了。”不光处死了那个宫女,还把宫里都血洗了一遍,但凡跟那个宫女有丝毫联系的人,他一个都没有放过。   “你以后留在我身边,我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我会保护好你。”萧景曜近乎乞求一般跟玉姝保证,他的心里在隐隐害怕,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玉姝这一次回来,虽然很多地方还是跟以前一样,但总给他一种她变得跟以前不一样的感觉了,她似乎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对他还心存留恋,而是会毫不留情地从他身边离开,像一阵风一样,让他抓也抓不住,留也留不下来。   玉姝不想跟他纠缠这些,懒懒地道:“我累了,我想回去休息了。”   “好,我让徐大满送你回去。”萧景曜连忙叫来徐大满。   玉姝嘴角动了动,其实她并不想留在宫里,但最后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她知道她就算说了也不会有用,萧景曜不会放她走的。   萧景曜用手轻抚了一下玉姝的发顶,轻声哄道:“等朕忙完了去看你。”   玉姝对于他来不来看自己没什么想法,不来最好,她还自在。直接跟着徐大满就走了。   回到偏殿之后,徐大满笑着跟玉姝告退,青璃迎上来,扶着玉姝在贵妃榻上坐下来。   “公主,脚还疼不疼?”青璃关心地问。   玉姝摇了摇头,她现在脚不疼了,更关心的是萧景曜以后会怎么处置她。   看样子萧景曜是不会放她走的。   确实萧景曜也是这么想的,他很快处理完了政事,赶着用晚膳之前去了偏殿。   萧景曜到的时候,青璃正好在给玉姝摆晚膳,看到萧景曜来了,青璃停下手给萧景曜行礼。   玉姝犹豫了一下,也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刚要向萧景曜行礼,萧景曜已经大步上前把她扶了起来。   “朕刚好也没有晚膳,给朕添副碗筷吧,朕就在这儿陪你一起用晚膳。”萧景曜自顾自地说道,吩咐徐大满让人拿碗筷上来。   萧景曜在玉姝旁边的凳子坐下来,宫人很快把碗筷拿上来,萧景曜看一眼还站在旁边的玉姝,笑着伸手拉她坐下来,“坐下陪朕一起吃。”   还吃什么啊,玉姝都没胃口了,但是被萧景曜盯着,玉姝只好拿起筷子,萧景曜伸手给她夹了一块鸡肉放进碗里,“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你尝尝还是不是以前的味道?”   青璃想说什么,玉姝对她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她不必多说,出去候着。青璃只好闭上嘴,退了出去。   殿里只剩下玉姝和萧景曜两人,安静得有些压抑,玉姝只低头吃东西不说话。只有萧景曜偶尔说两句话,问玉姝合不合口味,她以前怎么怎么样。   玉姝最多说一句不想吃,不要了,其他多的话也不跟萧景曜说,而萧景曜也不生气,似乎只要她在他身边,她不说话都没关系,有他一个人说就好了。   吃这顿饭,更像是萧景曜在伺候玉姝,鱼刺是萧景曜给玉姝挑的,一根细刺都没有留下,汤是萧景曜给玉姝舀的,还细心地吹冷了才放在她的手边。   “不要了。”玉姝吃完最后一口菜,萧景曜还要给她夹鸡肉,玉姝连忙放下筷子说不要了,吃饱了。   萧景曜看了她一眼,把夹的鸡肉放进了自己的碗里,这才有心思自己吃饭,刚顾着伺候玉姝去了。   玉姝忽然开口,“我可不可以去看我七哥?”   萧景曜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他放下筷子,拿起帕子擦了一下嘴巴,把帕子放在一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才抬眼看向玉姝。   这个等待的时间不长,但是让玉姝觉得很心焦,她从最初的笃定他会同意,到后来慢慢地就不是那么确信了,她以前有求于萧景曜的时候,萧景曜都不会顺着她答应,何况现在两个人身份已经发生了彻底的变化,他身为皇帝,更不会对她百依百顺了。   “你想去看你七哥,也不是不可以。”萧景曜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道:“但是这是有条件的。”   果然如此,玉姝就知道他不会那么轻易地答应她。   “什么条件?”   萧景曜看着她姣好的容颜,纤长的睫毛,乌黑的大眼睛,心头的话在舌尖上打了个转才说出口,“你入宫为妃。”   “……”玉姝眼睛倏地睁大,看他认真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张了张嘴道:“你忘了你已经下旨封我为义妹了?我是你妹妹。”   萧景曜的脸上一阵疼,他此刻有一种被玉姝的话狠狠扇了一巴掌的感觉,他现在无比的后悔,要是早知道有今天,他第一次发现玉姝的异样的时候,就该把她迎进宫中,关在身边,而不是下旨封她当义妹了,感觉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只是义妹而已,又不是亲妹妹,那还是我当初不知道你真实身份的时候封的,完全可以不作数。”萧景曜不想承认自己之前干了蠢事,现在反悔应该还来得及,反正他是皇帝他说了算。   “玉姝,这件事说起来,还是你先骗我,那天我已经问过你了,你偏不承认,好伤我的心,我才这么做的。”萧景曜拉着玉姝的手道。   玉姝一把甩开萧景曜的手,看着他道:“不是我当初不承认,你才那么做的,你分明一开始就没有信任我,你那么做是在试探我。”   她的脸上很恼怒,眼睛里有火气,像一只被惹恼了的小猫,随时想要对萧景曜狠狠地挠一爪子似的。   萧景曜对此很无奈,只道自己当初真的是犯糊涂了,才会那么想玉姝,把她往外推,但这些事怎么也不能承认,无论如何也得把玉姝哄好了。   “玉姝,我不会那么对你的,我只想保护你。”萧景曜郑重地道。   玉姝瘪嘴,“你当初可不是那么想的。”   萧景曜真想跟她投降了,这件事只怕过不去了,他赶忙道:“我以后会做好,你信我,你不是想去看你七哥?”   玉姝一听他这个意思,是愿意让她去看沈嘉清了,忙追问:“我什么时候能去?”   放她去看沈嘉清当然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萧景曜还是有自己的心思,他只静静地看着玉姝,也不说话,让玉姝自己想。   玉姝当然也不笨,很快就反应过来萧景曜的意思,她犹豫了一下,跟萧景曜谈条件,“你先让我见一见我七哥,我回来再答应你。”   没等萧景曜开口,玉姝又补充了一句,有点软有点委屈的声音,“不管七哥做了什么,他都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这句话到底是击中了萧景曜的心里,他跟玉姝一样,也没有什么亲人了,他能体会玉姝的感受。   萧景曜叹了一口气,大手摸摸她的头,被她那双水盈盈的眼睛望着,真的抵抗不了。   “过两天,我给你安排。”萧景曜道:“他现在圈禁在府里,你的身份对外还是西姜九公主,就算你和他认了义兄妹,这个时候也要避嫌,尽量不要让外人知道你去看他。”   他说得很诚恳,玉姝想了一下也觉得在理,便道:“好,那我等你安排。” 第49章   萧景曜松了一口气,趁机拉住玉姝的手,弯起唇角道:“既然如此,你是不是该先给我一些彩头?”   没等玉姝反应过来,萧景曜已经拉着玉姝在她头顶摸了一下。   玉姝微微愣了一下,她还以为他要干什么的。   萧景曜对上她黑溜溜的眼睛,弯唇笑了一下,“你好好休息,等我安排好了再来告诉你。”   玉姝“嗯”了一声,信了他会帮她安排了。   不过这一等,玉姝还是等了好几天才等来机会去见沈嘉清。   那天萧景曜没有露面,安排的魏卓负责带玉姝出宫去见沈嘉清。   为了避人耳目,不让人发现,玉姝坐的是一辆很普通的马车出的宫,在城里绕了一圈,绕到沈嘉清府邸的后门,魏卓才领着玉姝下了马车。   府邸周围都有看守的侍卫,三步一人,三步一人,看守得十分严密。   魏卓跟门前的侍卫亮了牌子,侍卫才让开了路。   玉姝穿着披风,戴着帷帽,跟着魏卓从后门进府。   府邸比玉姝前些日子来的时候更萧瑟破败了,因为沈嘉清现在是被圈禁,府里留下伺候的人更少,人手不够,很多地方都没有人打理,那天被炸坏的花厅也没有修缮,还跟被炸的那天一样,到处都是断壁残垣。   玉姝是在正房见到沈嘉清的,他这些天被圈禁在府里,不得与外面任何人接触,玉姝是他这些天来见到的第一个外人。   “七哥,只这么几天,怎么瘦了这么多?”沈嘉清身上穿的衣服,说是穿,但衣袍一点儿都不合身,到处都空荡荡的,跟一块布挂在他的身上一样,他的脸颊也十分消瘦,显得颧骨更加突出,眼神迷茫,一点儿光都没有,短短几天时间,简直变了一个人了。   玉姝看了心疼极了,眼泪忍不住从眼眶里滚落出来。   “小九,你怎么来了?是不是萧景曜为难你,咳咳……”沈嘉清激动地道,话没说完忍不住咳嗽起来。   “七哥。”玉姝上前扶住他,轻拍他的背,关切道:“七哥,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找大夫来看看?”   “别折腾了,我没事儿。”沈嘉清终于止住了咳嗽,连忙拦住玉姝,打量着她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来看你。”玉姝道。   沈嘉清看着玉姝,伸手抹掉她脸上的泪水,道:“萧景曜这些天有没有为难你?”   沈嘉清不帮她擦眼泪还好,他这么一做,反倒让玉姝眼泪流得更多了。   玉姝摇摇头道:“他没有为难我。”   这是沈嘉清这些天听到的唯一欣慰的消息,沈嘉清道:“这还算他有良心。”   那倒也是,萧景曜虽然以前很冷淡,玉姝喜欢他追着他跑的时候,他表面上对玉姝都很冷淡,经常对玉姝要求他做的事爱答不理,但沈嘉清不是傻瓜,一样看得出来,那都是萧景曜的表面而已,大家都是男人,萧景曜喜不喜欢玉姝,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他可以确定,萧景曜喜欢玉姝,而且不是简单的喜欢,他很喜欢她,不然不会在家里面的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答应做玉姝的驸马,虽然有皇家下旨不可违背的原因在里面,但如果萧景曜真的一点儿也不喜欢玉姝的话,他只要开口拒绝,皇家也不会强按头让他答应的。强扭的瓜不甜,他们那么心疼玉姝,也不会让玉姝去受苦。   只不过后面局势变成那样,玉姝和萧景曜两个人成了怨偶,萧景曜带大军攻入皇城,一夕改朝换代,但还是留了玉姝一命,说明他对玉姝还算有情。   后来玉姝不幸中毒死了,萧景曜有没保护好她的责任,从玉姝死后,萧景曜就自我折磨,在沈嘉清看来,虽然萧景曜有装深情吧,但也有三分真心,他的后宫里一直空虚,连个妃子都没有,也能证明一二。   只是令沈嘉清没想到,死了的玉姝居然又复活,还变成了西姜九公主,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就换了这样一个身份,让他险些酿成大错。   “小九,七哥之前对不起你,我那个时候真的不知道是你,如果我一早知道是你,我不会那么做的。”   在被圈禁的这些里天,沈嘉清唯一难过自责后悔的事就是自己差点儿炸死了玉姝,每夜睡着了都会做噩梦,梦到自己放的□□把玉姝炸死了,吓得自己从噩梦里醒过来。醒来之后,又会想,梦里怎么就没有把萧景曜炸死了,为什么受伤害的是玉姝,不禁更加的痛苦自责,后悔不已。   此刻再见到好好的玉姝,沈嘉清把心里对玉姝的悔恨都说了出来,向玉姝郑重地道歉,乞求玉姝的谅解。   玉姝又哪里会真的怪他,他怎么样都是她的七哥啊,小时候那样维护爱护过她,如今他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我不怪你,七哥,我真的不怪。”玉姝握住沈嘉清的手,道:“我能理解你,那个时候你不知道是我呀,换做是我,我也会想那么做。而且我也并没有受伤,我现在还好好的,我不会怪你的。”   “你能理解我就好,你能原谅我就好。”沈嘉清眼眶红了,眼泪快要忍不住流出来的时候,他赶紧偏到旁边去,用袖子擦干净了眼泪。   玉姝看到他擦眼泪的动作,也只是默默地移开了视线,并没有说什么。   在经历了国破家亡之后,他们是唯一的亲人,只有相互扶持,相互理解才能继续走下去。   玉姝转头望向窗外,那里阳光明媚,金色的阳光照耀着院子里的树,绿叶茂盛,生机勃勃。而房间里,却一片灰败,阴沉,仿佛生在另一片天地。她想沈嘉清在这里,也要好好地活下去,再苦再难,也要活着。   “七哥,我们去院子里走走吧。”虽然是圈禁,但萧景曜并没有限制沈嘉清在府里的活动,他可以在正房及四周活动。   沈嘉清已经整理好了情绪,应了一声“好”,手撑着桌子站起来。   玉姝看他单薄得仿佛能随时被风吹走的身材,连忙伸手去扶他。沈嘉清看了玉姝一眼,嘴角动了一下,最后还还是没有拒绝,就让玉姝扶着他,慢慢地走出了房间。   阳光照在人的身上,驱散寒冷和阴沉,暖融融的。   沈嘉清眯起眼晴看了看天,阳光真好啊。   “玉姝,你来看我,是萧景曜让你来的吗?他有没有说什么?”沈嘉清问。   玉姝道:“是我说想来看你,萧景曜就答应了,他没有说什么。”   沈嘉清闻言笑了一下,笑意并不达眼底,“他没说什么,那你有没有答应他什么?”   玉姝也摇了摇头,笑了一下道:“我也没答应他什么。”她不好给沈嘉清说萧景曜要她进宫为妃的事,她不想沈嘉清担心。   沈嘉清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甜,眼睛里依旧闪着光,但他却感觉到她并没有那么开心。   “小九,是我连累了你。”沈嘉清伸手摸了摸玉姝的发顶,他身为兄长,却不能保护她,反而要让她为了他牺牲,她太难了,太不容易了。   “七哥,你千万别那么想,我们是兄妹,亲兄妹,你没有连累我什么。”玉姝连忙安慰沈嘉清。   虽然她的话都是好的,但却更让沈嘉清不放心了。   “小九,你要是过得不开心,就离开京都吧,离得越远越好,去一个萧景曜和我都找不到你的地方,过你想过的日子,再也不要回来。”沈嘉清真心地道。   玉姝心中微微一惊,张了张嘴,“七哥,我舍不得你。”   沈嘉清竖起手指,摇了摇道:“别说这样的傻话,你好我才能好。”   “七哥……”   “听我的。”沈嘉清打断她的话,左右看了看,趁着没人注意,压低声音道:“你走得越远越安全,我才能安心。”   玉姝眼泪又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她好不容易跟沈嘉清相认相聚了,又要分开远离,她舍不得。   “小九,乖,好好活着,开开心心自在的活着。”沈嘉清摸了摸玉姝的头,这是他最后的期望了。   玉姝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掉下来。   ……   傍晚时候,玉姝回到宫里。   走到偏殿外面,玉姝就发现很安静,门口站着的宫人都规规矩矩的,玉姝一想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是萧景曜来了。   玉姝在外面踌躇了一下才往殿门口走去。   刚走到殿门口,玉姝就听到哗啦一声脆响,像是茶盏摔在地上的声音。   玉姝顿住脚步,抬眼往殿里望去,就看到一个宫女模样的女子摔倒在地上,萧景曜俊脸上满是恼怒,“来人,把她拖出去。”   话音落地,当即有侍卫大步走进去,摔在地上的宫女想要求饶,刚喊了一声“皇上”,后面的话还没有出口,就已经有人制住了她,拿帕子堵住了她的嘴,半个字都让她说不出来。   玉姝看着宫女被侍卫毫不留情地拖走,光可鉴人的地面上留下一条拖拉出来的痕迹,玉姝看到那宫女的脸,心怦咚怦咚地跳个不止,那宫女跟她长得有些相像。 第50章   玉姝看到那宫女的脸,心怦咚怦咚地跳个不止,那宫女跟她长得有些相像。特别是眉眼非常像,她看到宫女眉眼的那一刻,心情就难以平静地狂跳起来。   有宫人绕过玉姝进入殿里,把地面上摔碎的茶盏和留下的茶水打扫干净。   萧景曜转头看到了立在殿门口的玉姝,脸上的戾气瞬间消散,嘴角扬起微笑,朝玉姝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玉姝犹豫了一下,才提步走过去。   萧景曜看到她走向自己,脸上笑意更深,主动往前走了两步迎上玉姝。   “今天见到你七哥开心吗?”萧景曜温柔地问着玉姝,丝毫不见先前让人把宫女拖出去处死的狠戾无情,就像他本身就是这样一个温柔体贴的人一样,但玉姝很清楚的知道,他这只不过是表象而已,他真实的内心比看起来狠厉得多。   玉姝淡淡地回了一句,“还好。”   能见到沈嘉清当然是高兴的,确定他好好的,她也不用那么担心,只不过沈嘉清对她说过的一些话,还是让她心头惴惴不安,回来之后提不起精神。   萧景曜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低落,双眸打量着玉姝的脸,瞧见她的眼角有些红,立马站起身,手臂一伸,手指在她的眼角轻轻抚了抚,低声问:“哭过了?”   玉姝别开脸,倔强地道:“没有。”   萧景曜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盯着玉姝的侧脸,不由叹息一声,“你总是这样……”让人不放心啊!   玉姝偏头瞥了萧景曜一眼,萧景曜嘴角轻扯了一下,伸手去握她的手,玉姝要躲开,但还是慢了一步,被萧景曜握住了。   萧景曜牵着玉姝到旁边的榻上坐下来,耐着性子哄她:“你要实在担心他,下次再让你去见他好了。”   这话到底让玉姝心里舒服了一些,她抬起头道:“七哥好像病了,瘦得厉害,袍子穿在身上空空荡荡的,好像一阵风都能吹倒。”   萧景曜立马就道:“我让人安排个大夫去给他看看。”   就现在沈嘉清那身份,能愿意去给他看病的人只怕难找,不过有萧景曜安排,就不怕找不到人了。   玉姝跟萧景曜说了一声,“谢谢。”   萧景曜轻笑了一下,“你就嘴上说一句谢谢?”   “……”玉姝想起了她答应他的那个条件。   萧景曜拿手轻抚了一下她的脸颊,“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该来的,总会来的。   之前就不得不答应了,玉姝此刻也淡定了,默默地等着封妃的圣旨下来。   只是让玉姝没有想到的是,萧景曜想要封她为妃,也没有那么容易,昌平大长公主第一个就跳出来反对了。   那天昌平大长公主进了宫,在乾元殿里吵起来了。   “你几天前才下旨认了她当义妹,封了她做公主,这才没几天时间,你又要让她进宫为妃,你到底在干什么?”昌平大长公主指责萧景曜如此做法十分不妥。   萧景曜被昌平大长公主训了一通,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完全把昌平大长公主说的话当成了空气,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只淡淡地回了一句,“这是朕自己的事,姑姑不必费心。”   昌平大长公主一听这话差点儿气背过去,她在宫外听说了萧景曜要封西姜九公主为妃的事,觉得十分不妥,就急急地赶进宫来劝阻,为的就是能让萧景曜清醒一点儿,不要再那么执迷不悟了。   “我听人说,那西姜九公主,并不是什么纯良之辈,她在宫里住了才几天,就能让你封她为妃了,可见她心思之深,当初在我的寿宴上,她跟杨锦慧闹那么一场,坏了我的寿宴不说,也让我看清楚她那个人,你别被她骗了。”昌平大长公主喋喋不休地说了一通,全都是不好的话。   萧景曜终于被她说得不耐烦了,放下手中的御笔,抬起头看向昌平大长公主,面无表情地道:“朕已经说过了,这是朕自己的事,姑姑你就不用操心了,她那人好不好对朕来说都没什么关系,朕只想要她那个人,只是她那个人。”   从来都是她一个人而已。   昌平大长公主气道:“你以前也是这个样子,现在又是这个样子,你这样执着,是不是因为西姜九公主长得像那个人?我已经听人说了,她长得像死了的……”   “姑姑!”萧景曜一下子截断昌平大长公主的话,从语气听来,他显然有些恼了,“跟她长得相像的那个宫女是你安排的吧?”   昌平大长公主被问得一愣,心虚得不敢回答,她是看不惯萧景曜一直不纳妃,心里眼里都只有那个人的做法,人都死了还那么心心念念地做什么,再怎么记得人又不会活过来。   她之前就劝过萧景曜选秀,可惜萧景曜没答应,她就只好另辟蹊径,给萧景曜身边塞人,费了好多的功夫,才终于把一个她安排的宫女塞进乾元殿来,只求有需要之时拿出来用。   谁知道萧景曜见了那宫女之后,不但丝毫不为所动,还大发脾气,当天就把那宫女拖出去砍了,是真的砍了,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狠绝无情得很。   这是让昌平大长公主没有想到的,明明她安排的那个宫女也是长得很不错的,眉眼都那么像那个人了,这已经是她最大的退让了,她内心里有多么讨厌那个人,她自己清楚得很,就这样忍着恶心都送了一个相像的宫女进宫,也是考虑到萧景曜一直没有叫人侍寝,没有皇子这个问题,萧景曜如果一直这么下去,前朝的大臣们也会坐不住的,到时候对朝局都不稳。   “我都是为了你好你出此下策的。”昌平大长公主为自己辩解。   萧景曜扯起嘴角笑了一下,昌平大长公主看到他的笑容,准备好的说辞说不下去了,只听到萧景曜在说:“你往朕身边塞人就可以,朕自己想留个女人就不可以?”   昌平大长公主一听这话不对,张了张嘴,“那,那倒不是。”   萧景曜又道:“宫女长得像就可以,那是你安排的。朕自己想挑一个长得像的,你却说不可以?是这样吗?”   最后一句是帝王的质问了,昌平大长公主心头一慌,腿肚子发软,想要跪下去,但她还是稳住了,她可是萧景曜的姑姑,亲姑姑,他就算生气,还能要她的命不成?   “我只是觉得她的人品不太好,希望你能选个更好的。”昌平大长公主已经没有了先前那么强势,语气弱了许多,更多的是为自己做的事辩解。   萧景曜好笑了一声,“那姑姑是觉得朕封个宫女更好?”   没等昌平大长公主回话,萧景曜又道:“论长相,西姜九公主比你安排的那个宫女貌美十倍不止;论出身,西姜九公主是公主,即便是小国公主,那也是公主,一个出身教坊司的宫女怎么跟她比?朕要是真的收了那个宫女,才是不会选人了。”   “……”昌平大长公主无话可说了,她以为她做得一切都够隐秘了,那宫女嘴巴也硬,并没有漏什么话,然而萧景曜还是一五一十都查清楚了,不管出身和身份,她真的一样都比不上西姜九公主,更要紧的是,萧景曜查得这么清楚,就一定能知道她干过的事,这才是让她最为害怕的事。   果不其然,就听到萧景曜道:“姑姑,朕是念在你是长辈的份上,才容忍了你做这种事,但也仅此一次,你应该明白。”   他们萧家如今就剩昌平大长公主这个长辈了,萧景曜在能容忍的范围内给她最大的权利,她可以享受她所有的荣华富贵甚至权利,但不能触碰他的底下,这次是警告,下次就不会这么容易了。   昌平大长公主也明白萧景曜这回是恼了,他到底不是以前那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了,他已经坐上了皇位,是这个天下的主宰了,他不愿意的事,她什么时候都强迫不了。   “是,我明白了。”昌平大长公主认清楚了事实。   “那姑姑回去吧。”萧景曜没有下命处置昌平大长公主,只是让她出宫回去,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到底还是念在她是唯一的长辈份上。   但这并不是昌平大长公主想要的,她垂着头,眼眸里闪过一抹厉色,反正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   “那我就告退了。”昌平大长公主顺着萧景曜的意思退了出去。   到了殿门外,昌平大长公主顿了一下,侧眸扫向旁边,一眼看到从回廊转角走出来的玉姝。   玉姝一身白色的衣裙,用金色绣着花纹,走起路来裙摆晃动,像波纹一样随之晃荡,晃进人的心中,阳光洒下来落在她的身上,像是给她披上了一层金光,美得金光闪闪,格外耀眼,仿佛一个会夺人心魄的存在,想让人看不到都难。   昌平大长公主眼里闪过一丝不喜,跟死了的那个人一样招摇!   她提步朝玉姝走了过去。 第51章   玉姝看到昌平大长公主走过来,抿了一下隐藏在面纱下面的唇瓣,重生一次回来,她还是不喜欢昌平大长公主,同样的,昌平大长公主也不喜欢她,上次她还坏了昌平大长公主的寿宴,可以想象得到昌平大长公主心里对她有多么的不喜。   此刻也不知道昌平大长公主又想对她做什么?   思索间,昌平大长公主已经走到面前。   “长公主。”玉姝值得行了一礼。   昌平大长公主垂眸打量着她,眼里带着明显的审视,她挽着高高的发髻,微抬着下巴,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给人一种挑剔不易亲近的感觉。   “你今天这一身很好看。”   玉姝微微蹙了一下眉头,总觉得昌平大长公主并不是真心夸奖的话,反而有点儿其他的意思。   事实果然不出玉姝所料,接下来就听到昌平大长公主意有所指地道:“以色侍人,总有颜色淡去的那一天,你今天长得鲜艳,明日还有更加鲜艳的花取代你,九公主你说是不是?”   玉姝要听不出昌平长公主是故意说她“以色侍人”,那她除非是傻瓜,这种阴阳怪气的态度,真的让人很不喜欢。   “只要皇上喜欢,一天美貌也是美貌,一月美貌也是美貌,美到极致就是盛开,总好过总来没有美貌过,盛开过。”玉姝淡笑着反问昌平大长公主,“你说是不是,大长公主?”   昌平大长公主怎么说呢?她虽然是萧家人,萧家人其实都长得不错,浓眉大眼,高鼻梁,很英气的长相,又帅气又迷人,但是昌平大长公主也不知道是不是遗传歪了,把爹妈模子上不好的地方遗传下来了。   她的五官单看还是好看的,可是拼凑在一起就说不出来的怪异,大概是颧骨太高的颧骨吧,看起来很刻薄,再加上她说话的语气动作,就更刻薄了。   听说她的夫君当年并不是看上的她,而是看上的她的庶妹,本来是要上门提亲的,不知道怎么那个庶妹就生了重病,后来病死了,男方家里最后才跟她订的亲。   后来昌平大长公主嫁过去之后,夫妻两人也并不是多恩爱,结婚不到一年吧,婆家就给安排了一个良妾,后来陆续又收了两个小妾,总之她的府里并不怎么安宁就是了。   直到后来萧景曜当了皇帝,有了人撑腰之后,昌平大长公主才在府里威风起来了,当时好像有个小妾不小心冲撞了她,她当场就叫人来把小妾拖下去狠狠打了一顿板子,当时人没有被打死,但是伤得很重,送回去也就几天就病重断气了。   驸马当然也很不高兴,心里头憋了许多的火气,为这事去找她理论,她大约是这么多年在婆家过得也不算如意,就跟驸马吵了起来,还跟驸马动了手,把驸马的脸都抓烂了,然后昌平大长公主还扬言,只要驸马敢维护那些小贱人,她打一个也是打,打两个也是打,府里的小贱人一个都别想跑。驸马被她气得拂袖而去,好些天都没有踏进过正房半步。   事情自然传到了宫里,萧景曜得知了此事,就把驸马召到宫里说了一些话,也不知道萧景曜具体怎么跟驸马说的,总之就是敲打了一番,驸马老老实实地回去了,没过两天就把府里的小妾都送走了,这么做了之后,昌平大长公主和驸马两人才恢复了安宁的日子。   至于是真安宁还是假安宁,大家都有眼睛看得出来。   总之,昌平大长公主婚姻不太幸福,也看不得别人过得如意,别人过得开心快活了,更显得她可怜了。   玉姝对她的反击,可谓是正中了她的要害,把她快要气死了。   “你一个小国公主,以为能迷惑皇上几天,得皇上的宠爱就能为所欲为了?我只怕你哭到时候都来不及!”昌平大长公主心中暗恨不已,恨不得明天玉姝就失宠,好看玉姝痛哭流涕。   玉姝偏了偏头,一副“这可真难办”的样子,“那昌平大长公主觉得我该怎么做了?是不是应该找个强大的靠山呢?不如昌平大长公主给我指点一二好了?这样以后我不成了,还能依靠昌平大长公主你的。”   玉姝直呼昌平大长公主,还要她给自己出主意,指点一二当靠山,其实是在反将昌平大长公主,如果昌平大长公主敢答应,那她胆子也太大了,萧景曜容不容得下她都难讲,如果昌平大长公主不答应,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又要嘲讽,又想看好戏,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儿!   “你们两个在这里说什么?”萧景曜在昌平大长公主的身后忽然出声。   昌平大长公主的脸色一变,恨恨地瞪了玉姝一眼,心里恶毒的骂道,小贱人,居然敢给她下圈套,皇帝来了也不出声,还说那样的话,幸好她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不然让皇帝听到了,她还有命活?   “皇上。”昌平大长公主赶忙转过身去,脸色表情变幻,扯出笑容道:“刚刚我看到九公主这身打扮十分好看,就过来跟她聊两句,嘱咐她仔细照顾皇上。”   “是吗?”萧景曜不咸不淡地问道。   玉姝笑了笑,上前给萧景曜行了一礼,萧景曜倒是往她走了一步,伸手把她扶起来。   “你这身确实很漂亮。”萧景曜的目光落在玉姝白色的衣裙上,裙摆上的金丝绣纹会随着裙摆摆动,跟波浪一样,金光闪闪,十分耀眼,也跟她本身很搭,她穿起来就像会迎风飞走的仙子。   玉姝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道:“可是长公主却跟我说花无百日红呢!”   萧景曜脸上的表情瞬间就不好看了,刚刚才警告过昌平长公主一番,真是前脚出门后脚就忘了,一点儿记性都不长。   “有这事?”萧景曜偏头看向昌平大长公主,目光有些不善。他真的不喜欢她在玉姝面前多言多语,特别是玉姝不是别人,她本来就敏感,再听到那些不好的言语,不知道心里该会多难过。   昌平大长公主完全没有想到她竟然敢当着她的面把话说给萧景曜听,这脸皮不但厚还胆子大,多少宫里的女人都怕失宠,有些不好的话说了也说了,都烂在肚子里不会说出来,她倒好了,直接说出来不说,还是当着面说的,故意置她下不来台。   下不来台的感觉,被萧景曜盯着的目光,让昌平大长公主生生打了个寒噤,好像又回到了当年那个人还在的时候,那个人也是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不喜欢她,她就敢直接去跟萧景曜说,甚至给老侯爷侯爷夫人说,让侯爷和侯爷夫人好好管管她,天晓得她那个时候,有多么想拿起鞭子抽她,让她去死。当然她后来是真的死了,她也出了一口气。   眼前这个西姜九公主,也怕是跟那个人一样,有活路不走,把天真当可爱!   昌平大长公主被萧景曜盯着,也不好狡辩什么,反正萧景曜也知道她对她的不喜,干脆就直说了,“皇上知道我的意思,我也没必要狡辩,但皇上一心对她喜欢她,我也希望她能对得起皇上的这份宠爱,皇上不会觉得,我以长辈的身份说几句话都不可以了吧?”   她搬出长辈的身份,说得那么理直气壮,萧景曜倒不是不能怎么样她,但他真的要在这件事上责罚她什么,传出去也不好听。   萧景曜只冷淡地道:“姑姑是长辈没错,但这些事都是朕自己的事,姑姑还是不要操心了吧。”   这已经是萧景曜第三次让她别操心了,等同于朕的事你还管不着,管好你自己吧。   玉姝也听出了萧景曜让昌平大长公主好自为之的意思,藏在面纱下面的嘴角扯了扯。   昌平大长公主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这里太碍眼了,告退走了。   萧景曜拉着玉姝的手,望着昌平大长公主离开的背影,道:“她说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你以后要是不想见她就不见她,朕也不会让她随便来打扰你。”   他是真担心昌平大长公主又给玉姝说些不好听的话伤害玉姝,干脆就不让她见了。   玉姝轻笑了一下,“好。”   萧景曜看了玉姝一眼,并不觉得她笑是因为高兴。   “有我在,你不用担心,我会护着你。”萧景曜伸手把玉姝拥进怀里,玉姝也没挣扎,任他抱了。   “我听说我三哥和连盛他们要回去了。”玉姝就是听了这个消息才来找萧景曜的。   “是的。他们明天就会回去西姜了。”萧景曜已经批准了。   玉姝抬起头道:“我能去送送他们吗?”   萧景曜抬手摸摸她的发顶,很爽快就答应了,“可以,我明日让魏卓送你去。”   是以到了第二日,玉姝果然得以出宫。   玉姝去了礼宾馆,见到连盛的时候,连盛看了好几眼她身后跟着的魏卓。   “那个人是怎么回事?”连盛关心地问。   “皇帝安排的。”   “他监视你?”   玉姝顿了一下,“也是保护我。”   连盛又看了魏卓一眼,低声给玉姝道:“要是在大夏朝待得不开心,你就给我传信。”   不管在哪里,我都会护着你。 第52章   玉姝一直把连盛穆良哲的队伍送出城,望着他们远去,再也看不到了人影了,才回去。   夕阳的余晖落在墙角,玉姝站在回廊上,一直望着西南的方向,穆良哲和连盛他们应该已经走远了吧。   身后一双手搭上玉姝的肩头,熟悉的气息笼罩过来,玉姝没动,就听到萧景曜在耳边道:“在想什么?”   玉姝转回头,“没什么。”   她绕开他,提步往屋里走去。   萧景曜扫了她一眼,跟着她身后一起进了屋里。   “淑妃的礼服试过了吗?”   礼服是玉姝出宫去送穆良哲和连盛的时候,萧景曜让人送过来的。   玉姝回宫之后,看到了礼服,但并没有心情试。   萧景曜看一眼就知道了,起身把礼服拿过来,又吩咐青璃道:“伺候你主子换试一试礼服。”   青璃不敢违背萧景曜的意思,只好抱着礼服,又叫上另外两个宫女,扶着玉姝进了内室里去换礼服。   萧景曜在外面等着,过了一会儿,青璃扶着换好礼服的玉姝出来,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突然整个目光都顿住了,直直地望着玉姝不转眼。   礼服其实很厚重,绣的金丝,珍珠,宝石等饰物都是好多斤,沉甸甸的,穿在人身上只显得笨重,但在玉姝身上不同,却是恰到好处的美,完美贴合,再合适不过了。   “好看。”萧景曜走上前,垂眸打量她,嘴角扬起笑意。   他终于能拥有她了。   萧景曜的动作很快,三天后就下了圣旨,封了玉姝为淑妃。   消息传到宫外,好多人既震惊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特别是以前得罪过玉姝的那些人,更是小心翼翼起来,以后见到玉姝更要下跪请安了,以前她只是封了公主,现在她都封妃了,皇帝后宫就只有她一人,以后说不定会爬得更高,这打脸来得太快,多少人都觉得脸太疼了。   一直被禁足的杨锦慧也知道了这件事,气得发疯在屋里砸了不少的东西,又哭又闹要进宫找萧景曜。   “她凭什么,凭什么能嫁给皇上?”屋里看守的嬷嬷拦住了杨锦慧,把她拉回了屋里关起来,杨锦慧趴在床上痛哭流涕。   那天,杨锦慧折腾了很久,结果第二天就病了,还病得很严重,昏迷不醒,发高烧,说胡话,真真应了那句不作不死。   看守杨锦慧禁足的人,也不管不敢她的死活,她到底跟皇帝是义兄妹,她爹活着的时候还救过皇帝的命。   杨锦慧病了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宫中,萧景曜知道了此事,斟酌了一下,让徐大满去传了话,解除了杨锦慧的禁足,又安排了太医去给她看病。   以徐大满的话来说就是,总不能让她就这么病死了,会显得皇上刻薄寡恩,到底是救命恩人的女儿。   她也是命好了,有这一张免死金牌。   昌平大长公主是隔天得知杨锦慧病重的消息,她便吩咐人准备了药材补品等,去看了杨锦慧一趟。   说来也是巧了,昌平大长公主去的时候,杨锦慧喝了药竟然醒过来了。   杨锦慧一见到昌平大长公主就拉着她的手哭,“长公主,你来了就好了,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我梦到那个人回来了,她回来了。”   得到此话,昌平大长公主后背都是一麻,起身一声鸡皮疙瘩,“你说谁?谁回来了?”   “那个人,那个人她回来了。”杨锦慧哭着道:“就是死了的玉姝公主回来了。”   “怎么会?不可能!”昌平大长公主叫道:“我亲眼看到她死了躺在棺材里,她怎么会活过来?”   “她真的活过来了。”杨锦慧紧紧地拉住昌平大长公主手,似乎害怕得都在颤抖,“她变成西姜九公主了啊,她回来了。”   “你说什么?”昌平大长公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她怎么会变成西姜九公主?”   “是真的。”杨锦慧道:“我在梦里都梦到了,她真的变成了西姜九公主,如果长公主你去看就会知道了,西姜九公主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昌平大长公主惊呆了,说不出一句话来。   杨锦慧又道:“西姜九公主一直蒙着面纱,不让大家看她的样子,就是因为她那张脸,她如果把脸露出来,我们早就认出她来了。”   昌平大长公主心里一阵发毛,难怪她从见到西姜九公主的第一眼起就不喜欢她,难怪她能得到萧景曜的喜欢,让萧景曜封她为妃,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萧景曜只怕早就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才会谁都不要,只把她收入了后宫!   好你个沈玉姝!   昌平大长公主一下子站起身来,死了一回了,还要再回来作妖,她不允许!   “长公主……”杨锦慧欲言又止。   “都这个时候了,你有话就直说。”昌平大长公主一个厉眼扫过去。   杨锦慧垂下头,眼泪落下来,一副柔弱无依的模样,“长公主,我觉得她这次回来,一定不会安好心,我们要早做防范。”   昌平大长公主冷冷地哼了一声,“防范,很好。”   沈玉姝肯定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俗话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她就要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抢占先机,不给她再有下一次的机会。   ……   皇宫里,玉姝也听说了杨锦慧生了重病被萧景曜放出来的事情。   “公主,你也别生气,那个女人就算被放出来了,也碍不着我们什么。”青璃劝说着玉姝,“你现在是娘娘了,她见到你还要下跪请安。”   还有最后一句话青璃没说话,要收拾她也很容易的,不会再像当初她们初来乍到的时候那么被动了。   玉姝摆了摆手,“我不生气,我对她有什么好生气的。”   是的,她真的不生气,曾经杨锦慧在她这儿都没有讨到过好,现在也一样,杨锦慧只要不来烦她,她就当她不存在,她要是敢来烦她,她也绝不会手软。只是唯一难的一点是,杨锦慧只要有救命恩人的女儿这个身份在一日,萧景曜就不会要她的性命,相反还会护着她一日。   但愿杨锦慧以后能有点儿自知之明,不要再惹到她,否则不管是不是有萧景曜在,她都不会手软。   夜里,萧景曜忙完到了玉姝的宫里,青璃正在给玉姝擦头发,萧景曜几步走过去,从青璃手上接过干帕子,一点一点温柔仔细地给玉姝擦起头发来。   别的宫人看了都又惊又喜,谁说皇上是狠厉冷硬的人啊,明明对淑妃娘娘那么温柔宠爱,连擦头发的动作都那么轻柔,生怕把淑妃娘娘的头发擦痛似的,而且眼睛里的目光充满了宠溺,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倒映着淑妃娘娘的模样。   所以皇上也没有大家传闻的那么可怕,对别人不好,那是别人没有淑妃娘娘的美貌,如果对象是淑妃娘娘,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会化成绕指柔的吧。   萧景曜花了两刻多钟的时间给玉姝擦干了头发,低头在她的发顶上亲吻了一下,“真香。”   玉姝转过头去,手指在他胸膛上点了点,瘪了瘪嘴道:“听说你把杨锦慧放出来了。”   事情都传到玉姝的耳中了,萧景曜也没想瞒着她,点头承认了。他把她揽进怀里,拥着她道:“她生病了,病得很严重,她爹当年到底救过我的命,我要是什么都不管,就让她这么死了,说出去总归不好,就把她放出来了。”   玉姝“嗯”了一声,很宽容地一笑道:“放出来就放出来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   她故意顿了一下,没有继续往下说。   萧景曜当即就猜到了几分,“就是什么?”   “就是如果以后她进宫来,看到我又跟我闹可怎么办呐?我可还记得她以前打我呢!”玉姝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那一巴掌当初打得可不轻,把玉姝的嘴角都打出血了,让玉姝记忆深刻,也让萧景曜记忆深刻。   这件事果然让萧景曜感到不自在了,他伸手轻轻抚了一下玉姝的脸颊,沉下声道:“我以后不会让她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哦 ̄”玉姝故意勾了一下最后的尾音,听起来对这个承诺充满了怀疑,“我前些日子在昌平大长公主的寿宴上,她还想把我退下湖里去,还好我反应快。”   全天下,能把小报告打得这么理直气壮的大概也就只有玉姝一个人了,她也不怕萧景曜生气跟她翻脸,生气翻脸才好了,她就不用伺候他了。   可惜萧景曜没有生气也没有翻脸,而是宠溺地用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你呀,还跟以前一样,一点亏都不肯吃!”   玉姝噘了一下嘴,“凭什么要让我吃亏,又不是我先惹她的,谁叫她自己要来惹我。”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萧景曜还能怎么样了,只能对玉姝百依百顺了。   “你太敷衍了,你就只会说好听话哄我。”玉姝不高兴地推了他一把。   萧景曜立马捉住她的手,直接把她打横抱起来,转身就往内室里去,坏坏地笑着在她耳边说:“我保证后面不敷衍。” 第53章   萧景曜带着玉姝滚进柔软的锦被里,玉姝挣扎着要起来,被萧景曜大手揽住腰,根本挣扎不开。   低垂的纱帐起起伏伏荡漾着,摇曳出旖旎的波浪。   草地上的小白兔温顺地窝在草地里吃草,后面来了一只饿了好多天的大老虎,见到小白兔就露出了凶狠的眼神,张开大口就扑了上去,一口就把小白兔咬进嘴里,不光要吃干抹净,还要一滴不剩。   他掌控的势力范围里,就只能是他的。   听到屋里传来的暧昧动静,徐大满把青璃等人都赶远了,该干嘛干嘛去吧,不用伺候了。   徐大满一个人守在门外不远的地方,心里乐开了花,不枉他提心吊胆地安排了那么多,他就说他的直觉没有错,西姜九公主对皇帝是特别的存在,她的出现会改变现有的局面,如今看来,他冒着杀头的危险把西姜九公主留在宫里,使她引起皇上的注意,再到现在皇上宠爱她,这一切的一切,就是十分值得的了。   徐大满已经开始畅想,如果皇上多宠幸淑妃娘娘几次,等淑妃娘娘怀了孩子,生下皇子,皇上有了子嗣,皇位也能更稳固,而淑妃娘娘也能母凭子贵,再上一个台阶,这简直就是再完美不过的事情了,皆大欢喜啊!   想想就觉得十分激动,徐大满兴奋地戳了戳双手,越发觉得自己干得不错,后面会越来越好的。   魏卓走过来,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你很得意哈。   徐大满挑了挑眉,那是当然了,好事还不能让人高兴呢?   魏卓回了他一句,“你最好不要让皇上发现你做的事。”否则小心屁股开花,哪怕你干的是好事,那皮外伤的处罚也是免不了的。   徐大满收起得意的表情,瞪了魏卓一眼,就不能有句好话吗?我受罚了你有什么好处?难道不是你给我放水才有今天?大家都彼此彼此!   两个人对视一眼,谁也没占到谁便宜,不过这件事,大家都是愿意乐见其成就是了,于是谁也不再多说话。   那一夜,萧景曜折腾了好久才停歇,身体力行证明了自己不敷衍的水平。   趴在床上沉沉睡去的玉姝,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玉姝脑子里想到的是,萧景曜还不如敷衍一点儿了。   第二日,玉姝醒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萧景曜早就去上朝去了。   青璃过来伺候她起床,她撑着腰坐起来,又酸痛得倒了回去,心里暗骂一句萧景曜不是人,体力怎么会那么好,折腾起人来简直要命!   “皇上什么时候走的?”   “已经走了很久了。”青璃道:“皇上走的时候,看公主睡得很香,就让我们不要叫你,说让你多睡一会儿。”   玉姝默默地想,算他还有点儿良心。   用过早膳,玉姝就靠在窗边的榻上昏昏欲睡。   昨天晚上玉姝被萧景曜折腾得太惨了,这一早上玉姝都懒洋洋的,能坐着就不想站着,能躺着就不想坐着,一副没睡够的模样,就像一朵被狠狠摧残过的花。   “公主要是实在犯困,就去床上睡吧。”   玉姝应了一声好,由着青璃扶了她进内室里,又脱了衣服上床,睡了一个回笼觉。   这边玉姝日子过得舒坦,萧景曜在朝堂上却不舒坦。   萧景曜封了玉姝为妃,也相当于告诉众人,他的后宫也是能进人的,之前他一个人都不选,大臣们还能想是萧景曜太偏执了,执着于以前的人而已,现在萧景曜封了妃,那说明大家都有机会了,不少人开始蠢蠢欲动,要萧景曜选秀,广纳美女入宫。   自古以来,后宫与前朝都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帝王选妃又哪里是只选妃那么简单,谁又不想送个人到皇帝的身边吹吹枕边风。   可这事哪里会那么容易了,萧景曜能答应吗?那肯定不能啊!   早朝上跳得最高的那个大臣,直接被萧景曜反问,“何大人,你家有几个侍妾呢?”   何大人被问得一愣,他家就只有一个夫人,以前也是有小妾的,只不过新夫人嫁进何府之后,就把小妾都打发出去了,何夫人出身将门,一身武功,耍得一手厉害的双剑,收拾起何大人来不费吹飞之力,宛如河东狮,何大人对着何夫人根本就是连大气都不敢出,怕何夫人怕得不得了,别说家里纳小妾了,就是家里的丫鬟都不敢多看一眼,也不知道是谁给了他勇气,竟然在朝堂上要萧景曜选秀扩充后宫。   在何大人说他家没有侍妾之后,萧景曜直接就赏了何大人五个美人,“何大人辛苦,一心想替朕分忧,朕也想体恤何大人,既然何大人家中没有伺候的侍妾,想来伺候的人手肯定不够,朕便赏你几个人。”   萧景曜不但赏了五个人给何大人,还让徐大满亲自把人送去了何府,交到了何夫人的手上。   可想而知当天晚上何府发生了多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据说何夫人提着双剑追着何大人在何府里没命似的跑了三圈,最后被何夫人打的鼻青脸肿才算完事。   徐大满把此事当做笑话告诉萧景曜的时候,萧景曜也笑了一场,他要的就是有人收拾一下何大人,当时何大人在早朝上要他选妃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他也不能就此把人拉出去砍了,就只能出此对策,让何夫人亲自收拾他了。   稍晚些时候,玉姝也知道了此事,是青璃当做笑话讲给玉姝听,玉姝听完捧腹大笑了一通。   她是知道那个何大人的,有名的妻管严,早些年也长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迷倒不少的怀春女子,家里多的时候,没有十个八个小妾,五六个也是有的,当初他的原配夫人就是被他的风流给气死的,谁知后来娶了如今的继夫人,什么毛病都给他治过来了。   如今的何夫人可不是那么好惹的,当初何大人能从一个六品小官爬到如今的三品官,靠的也是何夫人家的支持,何夫人出身武将之家,眼里本来就容不得沙子,要揍何大人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何大人还得看何夫人和岳家的脸色。   不得不承认,萧景曜这一招又损又狠!   就是不知道,何大人会这么跳出来是不是背后有什么人支持,不然明知道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事情,为什么要当这个出头鸟?   晚上萧景曜忙完过来看玉姝的时候,玉姝跟萧景曜提了这件事。   萧景曜毫不在意地道:“我不愿意做的事,他们逼不了我,你也不用管这些,安安心心在宫里住着就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萧景曜故意要做给其他人看的,一连五天,萧景曜都夜夜宿在玉姝的房里,每天晚上都会叫两次水,隔天还会赏玉姝许多东西,让人流水一般地大张旗鼓地送去玉姝的住处,惹红了不少人的眼睛。   宫里从来没有谁有这么受宠过,就连宫里的老人都说,就算是那个人在的时候,也没有这样受宠过。   有新来的小宫女不解,问老宫人是怎么回事。   老宫人叹息了一声,开始回忆当初的事情。   “那个人在的时候啊,皇上才刚登基,根基也不稳,多少人想着对皇上不利,背地里的算计就没有停过,皇上心里是爱着那个人的,可他也不敢对那个人表现出多在乎多宠爱的样子,她到底是前朝公主啊,两个人的身份说严重点儿都算是仇人了,如果皇上过于宠爱她了,传出去会惹出多少乱子来。”   “那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啊,皇上就让她住在安怡宫里啊,隔十天半个月才去看一次她。其实我以前值夜的时候,看到过好几次皇上在安怡宫门口驻足,但最后还是没有进去。”   老宫人靠在墙边絮絮地说着,“你知道安怡宫是哪一间宫殿吧,就是那间一直空中,却每天都有人去打扫的宫殿,我曾经进去看过,安怡宫的摆设还跟以前一模一样,一点儿都没有变过,皇上的心里啊,还是装着那个人的。”   “那个人都不在了,没想到皇上还这么痴情啊!”   “可是现在皇上有淑妃娘娘了,皇上这么宠淑妃娘娘,那个人应该会很快就被皇上淡忘了吧。”另一个小宫女插了一句嘴。   老宫人闻言咳嗽了起来,捂着嘴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声,“也许吧……”   也许他会忘记那个人,谁说又不是呢?帝王的恩宠谁又能保证得了一辈子,而起她都死了,死了就一了百了,尘归尘,土归土了,谁还记得谁啊!   “淑妃娘娘如今住在乾元殿的偏殿里,皇上一直没给她安排宫殿,她以后会不会住进安怡宫啊?”小宫女忽然说道。   老宫人都被问得愣住了,如果淑妃娘娘住进了安怡宫,那可真的是大事了。   旁边的小宫女倒是推了小宫女一把,“你倒是会想。”   小宫女瘪了一下嘴。   玉姝听着她们的谈论,拉住青璃不让她去阻止她们,青璃转头看向玉姝,“公主?”   玉姝笑了笑,“我觉得她们说得不错,安怡宫可以考虑一下。” 第54章   回去之后,玉姝把这件事当成笑话跟萧景曜说:“宫里有些人在背后议论我会不会搬进安怡宫,你说我是搬好了?还是不搬好了?”   萧景曜笑着把她揽进怀里,“你想搬就搬,要是不想搬,那就住在乾元殿好了。”   “那我就搬去安怡宫住咯。”玉姝笑道。她可不想住在乾元殿,乾元殿是萧景曜的地盘,她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做什么都不方便,而且住乾元殿,只能分个偏殿给她住,地方又小,一天天跟萧景曜抬头不见低头见,还会让朝前的人说闲话。   “好,我让人把安怡宫收拾一下,你改天搬过去住。”萧景曜想也没想就答应玉姝了,只要她高兴,她想住哪里都可以,只要在他能看得见她的地方就行。   玉姝偏头看他,心想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弯唇一笑,“安怡宫不是天天都有人打扫吗?我明天直接搬过去就好啦!”   萧景曜修长的手指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你就这么着急?安怡宫虽然每天都有人打扫,但我想你再在乾元殿多住几天。”   玉姝眼珠子转了一圈,“好吧。”   萧景曜笑着道:“不会很久的,三天后再搬过去吧。”   有他这句话,玉姝就放心了。   于是玉姝又在乾元殿偏殿多住了三天,这三天里,徐大满吩咐人去把安怡宫四处都仔细地收整了一番,本来就每日打扫了的地方,也没什么好收拾整理的,就是检查一下有没有疏漏而已,有些老旧的东西都换成新的,好让玉姝用起来舒服。   三天后,玉姝就搬进了安怡宫。   安怡宫本来就是她以前住过的地方,是她的地盘,她对安怡宫里的一切再熟悉不过了。   重回安怡宫,见到安怡宫里的摆设还跟以前一样,梳妆台上的梳子、发簪还摆在原来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变过,好似她一直都住在这里没有走过。   玉姝的鼻子有些发酸。   萧景曜站在玉姝的身后,望着她的背影问:“还满意吗?安怡宫里一切都还是老样子,所有的东西我都没有让人动过,一直维持着当初的模样,我就觉得你一定会回来的,不能把这里的东西弄乱了,免得你回来不熟悉了惹了你不高兴。”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回来?”玉姝没回头,眨了眨眼,把眼睛里的泪花眨回去,鼻子酸酸地道:“万一我根本不会回来了呢?”   萧景曜急忙走上前,伸手搭上她的肩头,像是害怕她会不在了一般,急切地道:“不会的,我问过燃灯法师,他说过你会回来的,所以我一直把安怡宫留着,等着你回来。”   玉姝:“……”   “燃灯法师确实没有说错,你真的回来了。”萧景曜笑了一下,你回来了,真好。   玉姝转回头看了萧景曜一眼,不忘挖苦了他一句,“你之前还把我当成别有用心的人呢!”   萧景曜也是很后悔的,当初他要是早早认出玉姝就好了。   “当初是我不好,我没有想到是你。”萧景曜认错倒是认得很快。   玉姝噘了一下嘴,“那你最后又认出来了?”   这就让萧景曜笑了:“你露出太多的破绽了,一次两次露破绽就算了,可是露了那么多次破绽了,我要是还看不出来是你,那我也太蠢了,除了你还能是谁呢?”   玉姝翻了个白眼,说来说去还是她自己太不小心了,如果小心点儿,再小心点儿,是不是就不会被他发现了?   萧景曜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把她搂进怀里,大手抚了抚她的发顶,目光温和又宠溺,“你也别想什么隐瞒自己身份的事了,你就算隐瞒得再好,可就你从小养成的那些小习惯,我都熟悉得不得了了,你隐瞒一天还可以,根本不可能隐瞒一辈子,我识破你的身份是迟早的事情,结果还是会跟现在一样。”   玉姝:“……”   好吧,她自认被他说服了,他这样的理由,她真的没办法反驳,她确实有一些小习惯是小时候就养成的,不经意之间就把那些小习惯暴露出来了,有时候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就已经被萧景曜发现了,她能怎么办了?露了太多次的破绽,身上的马甲越来越不管用,直接就被萧景曜揭穿了。   萧景曜又说道:“还有你一直试图跟沈嘉清联系,沈嘉清的身份那么特殊,你为什么要联系他,有什么关系,我只要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查,你也迟早被我认出来,除非你不跟沈嘉清相认,但是那是不可能的,你怎么都会跟沈嘉清表明身份的,我也就能认出你来。”   这话就说到关键点了,玉姝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一直想跟沈嘉清联系?”   “你留下的联络记号。”萧景曜道:“那个联络记号是魏卓发现的,还有礼宾馆里那个叫香菱的宫女,她接近你,又告诉你在花神节上去南苑楼见月姑姑,后来我们在南苑楼撞见了。”   玉姝想起了那天她被萧景曜扒衣服的事情,那天她都快被萧景曜吓死了,差点儿就以为自己的身份要暴露了,虽然现在也暴露了,但当时那情况,萧景曜真的够吓人的,玉姝当时完全没有准备,就看到萧景曜那么冲进来,就觉得完了,好在当时萧景曜的重点偏了,才放过了她,不过也就只是那么一次,她到底还是没能逃脱他的手心。   “在想什么?”萧景曜发现玉姝在走神,出声问道。   玉姝回过神来,摇了一下头,“你就是在南苑楼那天对我起疑的吧?”   萧景曜笑了一下道:“是也不是,我之前就对你起疑了,只是那次觉得你更可疑了。”   玉姝拿拳头捶了他一下,气道:“你才可疑。”   萧景曜抓住她的粉拳,低头亲吻了一下,眼睛抬眼瞧着她,嘴角边荡漾着笑意。   他如果不是对她起了疑,又如何认出她真实的身份了?   这边萧景曜和玉姝友好甜蜜的相处,也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和议论。   首先是宫里的人,淑妃娘娘才刚刚封妃吧,这才几天啊,皇上就让她搬进安怡宫住了,可见皇上有多么宠爱她啊,就这受宠爱的程度,远远超过当初死了的那个人啊,只要有她在,要不了多久,就能把曾经那个人存在的痕迹都抹干净了吧。   还有些心思活络的人开始行动起来,找关系找人想要进安怡宫当差,如今安怡宫里的主子淑妃娘娘受宠,宫里也就她这么一个主子,皇上天天都歇在她那儿,她只要肚子稍微争气一点儿,怀上龙种是迟早的事,跟着伺候的人也一样沾光,说不定淑妃娘娘哪天就能再上一层楼了,在安怡宫里伺候的人,走出去也会比别的地方高一头,好处油水自然少不了。   这些是宫里头人的心思,以前后宫里没人吧,皇上又过得跟苦行僧一样,大家都没有什么盼头,自然也没什么心思去争呀抢啊凑热闹什么,但现在就不同了啊,现在皇上心里有人了,淑妃娘娘那儿是唯一的香饽饽,大家还不争破了头。   为了给玉姝安排合适的伺候的人,徐大满真的是绞尽了脑汁,一点儿也不敢马虎。   本来这事儿用不着他管的,后宫里还有王公公负责管事的,选什么人去安怡宫伺候也都是王公公的事,徐大满只需要伺候好皇上身边的事儿就行了。   可皇上却交到了徐大满手里头,让他仔细地给挑几个人送到玉姝的身边去,徐大满就不得不把这事给担起来了,王公公那边也只好尽可能地配合他。   有些人是托关系走门路到了王公公那里的,王公公也挑拣了几个好的送去给徐大满过目,徐大满的眼睛多毒啊,扫一眼就知道王公公的安排了,不过徐大满并没有揭穿他,还是给他留了一些余地,在他带来的人里面挑选了两个,另外又挑了六个送去安怡宫伺候玉姝。   徐大满带着王公公领着那些伺候的宫女去了安怡宫拜见玉姝,满脸堆笑地道:“淑妃娘娘,这八个宫女是分来安怡宫伺候你的,你先看看满不满意,如果觉得不满意,我们再换别的人。”   “我这里好像用不了八个宫女。”玉姝道:“之前宫里已经有一些了。”   安怡宫之前虽然没有主子,但一直有人负责打扫,伺候的人一直有的。   徐大满笑着道:“这是皇上吩咐的,淑妃娘娘身边伺候的宫女人数不够,所以就分过来了。”   玉姝扫了一眼他身后站着的那八个宫女,模样都长得周正,不出挑也不难看,规规矩矩的,还算合了玉姝的心意。   “既然是皇上安排的,那就让她们留下吧。”玉姝开了口,留下了八个宫女。   徐大满忙示意她们道:“还不快给淑妃娘娘谢恩。”   于是八个宫女齐刷刷地跪下谢恩,能进安怡宫伺候是她们的幸运。   玉姝很大方,青璃各自赏了一对耳坠子当见面礼。   八个宫女就这么留了下来。 第55章   留下的八个宫女,玉姝一个都不熟悉,虽然经过了徐大满的手,该查的应该都查得很清楚了,但到底不是自己的人,玉姝也不敢马上就用,交代青璃把人安置在后面去住,先负责殿外的打扫等不重要的活计,观察一段时间再挑选合适的人进殿里伺候。   青璃把人安排下来了,回来跟玉姝禀告,“奴婢看着这几个宫女里面,有两个比较老实,有两个很机灵,会来事,其他的暂时没看出来什么。”   玉姝正端着茶杯喝茶,细细地用盖子撇开茶水面上的茶叶,低头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道:“进了宫的人,哪有真的老实的,真老实的早就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能进安怡宫的人,怎么也是精挑细选来的,自有比旁人过人之处。”   青璃想了一下,确实是这样,能在宫里混出头来的,哪有什么简单的人,一眼根本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品性情,怎么也得相处一段时间才能知道。   “公主说得是,奴婢会好好盯着她们的。”公主才进宫,身边人手也不够,她是公主身边最亲近的人了,是得给公主好好把把关,把安怡宫管严实些。   晚上萧景曜忙完之后到了安怡宫,他之前没让人过来说会来看玉姝,是以玉姝也不知道他会过来,当然也不是没有想过他会来,只是没当一回事。   萧景曜到了时候,玉姝正在用晚膳,桌子上就只摆了一条清蒸钳鱼,一盘炒青菜,一碗豆腐三鲜汤,吃得十分的简单。   徐大满让小太监端来热水给萧景曜净手,萧景曜洗了手,拿起帕子擦手,一边跟玉姝道:“你就用这些吗?”   “这些我也吃不完。”玉姝道。   “那我陪你吃。”萧景曜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徐大满已经让人给他拿来了一副碗筷。   玉姝看了一下桌上的菜,这些应该不合萧景曜的胃口,萧景曜喜欢吃肉,最喜欢吃牛肉,卤牛肉或者红烧牛肉,半肥半瘦的那种,有筋咀嚼起来很有劲道,越嚼越香。   “我让她们去膳房传话,让膳房再给你添几个菜。”玉姝说着就要唤人。   萧景曜道:“不用了,有这些就够了,陪你一起吃。”   说着话,他已经拿起勺子舀起豆腐三鲜汤来。   萧景曜舀了半碗豆腐三鲜汤,先放在玉姝的手边,自己再拿碗勺舀了一碗。   “味道不错。”萧景曜低头喝了一口汤,暖暖的,鲜香可口,吃进胃里,人都跟着精神起来了,一天忙碌的疲惫也慢慢地消失了。   “你以前都吃不惯这么清淡的东西。”玉姝小声道。   萧景曜又喝了一口汤,道:“你也说了那是以前了,多喝几次慢慢就习惯了。”人是会改变的。   以前他确实有很多做得不好的地方,因为自己的事忽略了玉姝的感受,也不懂得哄她,不知道要顺着她,就好比两个人吃东西的口味,她喜欢吃的东西,他并不喜欢,他那个时候也不知道要迁就她,最多不过她吃她的,他吃自己的,不会想去感受一下她的感受,让她受过很多委屈,他总觉得,等自己忙完了,有时间了,就能好好地陪她,到时候再多做一些能哄她高兴的事就好了。   然而有些意外并不会等着他忙完,说来就来了,玉姝中毒死了,在没有玉姝的日子里,他才发现,他真的亏欠玉姝太多,有好多事都没有陪玉姝做过,等再想要做的时候,已经没有机会了,再怎么后悔也无法弥补失去玉姝的痛苦,他总是绷紧了整个神经,每日夜里都无法安睡,时常从噩梦里惊醒过来。   他甚至有一次醒过来之后,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出门,不要任何人跟随,在月夜里走到玉姝棺柩停放的地方,想要推开玉姝的棺材,爬进棺材里跟玉姝躺在一起。   那个时候啊,活着真的不如死了,也是玉姝的棺材钉死了,他才没能爬进去。他就坐在棺材的边上,孤寂地坐了一夜。   那一夜的很记忆好像还在昨天,他就只想如果能有一个机会,玉姝再活过来,他一定陪她把没做过的事都做一遍,陪她吃她喜欢吃的东西,做她想做的事,弥补所有的遗憾。   好在老天爷对他不薄,在他以为完全没有希望的时候,玉姝又回来了,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的面前,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他枯竭的那颗心,终于又能跳动了。   有些事他不会对玉姝多说,他会努力去做,让玉姝慢慢地发现。   萧景曜陪着玉姝用完了晚膳,青璃带着人送了茶水上来。   玉姝喝了茶,对萧景曜道:“不知道七哥的病治得怎么样了,我想去看看他。”   前些天玉姝去看过一次沈嘉清,当时沈嘉清病得很严重,一副风吹都能倒的病弱样子,把玉姝心疼坏了。   玉姝心疼沈嘉清,萧景曜更心疼她,就答应安排大夫去给沈嘉清看病。   萧景曜道:“你不用担心,你七哥的病不严重,大夫已经去看过了,吃吃药多将养一下就会好,我也让人去问过大夫了,每日的脉案、开的药方都有人盯着,听说已经好多了,等他完全好了,你再去看他也不迟。”   玉姝抿了一下唇道:“我就是想他。”   虽然沈嘉清也做过错事,差点儿酿成大错,但在看到他如今落到那般地步之后,玉姝也没办法讨厌他,他怎么也是自己的亲哥哥,血浓于水啊!他哪怕一直被关着,一辈子不出来了,她也希望他活得好好的。   “没事儿,你实在想他,我回头再给你安排,多几天再让你去看他好了。”萧景曜到底是看不得玉姝委屈巴巴的样子,她一难过,他就心疼了,想也不想就松了口。   “那要等几天啊?”玉姝有点儿得寸进尺地追问。   萧景曜在心底叹息一声,手指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蛋儿,“三天,等三天我给你安排好了,你再去看他。”   玉姝闻言乐了,一时欢喜,抱住萧景曜的胳膊,连声道:“谢谢你啊!”   萧景曜突然被玉姝抱住胳膊,不由愣了一下,这个动作像极了以前玉姝追着他跑的时候,每次玉姝找到他的时候,就是欢喜地冲上来抱住他的胳膊,喜滋滋地对他说她心里想要告诉他的话。比如:“原来你在这里啊!”“我找了你好久了。”“你就答应我嘛行不行?”还要抱着他的胳膊晃来晃去撒娇,他要是不答应她,她就能一直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直到求到他烦了累了不得不认输了答应她为止。   一个人习惯的小动作真的是不会变,哪怕是过去了很久,还是会不经意地流露出来,玉姝就是这样被自己认出来的,萧景曜的嘴角慢慢地弯起一抹笑。   她的小动作没有变,她说“谢谢啊”的口气还是那么甜,明明也没有多用心吧,但就是没办法拒绝她啊!   始终是他喜欢的样子!   玉姝看到萧景曜嘴角边荡漾的笑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赶紧收回了手,把手藏在袖子里,却尴尬得手心都冒出了汗,好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火辣辣地感觉一直从掌心沿着手臂往上蔓延,烧过了脖子,一直烧到了玉姝的脸上。   “好热啊!”玉姝转过头去,端起桌上的茶盏,低头喝茶,掩饰自己的情绪。   萧景曜嘴角含笑,静静地看着她。   玉姝背对着萧景曜,喝了一口茶压压惊。   这时,萧景曜从身后抱住了她,笑得格外大声,“你呀,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啊!”   真的就是他的玉姝,也只有他的玉姝才会把这些小习惯做得那么可爱了。   徐大满在屋外候着,听到屋里传来的爽快的笑声,老脸上的笑意也掩饰不住,偷偷地背过身去,抬起袖子擦了一把脸。   真好啊,他有多久没有听到皇上笑得这么开心了啊,自从那个人不在了之后,皇上就没有过过一天的安宁日子,说一句只是会喘气的活死人都不为过啊,幸好淑妃娘娘出现了,他就说自己当初的直觉没有错,淑妃娘娘会是皇上的机缘,也只有淑妃娘娘有法子,才能让皇上活得像一个人一样。   “徐公公,你在做什么?”青璃看到徐大满偷偷地揉眼睛,不解地问。   徐大满背对着青璃道:“刚才眼睛里进沙子了。”   “要我叫小太监来帮你看看吗?”青璃关切道。   “不用不用。”徐大满摆摆手,把脸上飞快地擦了一把,道:“我已经好了。”   “那就好。”青璃不疑有他。   “我先去前面转转,一会儿回来,你在这儿看着,有事来叫我。”   “好。”徐大满交代了一句,青璃答应一声,看着徐大满走开了。   宫里的日子说慢也慢,说快也过得快,转眼就过了两天。   再有一天就又可以去看七哥了。玉姝一直记着出宫看沈嘉清的日子。   谁知却在当天晚上,从宫外传来消息,沈嘉清病死了。 第56章   玉姝听到沈嘉清死了的消息,整个人都傻了,完全不敢相信。   “七哥怎么会死了呢?你不是说他好好的吗?你不是说大夫说他的病都在好转了吗?他怎么会死?我不相信!”   玉姝也没有跟萧景曜大吵大闹,她就是很悲伤难过地坐在那儿,流着泪望着萧景曜,希望萧景曜能给她一个确切的答案。   萧景曜心里也是一团乱麻,他也没有想到沈嘉清会突然死了,明明已经安排了那么多人去负责守卫,对外称是圈禁他,实际上也是保他的命,可就是这样还是让人钻了空子,这让他面对玉姝之时都没有了底气。   “七哥到底怎么死的?我要去看看。”玉姝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就往外面走。   “玉姝,你冷静一点儿。”萧景曜连忙上前一步拉住她,“现在不是你去看他的时候。”   “那我就让他死在那里吗?”玉姝情绪激动地对萧景曜吼道。   “玉姝,我已经让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查清楚事情的真相。”萧景曜双手搭在玉姝的肩头上,尽可能地劝阻她,“你现在去真的不合适,多少人都盯着的啊,你就算真的要去,也等我给你安排好了再去。”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玉姝就生气,她一把挥开萧景曜的手,怒瞪着萧景曜,“我前几天就说要去看他,可是你每次都让我等,你每次都说给我安排安排,然后我就等着你安排,结果等来了什么?我哥他死了,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说完最后一句,玉姝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晶莹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滚落,像决了堤的河一样。   “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就只剩他一个哥哥了,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他死的时候,不知道有多痛苦多难过,呜呜呜呜呜……”玉姝蹲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在光可鉴人的地面上汇集成一滩水渍。   不管曾经她和沈嘉清之间的兄妹之情好还是不好,沈嘉清动过要炸死她的念头,但此时此刻,沈嘉清死了,玉姝就只记得他的好了,他始终是她的哥哥,血浓于水的亲情,那是怎样也抹杀不了的。   萧景曜看她哭得那么伤心,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他的嘴角动了动,想说点儿什么,又好像说什么都不对,以他作为皇帝的身份,他和沈嘉清是对立的,现在沈嘉清死了,他真的不宜多说什么,以免让玉姝更伤心难过,萧景曜默默地蹲下身,陪在玉姝的身边。   玉姝哭了很久,哭得没有力气了,眼泪都哭干了,整个人全身的力气都像被抽空了一样,往旁边倒了下去。   “玉姝……”萧景曜赶忙眼疾手快地接住她,把她人整个抱起来。   玉姝蹲在地上哭得太久,脑袋里晕晕的,全身上下连一丝力气都没有,想挣扎都挣扎不了,只能任萧景曜抱了。   萧景曜把她抱到床上,又拿手摸她的额头脸蛋儿,深邃的眼眸里透出满满的关切,“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让太医来给你看看?”   玉姝把头偏向一边,眼泪从眼眶里滑落下来,她看也不看萧景曜一眼,更用赶人的语气道:“我累了,我要休息,你走吧。”   “玉姝……”   “我让你走,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下。”萧景曜原还想说点什么,被玉姝恼火地打断了,她只想让他走,不要来打扰他,她要一个人静一静。   玉姝现在情绪不稳定,萧景曜也不敢太刺激玉姝,只能尽量顺着她。   “好,我走就是了,你别生气,好好休息。”萧景曜安抚地拍了拍玉姝的肩头,起身退了出去。   到了门口,萧景曜压低声音叮嘱青璃,“看好你家主子,别让她太伤心,有事立即过来禀告。”   “是,奴婢知道了。”青璃答应一声。   萧景曜走了,青璃进去屋里服侍玉姝,见玉姝安静地躺在床上,只是眼睛有点红,是哭过很久的模样。   “公主,别难过了。”青璃其实不是很明白玉姝为什么会哭得这么伤心,就算她跟沈嘉清认了义兄妹,但到底不是亲兄妹啊,义兄妹感情也不见得有多么深厚,怎么自家公主就这么难过了?   玉姝抬手抹了一把眼睛,闷声闷气地道:“我没事儿。”   青璃安静地坐在床边陪着玉姝。   玉姝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她的呼吸变得平稳起来,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玉姝心中想的是,她不会让沈嘉清就这么死了,她一定要查出凶手,给沈嘉清报仇。   ……   夜里,魏卓从宫外回来,向萧景曜禀告了沈嘉清之死的情况。   “沈嘉清之前身体不太好,看起来是生病,实际上是中毒,中的是慢性毒,慢慢地身体就拖垮了,直到昨日夜里毒发身亡。”   “朕之前不是让大夫去给他治病了?怎么大夫没有看出来?交上来的病例没有对他中毒之事提半个字。”萧景曜很生气,人中毒了不但没看出来,还就让人这么死了,这大夫的医术到底是有多差。   魏卓道:“大夫是在宫外找的人,又不敢让太多人知晓,找的大夫也不算有名,可能医术上是欠缺了一些,他最开始去看,诊断沈嘉清是染了风寒,就按风寒给他治的,显然大夫是没看出来。”   “那现在大夫人呢?”萧景曜道:“回头把他带来见朕,朕要亲自审问。”   魏卓道:“人我已经派人找到看管起来了,皇上准备什么时候见他?”   “现在什么时辰了?”萧景曜看了一眼桌上的沙漏,时间不早了,就道:“明天把人带来问一问。”   “是。”魏卓应道。   随后萧景曜又交代了一些魏卓一些事情,魏卓一一记下,告退离开。   夜已深,烛火照在萧景曜的身上,烛光拉长他的身影,投在窗户上,透着一身疲惫。   “皇上,该歇息了。”徐大满走过来,小声提醒萧景曜。   萧景曜抬起头,犹豫了一下,道:“安怡宫那边怎么样了?”   徐大满道:“青璃之前让人过来传了话,淑妃娘娘身子不舒服,早就歇下了,皇上要不要过去看看?”   萧景曜想了想,“好是过去看看吧。”   “那奴才这就叫人去准备。”徐大满转身出去让人准备灯笼披风等物。   小太监很快就把东西拿来了,徐大满接过披风展开,披在萧景曜身上,萧景曜系好披风带子,提步走出殿去,徐大满赶紧提了一个灯笼跟上,身后跟着侍卫和小太监。   乾元殿到安怡宫不远,萧景曜身高腿长又走得快,差点儿用跑的了,徐大满等人跟在后面都走得有点儿喘气,用了不到一刻钟时间就到了安怡宫门口。   站在安怡宫门外,萧景曜停了下来,看着关上的门,静默了一下,又忍不住笑了。   徐大满见状,“皇上,奴才上去敲门。”   萧景曜却摆了摆手,“不用了。”   徐大满愣住,不解地看了萧景曜,大半夜地急匆匆赶来,不就是为了见淑妃娘娘吗?怎么又不让他敲门?   “回去吧。”萧景曜低叹一声,转身往回走。   徐大满望着萧景曜的背影,莫名觉得有些落寞和寂寥,回头看了一眼安怡宫紧闭的大门,顿了顿还是跟上了萧景曜的脚步。   回去的路,萧景曜走得很慢,不如来时那么急切了,慢悠悠地走着,就像散步一样。反正也见不到玉姝了,夜也已经那么深了,也不着急回去睡觉,孤枕难眠,一个人躺床上也睡不着。   玉姝把他关在大门外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前她被他留在安怡宫里的时候,他也是时常吃闭门羹的,玉姝常常早早的吩咐人关了安怡宫大门,就算他去了也不给他开门,他都习惯了她给他摆脸色了。   这一回玉姝又把他关在了大门外,只怕是真的生他的气了,萧景曜此刻的心里,真是难以形容,有点儿好笑,又一言难尽。   那一夜萧景曜回去乾元殿之后,果然一夜都没有睡好,睡下去不到一个半时辰就梦到玉姝醒过来了,而后再也睡不着,只好早早起来看奏折。   然而那一天,似乎一切都不太顺利,大早上,魏卓急匆匆地赶进宫来禀告,之前负责给沈嘉清看病的大夫死了。   “怎么死的?”   “昨天夜里,他一个人在房间里上吊死的。”   “他一个人上吊死的?又没有人发现?守着他的人了?”   “看守的人后半夜太困睡着了。”   “没死得这么便宜的!”萧景曜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查,好好查,从沈嘉清的死,到大夫的死,都通通查清楚。”   这边萧景曜动了怒气,玉姝也没有闲着,她屏退了伺候的奴婢,连青璃都没有带,独自一人出门了一趟。   安静偏僻的宫墙一角。   玉姝对旁边的人轻声低语:“我要知道七哥到底是怎么死的?不管真相如何,我都要知道!” 第57章   萧景曜在让人查沈嘉清之死的时候,玉姝也在找人查,她用的是沈嘉清交给她的人手,上回玉姝去看沈嘉清的时候,沈嘉清给了她一批名单,没想到第一次用就用到了这里。   玉姝交代完后就回了安怡宫,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只等一个最后的真相。   萧景曜忙完了来看玉姝,他没把大夫死了的事情告诉她,只说已经准备好了,晚一点儿可以带她去祭奠一下沈嘉清。   玉姝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大张旗鼓地去祭奠沈嘉清,只能乔装改扮悄悄地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玉姝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只要能去祭奠沈嘉清就行。   出门之时,玉姝换了一身衣服,扮成了小太监的模样,跟着萧景曜出了宫。   皇宫到沈嘉清的住处不远,但这回他们还是绕了一圈,从后门进去的。   如果是在前朝,像沈嘉清这样意图谋杀皇帝的逆贼被抓住,早就被砍头了,萧景曜也是看在玉姝的份上,才留了他一命,把他圈禁在原本的府里。   而现在沈嘉清死了,如果是换成别人,早就被一床破席子裹起来丢到乱葬岗去了,但萧景曜没有这么做,他还是让人给他简单收拾了一下,等玉姝祭奠完了,再送出去找个地方安葬,也都是看在玉姝的面上才这么做的。   玉姝进了停放沈嘉清的偏殿,沈嘉清闭着眼睛躺在棺材里,身上穿着寿衣,收拾得还算整洁。   旁边有人负责看守,见到萧景曜和玉姝进来,赶忙拿了一些纸钱和香烛过来。   玉姝给沈嘉清上了香,烧了纸,走到棺材边,看到躺在里面的沈嘉清,眼泪就忍不住滚落下来。   七哥,我会为你报仇的。   玉姝伸手摸了摸沈嘉清,眼泪流得更多了,趴在棺材边哭得眼睛都红了,眼泪一直流个不停。   萧景曜啪玉姝太过伤心,把她扶到旁边坐下,玉姝靠在萧景曜的肩头,萧景曜拿帕子轻轻地给她擦掉了眼泪,柔声安慰,“别哭了,你要是太伤心,哭坏了身子,嘉清也走得不会安心,你不想他就算是去了那边,也对你放心不下吧。”   玉姝吸了吸鼻子,拉着萧景曜的衣袖道:“查清楚我哥究竟是怎么死的了吗?”   萧景曜给玉姝擦眼泪的手顿了一下,他就知道玉姝会问这件事,他不动声色地把帕子手了回来,安抚玉姝道:“魏卓已经在查了,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我信你。”玉姝望着漆黑色的棺材,若有所思地道。   萧景曜伸手揽住玉姝的肩头,静静地陪着她坐了许久。   回宫之后,玉姝也没再问萧景曜有关沈嘉清之死的事,她只是很平静的过日子,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唯一能看得出不同的是,她身上的穿戴比以前素净了许多,萧景曜看了也没说什么,都随她去了。   转眼过了五日,萧景曜已经安排人把沈嘉清安葬了,葬的地点比较隐蔽,没有立墓碑,免得被人发现了。   萧景曜把安葬的地方告诉了玉姝,“以后你可以去给他上香。”   玉姝谢过了他的好意,他到底是没有做得太绝。   玉姝派出去查沈嘉清之死的人行动很快,过了几天就给玉姝传回来了消息。   消息是用密信的方式传到玉姝的手上的,玉姝看完密信的内容之后,趴在桌上连呼吸都觉得难受,紧紧地拽住手里的信纸,眼泪默默地流下来,却连一声声音都发不出来。   没知道真相的时候,玉姝怎么也想不到,等真的知道了所有的真相,玉姝恍然发现,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她一定要给七哥报仇!   玉姝把密信烧了,一点儿痕迹也没有留下。   等到晚上萧景曜忙完到安怡宫里歇息的时候,玉姝难得好态度的跟他聊了一会儿天,她的转变,让萧景曜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萧景曜看她已经没有了前几日的悲伤,双手抱她过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试着道:“玉姝,嘉清的死已经查清楚了。”   “找到凶手了?”玉姝问。   萧景曜点了一下头,“是的,找到了。”   “是谁?”   “是一个负责看守的侍卫。”萧景曜道:“他以前只是一个码头上下苦力的帮工,有一个妹妹比他小四岁的妹妹,长得很水灵,唇红齿白,很招人喜欢。嘉清曾经见过她,对她动了一些不好的心思,那姑娘第一次遇到嘉清那么风流倜傥的人追求,而且还是王爷,哪里抵挡得住嘉清的甜言蜜语,很快就答应了嘉清,她本来以为嘉清会娶她进门,谁知道嘉清并没有那个心思,后来那姑娘怀孕了,肚子大德实在瞒不住了,她哥就去找嘉清要说法,但嘉清见也没见他,只让管家给了一笔钱把他打发了。他拿着钱回去,就发现妹妹大着肚子上吊自杀了。他失去了亲人,想找嘉清报仇,无奈嘉清是王爷,他一个下苦力的帮工什么也做不了,去报官,京兆尹哪里敢接这个案子,只让人把他赶了出去。后来嘉清知道了这件事,又让人把他狠狠打了一顿,赶出了京城。”   玉姝听到这些,也想起了以前听到的一些传闻,她七哥长得英俊倜傥,又加上身份尊贵,很招女孩子喜欢,年轻不知事的时候,确实也干过不少的荒唐事。   曾经就有一次,沈嘉清招惹到别的姑娘,事情闹到母后那里去过,母后本来想要他娶了人家为妃的,但他死活不干,后来还是母后压着他点了头。   但那姑娘身子骨太弱了,刚订亲没多久就旧疾复发病死了,沈嘉清也就没用娶那姑娘过门,但到底那件事闹得有点大了,沈嘉清也吃了教训,后来就收敛一些了,再然后就是大衍朝都没了,沈嘉清成了一个亡国的王爷,也就再也不能乱招惹人了。   玉姝问萧景曜,“他妹妹死了之后,报仇不成,又被打了一顿赶出京城,是不是后面就遇到了你?”   萧景曜道:“没有遇到我,他是遇到了许参将,许参将那会儿手下没几个人,见他长得身材高大孔武有力,就把人留下了。”   玉姝点了一下头,接着他的话道:“后来你当了皇帝,许参将也升职了,再然后我哥犯事被圈禁的时候,需要派人去负责看守,他就跟着去了,是这样吗?”   “他是觉得自己终于有报仇的机会了,就申请去负责看守,然后趁着看守的机会给嘉清下毒,嘉清中了慢性毒,大夫也没看出来。”萧景曜道。   玉姝问:“那皇上准备怎么处置他?”   “他杀了人,当依律处置。”萧景曜道。   “如此便是了。”玉姝道:“那就按皇上说的,依律处置。”   “你也别太难过了。”萧景曜安慰玉姝。   玉姝道:“我知道,到底是我哥先对不起他妹妹,他想杀我哥也在情理之中,如今他杀了我哥,也搭上了自己的一条命,这件事就让他这么过去,结束了吧。”   萧景曜低头亲亲玉姝的额头,“玉姝,别再想这件事了,你要好好的,我才放心。”   玉姝扯动嘴角笑了一下,只是笑容很淡,几乎看不出来,她“嗯”了一声,靠进萧景曜怀里。   玉姝闭上眼,回想起她收到的密信,萧景曜并没有把所有的真相告诉她,那个侍卫是想杀了她的七哥给妹妹报仇没有错,但他的身后还有人指使,不然他不可能那么顺利地调去看守她的七哥,也没那么容易拿到无色无味连大夫都看不出来的毒药,他的身后有不可说的人。   萧景曜不给她说这件事,就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告诉她,只把一个侍卫推出来当了替死鬼。玉姝觉得萧景曜这么做,是为了保后面的人,她猜测,他不想动她们,可能是有所顾忌不好动她们,也可能是其他的原因,总而言之,萧景曜就打算这样糊弄过去了。   玉姝心中冷笑,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后面几天,玉姝一直很安静,每天在安怡宫里,看看书,写写字,偶尔出去逛逛,日子仿佛恢复到以前一样。   这日,萧景曜跟玉姝提起,“你封了妃,又搬到安怡宫,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了,宫外有人想拜见你,你要不要见一见?”   “都有哪些人?”玉姝心不在焉地问。   “该来的都会来吧。”萧景曜道。   玉姝想了一下,“那就让她们来吧,虽然我不想见她们,礼物我还是想收的。”   萧景曜好笑了一声,捏一下她的脸蛋儿,“我都不知道你还这么财迷。”   玉姝伸出手往萧景曜面前一摊,“谁叫皇上赏得少啊,皇上多赏些贵重礼物给我,我就不财迷了。”   萧景曜哈哈大笑一声,抱住玉姝亲了一下,双手按住她的肩头,将她推到在贵妃榻上,俯身贴在她的耳边低语,“我保证晚上多赏你一些。” 第58章   玉姝生辰那日,宫外来了很多人前来祝贺,四品官员以上的家眷都可以到安怡宫拜见玉姝,这是萧景曜安排的,是给玉姝的荣宠和体面,告诉外面的人他有多宠爱她,也让那些别有心思的人掂量一下。   这一日,玉姝过的不是她本身的生辰,过的是西姜九公主的生辰,好在两个人的生辰也没差几天,玉姝就当是给自己过了。   早上青璃给玉姝梳妆的时候,又要拿面纱来给她戴,玉姝抬手把面纱挡了回去,“今天不用戴了。”   “今天会见很多人。”青璃道。   玉姝笑了一下,“我又不是不能见人。西姜的规矩也只有未出嫁的姑娘才天天戴,我现在已经不是了,而且这里也不是在西姜。”   听她这么说了,青璃只好把面纱收回去。   后来,当玉姝就这么以真面目出去见那些前来拜见的人之时,每个人的心里都掀起了惊涛骇浪。   “怎么会那么像死了的那个人?”   “不会就是同一个人吧?”   “不对不对,看起来又不像同一个人,长相上还是有点差别!”   “难怪会那么受宠,就这个长相,不受宠都难啊!”   “看来皇上喜欢的还是那个人啊,淑妃娘娘目前受宠怕也是个替身的命!”   “那可不一定啊,当替身能住进安怡宫,说明有点儿能耐,不然怎么能让皇上如此宠爱她?”   “看看今天让四品以上的家眷才有机会进宫拜见她,就说明皇上对她的看重了,只怕不简单了!”   “我们还是别得罪她吧,现在后宫里就她一人独大,皇上就她一个妃子,连其他的人都没有,她要是在皇上耳边吹个什么枕头风,皇上听了她的话,倒霉的就是得罪她的人了。”   几个相熟的夫人,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彼此的意思都表达出来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淑妃娘娘惹不起,也不敢惹,她长得像那个人是她的底气,皇上宠着她是她的好命,她们只需要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奉承她就好了,她高兴了,大家都高兴,相安无事。   家里没有女孩想送进宫里的夫人们是这么想,但家里有女孩想送进宫谋得一席之地的夫人们就不这么想了。   “长得那么像那个死了的狐狸精,就算受宠又怎么样,还不是替身,都不知道哪天就被厌弃了。”   “看着你起高楼,等着看你楼塌了,到时候只怕比死了的那个狐狸精更惨。”   “之前还戴着面纱遮遮掩掩,说什么是她们西姜的规矩,怕不是什么规矩不规矩,就是故意做得神神秘秘,好引起皇上的注意吧。”   “看吧,现在就把皇上迷得神魂颠倒的了,连朝堂上大臣上书请求皇上纳妃,皇上都回绝了,还把谏言的大臣羞辱了一顿。”   “这女人这么狠毒,不晓得会死在哪天,说不定就会跟前面那个女人一样的下场。”   “哎呀,快别说了,万一让人知道了不得了,我们就等着看就好了,不着急。”   底下的夫人们各自打着肚皮官司,有些表现得很急切,有些表现得很兴奋,有些表现得淡然,只等吃瓜看戏。   对于她们会有的各种反应,玉姝早在决定不戴面纱出来见她们之前就已经想到了。   当年她追萧景曜的事情有多么轰动京都,大街小巷的人都知道,后来萧景曜带兵攻下皇城,又把她困在后宫之中,也不是什么秘密,该知道的人都知道。   如今她不戴面纱出来见人,那些人会怎么想,玉姝想都想得到,无非就是羡慕嫉妒恨,也编不出更多的想法来。   玉姝完全不把她们的各种心思放在心上,不管她们怎么想,要做什么,她都不在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这时,有宫人进来禀告,昌平大长公主和杨锦慧来了。   她们是来得最晚的两个人,再过一炷香,寿宴都该开席了。   昌平大长公主穿着华丽的红色绣金线的衣裙,雍容华贵地从外面走进来,杨锦慧跟在昌平大长公主的旁边,虽然也做了精心的打扮,但昌平大长公主的气势太强了,杨锦慧被衬托成了她的小跟班一样,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给淑妃娘娘请安。”昌平大长公主虽说是萧景曜的长辈,但在见了玉姝之后,还是得跟她问安。   杨锦慧也是一样,心里恨玉姝恨得要死,但却不能表现出来,问安行礼一样都不能少。   玉姝笑着免了她们的礼,与此同时与杨锦慧对视了一眼,她清楚地看到了杨锦慧眼中的别扭和怨恨,玉姝得意地扬了一下眉毛——她就喜欢看她恨她又对她无可奈何的样子。   杨锦慧也不蠢,对视的那一瞬就看懂了玉姝的挑衅,气得她心头一口老血涌上来,脸上的表情都差点儿绷不住。   她知道玉姝为什么敢这么对她,不提以前玉姝当公主的时候就很嚣张了,猖狂得没边儿,但凡是玉姝看不惯的人,都吃过玉姝的亏,她尤其被玉姝针对,只因她是萧景曜的义妹,跟萧景曜关系好,萧景曜愿意护着她,玉姝就醋意大发,对她恨之入骨,经常找她的麻烦,要不是萧景曜每每站在她这一边,她估计早就被玉姝害死了。   就像上一次去给昌平大长公主祝寿一样,玉姝就是个心狠手辣的狐狸精,不但把她推下了水,还恨不得把她害死,好在她福大命大挺过来了,她是不会让玉姝的奸计得逞的,她一定要在皇上的面前去揭穿她,让皇上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杨锦慧在心中暗恨道:玉姝你也别想得意太久了,我让你现在得意,后面就只有你哭的份了。   玉姝没管杨锦慧心里会怎么想,她把目光移向昌平大长公主,笑着对昌平大长公主道:“我都没想到大长公主会来,快快请坐吧。”   有那么多的夫人在场,表面的客套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昌平大长公主谢了礼,带着杨锦慧到旁边去坐了。   坐了一会儿,外面忽然传来一声,“皇上驾到。”   殿里的人顿时哗啦啦跪了一地,玉姝也起身行礼。   萧景曜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径直走到玉姝身边,伸手玉姝扶了起来,小声道:“都说了你不用行礼。”   玉姝睨了他一眼,略微埋怨地小声道:“有那么多人在呢!”   这些话,玉姝和萧景曜虽然说得小声,但站在前面的夫人们也不是听不见,听见了对话的人,心里又起了一波震惊,原来没人在的时候,淑妃娘娘是不用给皇上心里的啊,皇上果然很宠爱淑妃娘娘。   萧景曜扫了一眼殿里跪着的其他人,挥手让她们起来,“免礼,平身。”   其他人纷纷谢过起身。   萧景曜拉着玉姝坐下来了,其他人还在站着的,萧景曜说了一句,“都坐吧,今日是淑妃的生辰,大家不用站着了,都入席吧。”   有了这句话,其他人才开始坐下来,宫女们端着各色菜肴步入殿中,摆满了每个桌子。   各个夫人们坐在席上,看着桌上丰盛的宴席,又不时观察着上首的玉姝和萧景曜。   果然皇上很看重淑妃,还专门过来一趟,是为了来给淑妃撑腰的吧。   殿里的所有人都是这个心思,包括昌平大长公主也这么认为。   事实也确实如此,萧景曜就是来给玉姝撑腰来的。   萧景曜握着玉姝的手,小声道:“你今天没戴面纱。”   玉姝眨巴了一下眼睛,“不好看吗?”   “好看。”萧景曜眼眸含笑,夸奖道:“比戴面纱好看,跟天仙一样。”   “你就知道哄我。”玉姝瘪了一下嘴。   萧景曜笑道:“不是哄你,我说的真心话。”   玉姝的脸浮上来一片红晕。   两个人的窃窃私语,看在旁人的眼中就是恩爱甜蜜,但是看在杨锦慧的眼中,却几乎刺红了她的眼睛。   杨锦慧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萧景曜和玉姝说话,心里越看越气,端起桌上的酒连喝了几杯。   忽然,杨锦慧一手提着酒壶,一手端起酒杯站了起来,几步走到前面去,把手中的酒杯往玉姝面前一伸,口气不善地对着玉姝道:“淑妃娘娘,我敬你一杯。”   杨锦慧从站起身开始,到走到前面给玉姝敬酒,早就引起了殿中所有人的注意,等她把敬酒的话一说完,殿里都安静了那么一瞬。   好大的胆子啊,竟然当着皇上的面给淑妃娘娘敬酒,也是仗着她是皇上义妹的身份才敢这么做吧。   有好戏看了,殿里的人不说所有人都知道玉姝跟杨锦慧不合,但也多少听过传闻,几乎都知道淑妃娘娘还没进宫的时候跟杨锦慧还动过手,杨锦慧现在站出来敬酒,还用那么挑衅的语气和态度,看起来根本不像敬酒啊!   也不知道这杯酒,淑妃娘娘是喝还是不喝了?喝了,那杨锦慧的挑衅也就成功了。不喝,杨锦慧是皇上的义妹,身份又实在特殊,如果淑妃娘娘一点儿都不给杨锦慧面子,当着皇上的面,皇上又会怎么想她?   不得不说,杨锦慧这一招够狠啊! 第59章   玉姝抬眸看了杨锦慧一眼,只觉得她是没事找事,安安静静坐在下面喝她的酒吃她的菜,没人会往她多看一眼,她偏要不识好歹地站出来出风头。   是的,就是不识好歹!   大家都知道淑妃娘娘和杨锦慧不合,不少人都怀着想看热闹的心思,这里又是安怡宫,淑妃娘娘的地盘,杨锦慧如此明着挑衅,真的是下下策。   就见玉姝懒洋洋地道:“杨姑娘怕是喝醉了。”   喝醉了,说酒话,摆明了玉姝不会喝杨锦慧的酒。   杨锦慧脸颊微红,刚才确实已经喝了好几杯酒了,现在被玉姝这么一说,她哪里会承认自己喝多了酒,羞恼道:“我没有喝醉,我给你敬酒,你不愿意喝,是不是看不起我?”   旁边的人听到杨锦慧说这种话,不得不佩服她勇气可嘉,隐约可听到有人抽气的声音。   玉姝微挑了一下眉毛——你说得很对,我就是看不起你,你又要奈我何?   虽然玉姝没有把话说出来,但意思就是那个意思,杨锦慧很快就回过味来。   一股恼怒从心底升上来,杨锦慧恨极了玉姝,以前她就恨她,当那个时候是公主,可以不要脸地追着萧景曜跑,用她公主的身份逼迫萧景曜答应赐婚,后来萧景曜当了皇帝了,玉姝成了亡国公主,杨锦慧作为萧景曜的义妹,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以前那些看不起她的人,都跟着巴结奉承起她来,就只有玉姝还是以前那副高高在上的公主模样,让她很是看不惯她那副做派,两个人的矛盾也越来越深,直到玉姝死了,她们之间的矛盾才算暂时消散,可让杨锦慧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玉姝居然又活着回来了,还换了一个身份,正大光明地进了宫,成了萧景曜的妃子,这叫杨锦慧如何能忍,她不知道真相就算了,她知道真相又如何舍得让萧景曜被蒙蔽。   “义兄,你知不知道她……”   “朕觉得你确实喝醉了,都开始说酒话了,下去醒醒酒吧。”   玉姝不喝杨锦慧敬的酒,杨锦慧情急之下就要把知道的事说出来,萧景曜没等她把话说完,就先一步截断了她的话,并且一口断定了她就是喝醉了酒说酒话,不给她辩驳的机会。   皇上说你是什么就是什么,萧景曜往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徐大满立马吩咐了两个人上去拉杨锦慧。   “杨姑娘,你喝醉了,下去歇歇吧。”   “我没有喝醉。”杨锦慧挣开两个人的手,大声叫道:“义兄,你就那么护着她?我敬她喝杯酒怎么了?”   杨锦慧不想就这么被拉走,她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想说的话可能惹了萧景曜不高兴,但心头始终不甘心,就改了口气拿敬酒说事儿。   萧景曜微蹙起眉头,这一次,他生出一种自己平日里把这个义妹护得太好了,使得她养成了如此不知礼数的脾性,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场合,就敢胡言乱语。   “她是朕的爱妃。”萧景曜强调了一句,“她喜欢喝酒就喝酒,她不喜欢喝酒就不喝,朕不会要求做她不喜欢做的事,你听明白了?”   “……”杨锦慧哑口无言。   不只是杨锦慧变得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在场的其他人也明确地感受到了萧景曜对玉姝的宠爱和维护。   一句话,只要玉姝愿意,她想怎样就怎样,当皇帝的都不会干涉她,强求她,其他人又算个什么东西?   她不喝杨锦慧敬的酒就不喝,萧景曜完全偏向玉姝这一边,杨锦慧就像个小丑似的。   在场的人也算看明白了一件事,杨锦慧虽然是皇上的义妹,但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受宠,皇上可以给她许多的特权,享受很多的优待,但不代表她可以肆意为所欲为,骑马在淑妃娘娘面前就不行。   所以,在皇上的心目中,淑妃娘娘的地位终于杨锦慧这个义妹的地位,甚至都不是一般的重,而是远远超过杨锦慧,是杨锦慧拍马也赶不上的。   杨锦慧被两个宫人“架”起扶着往殿外面走。   谁知刚走到殿门口,不知道是杨锦慧真的喝多了酒,还是过于气恼而已,被殿外面的风一吹,她的胃里就一阵翻涌,受不了“哇”地一声吐了。   这一吐几乎无法收拾,直到把她吃的东西都吐光了,连胃酸都呕出来了几口,呕到后面就开始带着血丝了,最开始血丝还比较少,后面就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完全不是喝醉了酒那种吐发了,更像是喝了不该喝的东西吐血了。   两个把杨锦慧架着扶出来的两个宫人见状都慌了,如果说杨锦慧喝了什么不该喝的东西,那殿里面的其他人有没有喝?就算不管其他人怎么样,淑妃娘娘要不要管?皇上要不要管?要是皇上因为喝了什么不该喝的东西出了意外,那所有人的脑袋都要保不住。   就在这时候,徐大满听到外面的动静,从殿里面出来了,刚要询问是怎么回事儿,就见宫人着急忙慌地对徐大满道:“徐公公,照杨姑娘这个吐法不太对劲儿啊!她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徐大满飞快地扫了一眼杨锦慧,脸色骤然一变,吩咐了一句“赶紧去传太医”就转身飞奔进了殿里。   有宫人赶紧跑去找太医了,也有宫人去找魏卓。   殿里面,徐大满把杨锦慧的情况禀告给萧景曜知晓,“杨姑娘好像中毒了。”   “中毒?!”   “她刚刚吃的东西,我们也吃了。”   “我们不会也中毒吧?”   不只是谁叫了一声,殿里的众人都惊慌起来,不约而同地放下了碗筷杯盏,没敢再多吃一点儿东西,就怕自己也中了毒。   她们本来也想说点儿什么,好缓解自己的惊慌情绪,但是碍于皇帝萧景曜也在场,只能拼命压抑着忍耐着那种情绪,尽可能不表现出来,虽然有些人已经抓紧了帕子,有些人已经捂着嘴巴,想把吃下去的东西扣出来。但是想做又不敢做,非常的别扭。   好在皇帝萧景曜现在都好好的,并没有中毒的迹象,多少给了她们一些安定,但凡有脑子的都知道,现在不适合吵闹,哪怕心里怕得要死,害怕自己会中毒,都不敢表现出来,以免给皇帝留下不好的印象,到时候影响的就不只是自己了。   “大家不用惊慌,稍安勿躁,朕现在无事,相信你们也没事儿。”萧景曜开了口,金口玉言,倒是让众人安定了不少,他接着又吩咐道:“徐大满带人把桌上的饭菜酒水都仔细检查一遍!”   徐大满感激拿出银针,吩咐宫人把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检查了一遍,最后发现桌上的东西都是好的,没有被人下毒,唯有杨锦慧用过的酒杯上面沾了毒。   “刚刚我就看到杨姑娘只喝了几杯酒,菜都没有吃。”坐在杨锦慧旁边的一个夫人道。   “桌上的饭菜酒水都没有毒,只有杨姑娘的酒杯有毒,所以也就只有杨姑娘一个人中毒了。”徐大满说出查实的结果。   这时,太医院的太医匆匆赶来了,院判亲自带着当值的所有太医赶到安怡宫,又把殿中所有的饭菜酒水都一一检查了一遍,最后证实了徐大满的说法,所有的饭菜酒水都是无毒的,只有杨锦慧的酒杯有毒,她一连喝了好几杯酒,所以才会中毒,而其他人都没事。   听到自己没事儿,殿里的众人都松了一口大气,犹如死里逃生重获新生的感觉。   萧景曜伸手握了握玉姝的手,“还好只是虚惊一场,你没事就好。”   天知道他先前有多么害怕,脑子里只能想到唯一的一件事就是,如果今天宴席上的这些东西都有问题,玉姝吃了那些东西该怎么办?好在只是一场惊吓,玉姝吃过的东西都没有毒。   在这个过程当中,萧景曜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中毒了会怎么样,也没有想过其他人。   玉姝被萧景曜握着手,明显感觉到了他掌心的湿润,玉姝奇怪地看了萧景曜一眼,难道他刚才都紧张得手心冒汗了吗?   意外想到这一点,玉姝的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来,他真的那么关心她?还是在害怕其他的?   昌平大长公主一直冷静地坐在宴席上,哪怕是得知杨锦慧中毒了,周围的人都开始躁动起来,她也依旧淡定如常,好像这些都跟她没多大关系一样,直到太医判定所有的饭菜酒水都没有问题,只有杨锦慧的杯子有问题之后,她才从宴席上站起了身。   昌平大长公主目光凌厉地直视玉姝,质问道:“淑妃娘娘,今日是你的生辰,我们高高兴兴地来向你祝寿,锦慧却在你的宴席上中了毒,并且也让在场的所有夫人虚惊一场,此等事发生在娘娘你的生辰宴上,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她虽然问的是“怎么回事”,可说话的模样语气却不是那个意思,反而更像是在审问玉姝“是不是你给杨锦慧下的毒”的感觉。 第60章   昌平大长公主开了口,底下坐着的人也都跟着人心浮动起来,生辰宴上出了下毒之事,而且玉姝和杨锦慧关系本来就不好,要说玉姝想害她,也不是不可能,确实有那个嫌疑。   只是没等玉姝开口,萧景曜先一步说话了,“大长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昌平大长公主回道:“我没有什么意思,我就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事情的真相?”萧景曜挑了挑眉,“朕也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朕给淑妃办生辰宴,却有人在淑妃的宴席上下毒,朕也很想知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昌平大长公主淡淡道:“凶手确实胆子很大,皇上如果查到的凶手,万万不可轻饶。”   “朕自然不会轻饶。”萧景曜沉着脸道:“朕会陪着淑妃一起查明事情真相,只要抓到凶手,不管是谁都不会放过。”   昌平大长公主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道:“皇上说得甚是。”   萧景曜又道:“朕今日给淑妃庆生,有人意图不轨,意图毒害朕和淑妃,让淑妃受惊了。幸好结果有惊无险,朕和淑妃都安然无恙,但此事不可就这样作罢,朕会命人严查此事,争取早日抓到下毒的真凶,决不轻饶。”   这一席话,萧景曜不仅是说给昌平大长公主听的,也是说给在场的其他夫人们听的,更是说给玉姝听的。他在维护玉姝,也在告诉昌平大长公主玉姝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别想着把下毒的罪名往玉姝身上扣,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还有就是在场的所有人,不管这件事最后究竟如何,那必然有一条,这件事跟玉姝无关,他是皇帝他说了算。同样也警告那些有阴暗心思的人,别想着下毒搞事情,没机会也没可能,到时候死的还不知道是谁。   玉姝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萧景曜就把所有事情给挡住了,他就像一块结实的盾牌挡在他的面前,为她抵挡住所有的危险和伤害,护她周全。   一场生辰宴,虽然只有杨锦慧一个人中了毒,但到底出了事,最后早早的结束了宴席,整个过程都不是很愉快。   昌平大长公主是怀着一丝心有不甘离开的,其他夫人也三三两两地跟着告退出宫了。   至于杨锦慧现在中了毒,太医给她看诊之后,又给吃了解毒的药,毒是解除了,但对身体的伤害却已经造成了,以后得好好地调养才行,起码卧床一段日子,不然伤了身体的根基,遭罪的还是自己。   玉姝抛开自己跟杨锦慧之间的过结,宽容大度地对萧景曜道:“杨姑娘中了毒,就让她先在宫里调养吧。”   结果萧景曜反应比她还激动,坚决不让杨锦慧留在宫里,当天就安排人护送杨锦慧出了宫,又赏了许多的药材补品,以及安排了三个太医负责给杨锦慧调理身体,避免了旁的人说闲话的可能。   玉姝夜里问萧景曜,“你怎么不让她在宫里养身体,到底是在宫里中的毒。”   萧景曜伸手把玉姝揽进怀里,“她在你的生辰宴上中的毒,我看到她心里膈应,而且她是外臣女,留在宫里不合适。”   玉姝瘪了他一眼,以前你可不是那么说的。   萧景曜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才出了事,我不想让你有危险,留一个外人在宫里,就多一分危险。”   好吧,她被他说服了。   后面几天,萧景曜一直在查下毒的人,杨锦慧喝过的那个酒杯,被她拿来盛了酒敬玉姝,幸好当时他拦着了,玉姝才没有喝那杯酒,不然玉姝一杯酒喝下去,玉姝也要中毒了,想起来就后怕。   一想到当初玉姝曾经就中过毒,萧景曜就没法安睡,哪怕玉姝就在他的身边,他都会在梦里做噩梦吓醒。   玉姝就被他做噩梦吵醒过,满脸的大汗,脸色都白得吓人,玉姝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只是把玉姝紧紧抱在怀里,真实地感受到她的存在,才渐渐地平静下来。   萧景曜严令徐大满和魏卓严查下毒之事,两个人都是这方面的好手,过了没几天,所有查到的证据都送到了萧景曜的手中。   当看完所有的证据,萧景曜心头一股怒火升起,“昌平大长公主她怎么敢,怎么敢?”   萧景曜又气又怒,当即就让魏卓调集了人手,把昌平大长公主的府邸围了。   当日,萧景曜也亲自去了一趟昌平大长公主府,并且跟昌平大长公主在正屋里说了半个多时辰的话。   两个人说了什么,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只是在那之后,昌平大长公主府就被大批的侍卫围了起来,府里的下人也都被严审了一番,没问题的下人,倒是最后都放了,但是只要做过任何一点儿坏事的下人,该下狱的都下了狱,该流放的都被流放,也有坏事干多了,手上有人命案的人,直接被拉去砍了头。   曾经繁华富贵的昌平大长公主府,在短短的十几天时间里,从云端跌入了尘埃里,就连外面的路人都不愿意从昌平大长公主府门口过了,只觉得晦气。   昌平大长公主府里的人走的走,散的散,流放的流放,砍头的砍头,皇帝虽然没有要昌平大长公主的命,但是把她圈禁在府里,只留了几个忠厚老实的奴婢伺候她,府里一应需求都靠外面送进来,可想而知送进来的东西都不会有多好,昌平大长公主的日子过得相当苦闷,就像坐牢一样。   玉姝在宫里,得知昌平大长公主的近况之后,畅快地喝了两杯庆祝。她有今天,也是自己作的。   “青璃,去把后院的那两个宫女交给皇上吧。”玉姝吩咐青璃道。   之前徐大满给玉姝送了八个宫女过来,玉姝让青璃仔细观察她们一段时间,确定是真的好的才用。青璃办事也牢靠,没曾想真的就让她抓到了两个有问题的宫女。她们都是昌平大长公主通过不同的途径塞进来的人,之前玉姝不好处理她们,现在正是往火上再加一盆油的好时机了。   青璃答应一声,叫上几个粗使嬷嬷,去后院把那两个宫女抓了起来,直接送去了乾元殿。   到了乾元殿,萧景曜在忙,徐大满看到青璃把两个宫女五花大绑地送过来,忙上前询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青璃抬手一指两个宫女,“这两个人已经对我家主子招了,她们是昌平大长公主的人,听从昌平大长公主的指使,对我家主子下魇术。”   “什么?”徐大满一听都惊了,魇术是在宫里能出现的玩儿吗?前朝平帝时期就出过这样的事儿,平帝大怒,整个皇宫都被清理了一遍,死了不少人。   出了这种事,徐大满也不敢耽搁分毫,赶紧进去禀告萧景曜了。   很快,青璃被叫进殿里,她向萧景曜呈上了两个宫女害玉姝的布娃娃,布娃娃上面还贴着写了玉姝生辰八字的字条。   萧景曜看到这些东西,脑袋里嗡地一声响,昌平大长公主真的太大胆,太大胆了,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来,魇镇之术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事,哪怕昌平大长公主是他的亲姑姑。   玉姝的这把火烧得很旺,萧景曜下令把宫里的人又清了一遍,反正宫里的主子不多,就只有他和玉姝两个人,用不着那么多人伺候,不少有牵连的人都被清理出去了,其中也包括那两个下魇术的宫女,很多人因此而没有了性命。   傍晚,玉姝靠在窗边,望着院子里飘着落叶的树,幽幽地道:“很多人觉得进宫是享福,却不知道,这华丽的背后藏着许多的恶,是看不见的深渊。”   自从把宫里的人又都清理了一遍之后,安怡宫里上上下下的人干活都又谨慎小心了许多,对伺候玉姝也更上心了,玉姝是她们的主子,只有她好,她们才会好。   转眼过了十多天,有消息传入宫中,昌平大长公主病了,病得很严重,已经起不来床了,希望见萧景曜一面。   萧景曜念在她是他亲姑姑的份上去了一趟昌平大长公主府,见了她一面。   此时的昌平大长公主就躺在床上,面色蜡黄,颧骨高耸,眼窝深陷,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气喘得很厉害,仿佛随时都会断气。   她对萧景曜道:“我以前就不喜欢她,她是公主,你是我们家最优秀的孩子,可她就是看上你了,对你根本就没有半点儿好处,你不信我的话,答应了赐婚,结果了,我们家那么多条性命,还是被她害了……”   “不是她害的。”萧景曜冷静地道。   “不是她害的,哈哈,咳咳咳……”昌平大长公主笑得呛了气,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后面的话更是说得吃力,“不是她害的,也是她的父皇害的,你能容忍她,把她留在身边,我做不到,做不到!”   “从始至终,我就只想要她一个,她没有错。”萧景曜垂下眼眸,静默地转身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昌平大长公主撕心裂肺地叫喊声,“萧景曜,你这个不孝子,你对不起萧家的列祖列宗,你是我们萧家的罪人!我不会放过她的,就算我死了,变成鬼也不会放过她!” 第61章   身后传来昌平大长公主撕心裂肺地叫喊声,“萧景曜,你这个不孝子,你对不起萧家的列祖列宗,你是我们萧家的罪人!我不会放过她的,就算我死了,变成鬼也不会放过她!”   当天夜里,昌平大长公主病死了,消息后半夜传入宫中,萧景曜披衣起床去处理了。   虽然昌平大长公主干过不少不好的事,但为了保持皇家的颜面,萧景曜最后还是给了她应有的体面,按照长公主的规制给她操办的丧礼。   人都死了,再多的仇怨也都跟着人死消散了,尽管当初昌平大长公主对玉姝不好,但玉姝还是去祭奠了她,这算是看在萧景曜的面子上。   玉姝那日是跟着萧景曜去祭奠的昌平大长公主,也见到了一些其他人,从别人的口中得知,玉姝得知,从昌平大长公主被圈禁,再到她病死,杨锦慧都没有露过面,倒不是她身体不好起不来,而是昌平大长公主利用她,给她用有毒的酒杯,害她中毒,她对昌平大长公主恨之入骨,哪怕昌平大长公主病死了,她都不想来看她一眼。   其实玉姝能理解杨锦慧的心情,昌平大长公主害了她,她要是能来祭奠昌平大长公主才怪了。   那天祭奠过昌平大长公主之后,萧景曜没有立马就带玉姝回宫,而是带她到街上四处逛逛。   他们不知不觉地就逛到了卖豆腐脑的那家店铺外面,萧景曜便想起了玉姝以西姜九公主的身份出现在这里,与他第一次相遇的情形。   “要不要喝豆腐脑?”萧景曜转头看向玉姝。   玉姝一笑,率先一步走进店里,跟老板道:“来两碗豆腐脑,一碗甜的一碗咸的。”   “不,来两碗咸的豆腐脑。”萧景曜跟在后面纠正。   “你不是不吃咸味儿的豆腐脑吗?”玉姝道。   “早就改了,现在只喜欢吃咸的。”萧景曜拉着她到了桌子边上,又拿出帕子把桌椅板凳都仔细擦干净了,才让玉姝坐下。   玉姝眨了眨眼,没再说什么。   不一会儿,老板端着两碗咸味的豆腐脑上来,玉姝和萧景曜一人一碗,萧景曜拿着勺子,把自己碗里的炒黄豆舀进玉姝的碗里。   玉姝连忙拦住他,“你这是做什么呀?”   萧景曜目光宠溺地看着她,道:“你喜欢吃炒黄豆,都给你了。”   玉姝瘪了一下嘴,“不用了,你自己吃吧,我碗里的够多了。”   萧景曜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碗里的炒黄豆,一本正经地道:“我不喜欢吃,你喜欢吃,正好帮我解决一下。”   玉姝瞥了他一眼,他微挑了一下眉毛,“真的不喜欢。”   玉姝对上他,无奈地叹口气,把碗推过去,“算了算了,都给我吧。”   萧景曜面上露出喜色,赶紧把碗里的炒黄豆都舀给了玉姝。   等开始吃了,玉姝把炒黄豆和着豆腐脑,吃了一个满口香,萧景曜时不时地瞟她一眼,看她吃得开心,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自己也跟着开心。   后来,两个人吃完了豆腐脑,还去了一趟法华寺,当初玉姝以西姜九公主的身份到大夏,第二次见到萧景曜的地方就是法华寺,那个时候萧景曜还以为玉姝在跟踪他,两个人在法华寺吵了一架,玉姝还让他别那么自恋,她不是为了他才来法华寺的,想起来都觉得好笑。   再来到法华寺,两个人在殿里面转了一圈,转到点长明灯的地方,玉姝想起那天的情形,道:“你那天是专门来法华寺上香的吗?你是不是……”   “是。”萧景曜知道玉姝想说什么,直接道:“我那天就是来祭拜他的。其实你也是吧?”   玉姝点了点头,“我来祭拜太子哥哥,他活着的时候,对我最好。”   “他也是我最好的知己。”萧景曜道:“如果不是朝局混乱不堪,他也不会被人害死,萧家也不会落到那步田地……”   当年萧景曜跟太子的关系最好,算得上太子最得力的臂膀,他一心辅助太子,想的也是皇上靠不住,太子却是有才有能心系天下的储君,可惜局势一朝变幻,太子被人陷害而死,萧家也跟着被人陷害,一家大小死到最后就剩几个人,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只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不做,所以他做了,选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最后他虽然赢了,当了皇帝,却也失去了自己最珍爱的人。   玉姝忽然就能理解萧景曜的做法了,换了是她,她也会那么做。   曾经玉姝对萧景曜的那些耿耿于怀,此刻也能放下了。   “走吧。”玉姝主动拉起萧景曜的手,道:“回去了。”   萧景曜看了一眼她拉着他的手,心中涌起巨大的欢喜,嘴上虽然没有说什么话,但逐渐扬起的嘴角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情绪。   ……   过了几天,昌平大长公主下葬之后,宫里的日子又恢复到跟往常一样,不,还是有些不一样,宫里在又清理过一遍之后,少了许多人,变得更清净和安定了,至少这一段日子里,没有出什么事。   这日萧景曜忙完了政事,傍晚到安怡宫陪玉姝用了膳,夜里也歇在安怡宫。   睡到半夜的时候,玉姝忽然发现萧景曜有点儿不对劲儿,她一下子就惊醒过来,用手摸萧景曜的额头,烫得吓人,而她连声唤萧景曜也唤不醒,她被吓坏了,赶忙大声叫人,“快来人啊,皇上不好了。”   这一喊,把外面候着的人也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地推开门跑进了屋里。   玉姝着急得不行,“快去叫太医,快去。”   宫人赶紧跑出去请太医了。   徐大满和魏卓听到动静赶了过来,开始着手处理事情。   玉姝摸着萧景曜的额头滚烫,就叫人打了冷水来,亲手绞了帕子给萧景曜敷上。   太医很快就被人连拖带拽地带来了,玉姝赶忙吩咐他给萧景曜看诊。   萧景曜的病症来势汹汹,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只说萧景曜是这些年太辛苦熬出来的病,平日里萧景曜的身体看起来还好,没病的时候自然是没什么,但实际上身体底子早就熬得油尽灯枯了,等到有个小病症袭来,哪怕只是风寒,也是危险重重。   “那该怎么办?”玉姝问太医。   太医道:“我先给皇上开些药,等吃了药,如果明天早上皇上的烧退了,醒过来了,那就说明没事了,如果一直高烧不退,人也不醒,那就危险了。”   这一刻,玉姝无比希望她和萧景曜是在现代,而不是在古代,现代有优良的现代医学技术,像萧景曜的这点儿病根本不是问题,开点药,打点吊针,很快就能好,但在古代,他的这个病却是极其凶险的事情,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那太医你快去开药。”玉姝在心里祈祷着,希望萧景曜在吃过药之后就能好起来,她不想他有事。   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萧景曜,玉姝完全抛开了跟萧景曜的恩恩怨怨,她再也不去想以前的那些恨啊怨啊,只想萧景曜能好起来,能醒过来。   药熬好后送上来,玉姝亲自喂萧景曜喝药,奈何他昏迷不醒,双唇紧闭,根本喝不进药去。   玉姝只得把心一横,闷头喝了一口药,再一手扣住萧景曜的下巴,吻上他的唇,用舌头撬开他的嘴巴,再一点一点地把药喂进他的嘴里。   如此重复了好多次,玉姝才把整碗药喂完。   后面就是一整夜守着萧景曜,帮他降温,观察他的情况,以免出现别的意外。   徐大满让玉姝去休息,他来守着就好,玉姝摇了摇头,又绞了一个帕子搭在萧景曜的额头上。   “现在让我去休息,我哪里能安心休息,只有在这里守着才会安心。”   如此徐大满也不好再劝,只能安静地候在旁边,陪着玉姝在这里守着。   一夜的时间显得那么漫长,天就像不会变亮,太阳不会升起一样,玉姝不知道给萧景曜换了多少次帕子,萧景曜的体温才逐渐地降下去。一直熬到天快亮了,玉姝摸着萧景曜的额头不那么烫了,她才坚持不住地趴在床边睡过去。   萧景曜迷迷糊糊地走在一条黑漆漆的道路上,四处连一丝光亮也没有,伸手不见五指,黑暗里不时地还飘来一股股冷飕飕的风,吹在他的身上冷得刺骨,仿佛地狱里吹来的穿堂风一样。   就在他不知道该继续往前走,还是倒回去的时候,他听到身后传来玉姝焦急喊他的声音,“回来,景曜哥哥,你快回来,不要离开我,我害怕,你快回来呀!”   一想到玉姝,萧景曜哪里还有什么犹豫,赶紧转回头,向着来时路跑去,只是路太长又黑,根本看不到路,他只能朝着一个方向咬着牙跑下去,一直跑下去。   然后,在跑了许久许久之后,他终于见到了一丝光亮,那就像生的希望一样,召唤着他,呼唤着他,他看着那道光,对他充满了吸引力,他大步跑过去,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了光圈里。   萧景曜慢慢睁开眼,感觉到身体里涌来的疲乏感,他只觉得身体很沉,很累,就像跑了很长很长一段路,才终于醒过来一样。 第62章   萧景曜转头想叫人,看到玉姝趴在床边睡着了,他伸出手,抚上玉姝的发顶,声音干哑,“玉姝。”   玉姝听到有人叫她,一下子就醒了过来,抬眼看到萧景曜醒了,疲惫被激动取代,双手拉住萧景曜的手,“你终于醒了,你昨晚上病倒了,高烧昏迷不醒,吓死我了。”   “我没事儿,我好了,不要担心。”萧景曜听到自己把玉姝吓到了,心里涌起一片心疼,连忙安抚她。   “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我马上叫太医来给你看看。”玉姝说完话,就转头吩咐旁边的人去叫太医。   其实早在萧景曜醒过来的时候,徐大满已经着人去找太医了,此刻太医就候在殿门外,听到里面说传太医,徐大满立马就让太医进去。   很快,太医进去殿里给萧景曜把了脉,又试过他的额头,温度都已经退下去了。   “皇上醒过来,烧已经退了,这就说明没有什么大碍了,后面只要好生调养,相信很快就能好起来。”太医道。   听了太医的话,玉姝终于放心了,人一放松下来,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疲惫感汹涌袭来,玉姝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就软软地往下倒去。   “玉姝!”萧景曜反应飞快,带着病也以最快的速度撑起身,伸出手接住玉姝。   还好玉姝只是晕了一下,靠近萧景曜怀里就醒了过来,弱弱地道:“我怎么了?”   萧景曜赶紧叫太医给玉姝看诊,“太医,快给淑妃看看,怎么会突然晕倒?”   太医不敢有丝毫迟疑,让玉姝躺到床上,他上前仔仔细细地给玉姝把脉。   “她怎么了?”萧景曜看到太医把了左手,又换到右手,不免跟着担心起来。   太医站起身,欣喜地向萧景曜道:“恭喜皇上,淑妃娘娘这是怀孕了。”   “怀孕了?确定吗?”萧景曜脸上已经露出欣喜之色。   “确定,千真万确。”太医又道。   此时,殿里的人都听到了,纷纷跟着恭喜道:“恭喜皇上,恭喜淑妃娘娘。”   “我真的怀孕了?”倒是玉姝自己对这个出乎意料之外的发展还没反应过来。   “你真的怀孕了。”萧景曜抱了抱她。   接着他又飞快地放开了她,对玉姝道:“不行,我现在不能抱你,以免把病气过给你,我看我还是先回乾元殿,等病养好了再过来陪你。”   说着话萧景曜就要起身下床。   玉姝连忙拉住他,道:“你现在病着怎么能回乾元殿?就在这里先养几天吧,我去隔壁住偏殿好了。”   徐大满趁机给太医使了个眼色,太医心领神会,跟着道:“淑妃娘娘说得有理,皇上住这儿养病,淑妃娘娘住隔壁,既不会过了病气,又能方便照顾,是最好的法子。”他们太医院的人过来看诊,也可以不用跑两个地方了。   “太医都说可以了,就这么决定了。”玉姝先萧景曜一步决定了。   这个时候,萧景曜当然百分百地顺着玉姝,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于是,萧景曜住在安怡宫正殿,玉姝住到了隔壁的偏殿,两个人一个人养病一个人养胎。   每天玉姝都会过来正殿隔着一段距离看一看萧景曜的病有没有好些,然而每次来的时候,没坐一会儿,萧景曜都会赶她赶紧走,免得他过了病气给她,而玉姝想要多陪他一会儿,都会找些其他的事跟他聊天,总之能多留一会儿就多留一会儿,就算萧景曜赶她也不走。   慢慢地,两个人在这样的相处中,感情也越来越好了。   在跨越过生死之后才发现,珍惜眼前的人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其他的恩怨情仇,通通都可以放下。   十多天后,萧景曜的病养好了,他回去上朝的第一天,就当众宣布要立玉姝为皇后。   玉姝如今怀了身孕,后宫又没有其他的女人,玉姝一人独宠后宫,萧景曜要立她为后,就算有人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不敢这个时候跳出来反对,是以萧景曜立后之事进行得非常顺利。   宫里的人抓紧时间赶制礼服,置办各种封后需要的东西,终于在一个半月之后,顺顺利利地完成了封后大典。   封后那日,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在玉姝登上后位之时,天空中忽然飞来一群喜鹊,绕着皇宫的上空欢喜地叫个不停,一片吉祥喜悦。   此后,民间便开始流传起对皇后的溢美之词,说她是上天给皇上选的皇后,代表吉祥如意,有她在,大夏朝就会繁荣昌盛,国泰民安。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在此后玉姝当皇后的几十年里,大夏朝国内繁荣安定,人民安居乐业,不管是经济还是军事,都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大夏朝成为了当世最强盛的国家。   萧景曜和玉姝这一对帝后,也深受百姓的尊敬和喜爱,他们感情深厚,琴瑟和谐,一辈子萧景曜都只有玉姝一个皇后,两人一生育有三子两女,一生幸福美满,相濡以沫,白头到老。   番外一   玉姝睡得迷迷糊糊,下意识伸手摸了一摸旁边,没有摸到人,她以为萧景曜又早起上朝去了,就没有多想,抱着被子又睡了过去。   等到再醒过来,玉姝睁开眼睛,发现周围的一切变了样,惊得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柔软的大床,白色的墙壁,靠墙放置的五开门衣柜,带着镜子的梳妆台,窗边垂落的海蓝色窗帘,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在明确地告诉她一个事实,这里不是书里的世界,不是安怡宫,而是她在现代的家,她睡了一觉穿回现代了。   她穿回来了?!   玉姝下了床,这儿摸摸,那儿看看,又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得眼泪都跟着流下来,最后确认自己真的穿回来了,她回到了现实,身边再没有了萧景曜,也没有了其他人。   屋里还跟她穿越离开之前一样,什么都没有变,就连放在桌上的水杯,里面倒的热水也就只是变凉了而已,杯子依旧放在原处,好像她并没有离开多久,哪怕她在书里的世界过了两辈子。   玉姝一个人在屋里待了许久,慢慢地整理自己的情绪,直到手机的铃声响起,把她从思绪里拉回现实,她才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看着手机上跳动的电话号码,彻底接受了自己已经穿越回来的事实。   手机上跳动地电话号码锲而不舍地响个不停,玉姝滑动屏幕,接起电话。   “喂。”   “请问是沈小姐吗?”   “我是。”   “我这里是永安国际有限公司,你投的简历我们已经收到,请你明日上午十点到人事部参加面试。”   “……好,好的。”玉姝想起来了,在她穿越之前,她给永安国际有限公司投过一份求职简历,但是简历投过去之后,过了一个星期都没有收到任何消息,玉姝都以为没下文了,没想到穿越一趟又穿回来,居然接到面试通知了。   永安国际有限公司是一家国际化的大公司,在没有穿越之前,玉姝一直都很想去永安国际有限公司工作,此刻收到了面试通知,玉姝依然很高兴,抵减了穿越回来的低落情绪,心情变得愉快了许多。   为了准备好第二天的面试,玉姝开始忙碌起来,上网查永安国际有限公司的资料,做好面试的准备,忙碌使得她没有时间去多想其他的事,一天也就那么平顺地过去了。   转眼到了第二天,玉姝早早的起了床,洗漱一番,在柜子里找出适合面试的衣裙穿上,又简单化了淡妆,才收拾好各种资料提上包包出门。   玉姝坐地铁到了永安国际有限公司附近,再步行了十多分钟,赶在十点之前到达了永安国际有限公司。   站在永安国际有限公司外面的广场上,玉姝抬头仰望,整栋大楼都沐浴在金灿灿的阳光之中。   玉姝走进去,在前台做了登记,再按照前台工作人员的指引,坐电梯上到九楼的人事部。   在人事部外面的长廊,玉姝看到前面已经等着好几个人了,看样子都是来参加面试的。   玉姝走过去,找了个末尾的位置坐下,等候面试。   ……   C市国际机场,从M国飞抵的航班刚刚抵达,老周带着助理在出口处焦急地等待着。   “萧总被老爷子安排去M国都三年了,这回终于同意萧总回国了,以后萧总应该都不会再去M国了。”老周跟助理道。   助理抬手推了一下鼻子上架着的近视眼镜,“我听说萧总是回来接手公司的。”   老周点了一下头,“嗯”了一声。   助理立马打起了精神,第一次跟新老板见面,争取在新老板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等了没多久,老周终于看到了那个从里面走出来的高大身影,他的身材颀长,气质出众,英俊的面庞跟电视上的明星比起来更优越更有魅力,不时引起身旁的人侧目,以为自己是遇到了哪个明星了。   “萧总。”老周叫了一声,朝着萧景曜挥了挥手,满脸堆笑地带着助理小跑着迎上去。   “老周,好久不见。”萧景曜推着行李走过去。   “萧总,欢迎回国。”老周赶忙示意助理上去接过行李,又道:“司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我们走吧。”   萧景曜微一点头,“好的。”   三个人便一起往外走,等到了外面,司机已经开着车过来,老周上去帮忙打开后排的车门,请萧景曜上车。   萧景曜坐上车,老周也跟着坐上去,助理坐到了前排,司机发动车子。   “送萧总回老宅。”老周吩咐司机。   “不,我先去公司看看。”萧景曜突然开口。   老周愣了一下,当即懂了萧景曜的意思,立马跟司机道:“先去公司,再回老宅。”   “好。”司机答应了一声,把车子朝永安国际有限公司的方向开去。   车子行驶在环城高速上,萧景曜坐在车子,不时地向老周询问公司的情况。   好家伙!老周心中暗自捏了一把汗,好在自己平常工作认真,没有偷懒,很多数据资料都记在心里,不至于在被萧景曜问到的时候答不上来。   萧景曜问的公司的情况,老周都一一回答了,萧景曜还算满意,后面十多分钟,萧景曜没再拉着老周问问题,而是闭目靠在了车子椅背上,看起来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没过多久,车子终于停在了永安国际有限公司的大门外,老周先打开车门下车,萧景曜随后走下车来。   “萧总,这边走。”老周领着萧景曜往公司里面走,前台的人看到他们进来,赶紧起身问好。   萧景曜扫了前台的工作人员一眼,没说什么,径直往电梯走去。   电梯左边的那一部是总裁专用电梯,右边的两部电梯是普通电梯。   老周上前按了左边的电梯,电梯门很快打开,萧景曜提步走进电梯里。   这时,右边的电梯门也开了,从里面走出来几个人,玉姝提着包包走在最后面。   总裁专用电梯缓慢地关上,萧景曜看到从电梯门前走过去的纤细身影,他的脑海里啪地一声响,反应过来之后,他猛地伸手按住电梯的开门按钮。   电梯门打开得有点慢,萧景曜焦急地按了又按,恨不得电梯门立马打开。   老周和助理在旁边都看傻眼了,老周试着问:“萧总,怎么了?”   萧景曜没理会他,电梯门刚一打开,萧景曜就大步跑了出去。   他朝着大门外跑出去,四下里寻找玉姝的身影。   不远处,一辆黄色的出租车停到玉姝的面前,玉姝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玉姝!”萧景曜大喊了一声,飞快地朝出租车跑过去。   坐上车的玉姝好像听到有人叫了她一声,而且声音还很熟悉,像是萧景曜的声音。   想到萧景曜,玉姝好笑的摇了摇头,她真是魔怔了,萧景曜是书里的人,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她刚刚一定是幻听了。   没有再多想,玉姝打开手机上的音乐APP,插上耳机,播放自己最喜欢的歌曲。   “玉姝!玉姝!”萧景曜一连喊了好几声,追着出租车跑出十多米,最后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出租车越开越远,汇入车流中再也追不上了。   “萧总。”老周和助理终于追了上来,关切地询问萧景曜怎么回事。   萧景曜摆了摆手,“没事儿,就是好像看到了一个故人。”   是的,故人,如果那个人是她的话。   萧景曜回了公司,去了总裁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把刚才电梯外面的监控画面调出来。   对着那一段监控画面,萧景曜反复看了数遍,最后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她就是玉姝,就是他想要找的人。   萧景曜让人去查她来公司做什么,最后从人事部得知,她是来公司面试的。   原来从确定萧景曜从M国回来之后,公司要给他配备秘书和助理,需要招两三个人,人事部就从之前收到的简历里面,挑选了十来个看起来不错的求职者到公司面试,玉姝就是其中之一。   得知玉姝是来求职的,萧景曜就吩咐人事部经理,“把今日来面试人员的资料都拿过来。”   很快,萧景曜拿到了所有的面试人员的资料,包括玉姝的资料在内,萧景曜又问了一下人事部经理每个面试人员的情况,人事部经理说:“这个叫沈玉姝的女孩儿表现不错,水业水平和应变能力都很好,是所有面试人员里面最好的一个。”   “那就她吧。”萧景曜放下资料,点了点玉姝的照片,“秘书就选她了。”   ……   玉姝刚坐车回到家中,就接到了永安国际有限公司的电话,“恭喜你沈小姐,你通过了我们公司的面试,请下个星期一九点来上班。”   “好的,谢谢啊谢谢。”玉姝高兴极了,连连感谢对方。   今天去面试的时候,玉姝看到有那么多人应聘同一个岗位,有些人一看就比她优秀,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能应聘上。   她竟然成功了,玉姝兴奋不已,就等星期一上班了。   番外二   星期一早上,玉姝去公司报到,人事部专员把她领到三十六楼总裁秘书办,秘书办就在总裁办公室的旁边,方便总裁交代工作。   “林姐,这个是新来的秘书沈玉姝,工作上的事你给她说一下。”人事部专员把玉姝介绍给秘书办的林姐,交接了一下工作就离开了。   “林姐好。”玉姝乖巧地叫了一声。   “玉姝是吧,你坐这个位置。”林姐把玉姝领到办公桌前,又问了她对秘书工作了解的情况,玉姝都一一答了,林姐就给她讲了一下总裁秘书办的工作,具体她需要负责那一块儿的事务,玉姝都牢牢地记在心里。   “今天萧总要晚一点才会来,你先熟悉一下工作,等萧总来了之后,我再带你去见他。”林姐道。   玉姝笑着应了一声,“好。”   随后林姐就去忙其他的事了,玉姝坐下来认真看公司的资料。   过了一会儿,旁边的小姐姐递过来一叠资料,“玉姝是吧,能帮我印一下资料吗?我这里事情忙走不开,这些资料印一百份。”   玉姝看了一下需要印的资料也不是很多,自己又是新来的,就把资料接了过去,“好吧,我这次帮你印。”言外之意就是下不为例。   小姐姐挑了一下眉,转头忙自己的去了。   玉姝拿着资料去了隔壁复印室。   一百份资料,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复印机运转顺畅,很快就印好了。   玉姝抱着资料回了秘书办,把资料给了那个小姐姐。   这时林姐过来,对玉姝道:“玉姝,萧总要见你,你跟我来一下。”   “好。”玉姝连忙跟在林姐的后面走出秘书办,走到隔壁的总裁办公室。   在门口,林姐敲了一下门,办公室里传来富有磁性的嗓音,“进来。”   林姐推开门,领着玉姝进去。   “萧总,这时新来的秘书。”林姐向坐在办公桌后面低头看文件的男人介绍道。   玉姝站在林姐的身后侧,看向低着头的男人,心头微微升起一股奇妙的熟悉感,她不由地盯着他看,当他慢慢地抬起头来,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玉姝心里更是咯噔一声,差一点儿就不受控制地叫出声来,还好她理智地控制住了自己,改口叫了一声,“萧总。”   萧景曜看着她那张脸,面上没什么表情变化,心里却早已经汹涌彭拜,他按捺住马上就跟她相认的想法,淡定地打量她,问她一些关于工作学习和家庭情况等问题。   玉姝当然是他问什么就答什么,就像普通的新员工第一次见公司总裁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问了一通,了解了一些情况,萧景曜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情况,就让林姐把玉姝带出去了。   回到秘书办,玉姝翻了一下萧总签过的资料,当看到他的名字的时候,心里的那个怀疑越来越强烈,萧总到底是不是萧景曜?两个人不但长得一模一样,就连名字也一模一样,可要说一样,他刚才跟她说话的样子又好像不认识她,难道真的就只是同名同姓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不同的人吗?   带着这个疑问,玉姝工作了一整天,临到下班的时候,玉姝又被留了下来,林姐交给她一份资料,“我一会儿要陪张副总出去办事,这些资料需要修改出来,你先试着做一下,晚些时候我回来看。”   玉姝看林姐是真的忙,就答应了帮她修改资料。   秘书办的人陆续下班了,天夜渐渐黑下来,夜色降临,玉姝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翻资料改资料,等到忙完一看时间,都已经快要十点了。   隔壁的总裁办公室传来动静,萧景曜从总裁办公室里走出来,路过秘书办外面,看到玉姝还坐在电脑前面整理资料,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萧景曜走近后问。   玉姝听到声音抬头,见是萧景曜,便笑了一下道:“林姐叫我帮她修改一下资料,已经改好了。”   “拿来我看看。”萧景曜向玉姝伸出手。   玉姝低头把资料整理好递给他。   萧景曜接过去翻了翻,很快就看完了,“资料没问题,早点下班吧。”   “嗯,我本来也准备下班了。”玉姝笑着道。   萧景曜看了她一眼,道:“一起走吧。”   玉姝心里头怦怦跳了两下,“好。”   随后,玉姝关了电脑,跟着萧景曜一起走出秘书办,坐电梯下楼。   走出公司,萧景曜道:“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去开车。”   玉姝点点头,萧景曜快步离开去取车。   看着萧景曜高大挺拔的背景,玉姝忍不住一笑,心想他真的就是他吧,连动作步伐都那么像,就是让萧景曜自己生一个娃都生不出这么像他的人了吧。   玉姝走到路边等萧景曜开车过来。   “沈玉姝。”身旁传来一声带着惊讶的女声。   玉姝转过头去,就见一男一女站在她面前。   那女的看到玉姝那张脸,对身旁的男的挑了一下眉,阴阳怪气地道:“我说她是沈玉姝嘛,你还不信,连自己前女友都认不出来了。”   说完那女的像是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么尴尬的话一样,又看似很热情地跟玉姝道:“玉姝,好久都没看到你了呀,我真想你呀,你最近在干什么?工作找到了没有?这么晚了是要去哪儿?回家吗?有车没有?绍俊跟我刚买了一辆奔驰,我们送你吧!”   “不用了,我有车。”玉姝淡淡地拒绝了,一个前男友,一个抢了自己前男友的前闺蜜,如此虚伪做作,她都很佩服自己居然能如此冷静地在这儿听她叭叭叭叭,她觉得自己的心性在穿越的时候都练出来了。   “你有什么车呀?不会是叫的滴滴吧?”女的佯装关切实际暗藏嘲讽地问,眼睛里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芒。   “我……”   “玉姝。”一辆黑色的幻影开过来,西装革履的萧景曜打开车门走下车,大长腿一迈,几步走到玉姝的身边,目光温柔似水,声音低沉悦耳,“走了,回家了。”   玉姝看向萧景曜英俊的面庞,温柔的目光让她安心,她自然而然地就应了一声,“好。”   萧景曜伸手握住玉姝的手,这个动作就像他做了千万遍一样自然熟稔。   玉姝跟着萧景曜走到幻影的旁边,打开车门正要坐上去,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先生,沈玉姝是你什么人啊?”   萧景曜护着玉姝上了车,抬起头对女人道:“她是我老婆。”   “……”意识到自己出了多大的糗,女人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萧景曜再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到幻影的另一边,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坐进去,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车子飞快地行驶在公路上,街道两边的霓虹灯不断地往后飞移。   玉姝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问题,“你刚刚跟她说了什么?”   她是谁,两个人都很清楚。   萧景曜嘴角弯起一抹笑,像是吃了蜜一样甜,“我说你是我老婆。”   “什么?”   “难道不是吗?”他把车一下子就停到了路边,眼角带着一抹邪气瞧着她。   玉姝一下子就懂了,圆溜溜的眼睛瞪了他一眼,“那你今天还装不认识我?”   萧景曜倾身过去,双手撑在她的身侧,把她圈在胸膛和座位之间,慢慢地俯下身去,蛊惑地道:“想逗逗你呀,老婆!”   他离她太近太近,呼出的热气都拂过她的脸颊,玉姝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你,唔……”   未出口的话消失在萧景曜的唇齿之间,甜蜜的气息在车里荡漾弥散。   ——完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了,还有几天就2021年了,提前祝大家新年愉快,开开心心,健健康康,财源滚滚。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 http://www.qisuwang.com